你有过走在路上忽然捡到一百万两,还是黄金,但你拾金不昧退还失主,结果失主大方一笑,把钱全转赠给你的快乐吗?
这种令人感动的惊喜和春风拂面般舒适,从师与乐踏入清风镇的第一刻就萦绕心头。
从她一进来,就有人朝她温柔一笑,给她送给当地美食,也有给她送花送小首饰的,全是不求回报的陌生善意。
两人发现镇上虽然地方小,楼房也略显破旧,但是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温暖的笑容。
远处的空地上,孩童们或三三两两笑着玩闹,或趁着清风放纸鸢;坐在大树下乘凉下棋的大爷们,或者边嗑瓜子边摆龙门阵的大婶们,皆怡然自得,面露笑意。
就连在街上摆着各种小摊的商贩们,也与人间寻常商贩不一样。
他们很少哟呵叫卖,仿佛根本不考虑自家东西能不能卖出去,只是对每个路过摊前的人都露出诚挚的笑意,让人看了心中极为温暖和动容。
同样的,客人们也礼尚往来,要么欢乐地同商贩攀谈几句,要么随手挑一样物品放下银两,一片和气与安详。
重点是,不是某一个商贩和客人如此,而是每一对都这样!
还有客栈、茶楼、胭脂水粉铺、裁缝铺…在清风镇中,师与乐每到一处,就感觉心中多一分温情与治愈。
她甚至在想,这不就是他们文家门派世世代代想要达到的境界——人世间的桃花源吗?
“哎。”刑路南忽然戳了戳师与乐,眼神示意她,“你什么感觉?”
“懒汉温柔乡,人间桃花源。”师与乐如实相告。
“可你不觉得,太过桃花了?”刑路南一边回话,一边扯回被姑娘们含羞抓住的衣角。
师与乐笑了笑,立马站在姑娘们身后,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你这说的什么话,难道是看不上咱清风镇如花似玉的姑娘们?”
“你……”刑路南一脸黑线。
师与乐对着刑路南挤眉弄眼,又抢着说:“难道你觉得姑娘们不好看?”
刑路南反应过来,嗤笑一声,光明正大地打量了几个站在前排的姑娘说,慢吞吞说:“有些奇丑无比,有些国色天香。还有的那身材……啧,想来伙食太好,在下不予评价。”
师与乐挑眉,对他竖起一个大拇指:哥你是真敢说。
刑路南做好了说完就跑的准备。
可发现,这些姑娘们根本就没生气,反是在同伴们中看了几眼后,笑意盈盈地说:
“那公子说说,谁是那个丑的,谁又是那个美的?”
刑路南扫了师与乐一眼,不紧不慢说道:“站在最后那个奇丑无比,其他都美若天仙。”
众女纷纷回头,看到了笑意僵在脸上的师与乐。
师与乐:……草(一种植物)。
师与乐低头一笑:“与姐妹们一比,我确实是丑的那个。”
两人又一顿插科打诨,总算甩开了这群姑娘。
师与乐表示不理解:“你口出狂言那一瞬间,她们没一个生气的?”
“真没。清风镇上的人教养都这么好?”
“咱们逛了大半日了,墙头街尾的,也没看见一个乞丐。”
师与乐表示这也很不正常。
当年她在人间时,哪怕在是最为繁华的盛京,街头也有三三两两聚群的小乞丐。
“打架斗殴的也没有。”
师与乐问:“去官府看看?”
“得先演出戏才行。”刑路南微微一笑,在师与乐耳旁悄声说了他的计划。
半晌后。
在清水镇最为人声鼎沸的闹市中间,忽然冒出了一处极为不和谐的吵架声。
“苦命的哟!这人没天理啊,发了财就想着要甩掉我这糟糠之妻啊!亏得我还拿着你的画像四处寻人,你这杀千刀的啊没良心哟!”
一农妇打扮的年轻女子拽着一带面具的青衫男子嚎啕大哭。
男子极为嫌弃地甩开手:
“哎呀呀呀撒手撒手!瞎嚷嚷些什么,管你是谁的糟糠之妻,铁定不是我的。乡亲们你们评评理,她那画像上的是我吗?我能有那么丑吗?”
吃瓜群众一看那画像,再一看男子出众的气质,纷纷摇头:确实不像。
那农妇不死心,继续据理力争:
“乡亲们啊,这死鬼他带着面具你们又怎么看得出来,我曾经跟他日夜耳鬓厮磨,我能认不出来吗?有本事你把面具摘了,咱让大伙再好好对比看看!”
刑路南嘴角一抽,这人演戏怎么还夹带私货。
见他半天不为所动,农妇又开始大喊:
“哎哟喂!我真是命苦啊!这杀千刀的戴个面具就翻脸不认人了!可怜我大着肚子千里寻他,他转眼就推得一干二净了哟!儿啊,我苦命的儿啊,还未出世就被你那杀千刀的爹给抛弃了啊!”
师与乐一边假意哀嚎,一面低头垂泪,用手在挺起来的肚子上抚摸着,一副惨遭抛弃的无辜模样。
刑路南:……
这怎么跟原本说好的不同?
吃瓜群众责备的目光转向男子:
“啧,这太不是人了,人家还怀着呢,就想着抛妻弃子了。”
“道德败坏,世风日下啊……”
“这看着不像咱们镇上的,咱们镇上肯定出不了这种人!”
“咱镇上谁还戴面具啊,这男人肯定是见不得光的!”
……
刑路南深呼一口气,随后一脸沉痛,捂着额头闷声大喊:
“既然你非要闹到这个地步,我也顾不得你的脸面了,光天化日之下,你非要逼我说出你腹中胎儿与我无关这种话吗?”
“先前是谁出门夜夜私会,又是谁红杏出墙?”
语气逐渐悲愤难堪。
最终一锤定音:
“我只是你的姐夫,不是你的情夫!”
吃瓜群众甲:什么,孩子不是他的?
吃瓜群众乙:什么,小姨子与姐夫?
师与乐:……
刑路南感觉自己扳回了一局,继续稳定输出:
“现在啊,你东窗事发了,追着我当冤大头了,嗨呀!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就被你给缠上了啊!”
眼见舆论有被反转压倒的趋势,农妇装作一脸难以置信,过了半晌才忽然冷静下来,静静说:
“你非要逼我吗?”
男子亦是气笑了:“到底是谁逼谁?”
女子依旧是静静的,叹了口气,柔声说:“你非要逼我说出你左半边屁-股瓣靠内三指距离长了个肉痣这种细节,来证明你辜负了我吗?”
吃瓜群众们倒吸一口凉气。
围观的女性们装作害羞扭扭捏捏,但低垂的眼眸却泛出精光。
刑路南:……
他有点想杀人。
众人沉默半晌。
一个看起来极为强壮的肥胖大婶忽然变得极具正义,皱着眉站在师与乐身后:
“我相信她。没有哪个女人会用这种事情开玩笑。”
师与乐内心爆笑,但面上还是戚戚然:
“这位漂亮姐姐说的对,哪个女子愿意用这种方式来……我也只是想活下去,呜呜……”
“对!你要么对她负责,要么你现在就自己脱,证明自己的清白!”
师与乐难过地将头埋进胸膛,身子抽泣般一颤一颤的。
别人只当她伤心,只有刑路南知道,她那是控制不住地笑。
“对,脱!不能叫你平白欺负了这位姐姐!”
“还是不是个男人?拖个裤子磨磨唧唧的!我瞧不上你!”
“就是,依我看啊,他就是想赖账,不然他怎么不脱给我们看呢?”
“……”
娘子军们开始崛起,纷纷为师与乐说话。
刑路南冷笑一声,连面具他都不愿意摘,让他当众脱裤子,做梦。
他环顾一周,将众人幸灾乐祸或看好戏的模样记下,大喊一声:
“我要报官!我就不信还没王法了,竟要我堂堂一个八尺男儿当众脱裤自证!”
师与乐也低头笑够了,此时面上满是气愤:“报官就报官,我就不信没人能治得了你这抛妻弃子的负心汉了!”
刑路南一脸受侮辱的悲壮模样,揪住旁边一个吃瓜的大哥问:“劳烦,问问衙门怎么走?”
吃瓜却猛然被揪住的大哥呆了呆:“啊……啊!??”
师与乐见缝插针,大步上前抓住吃瓜大哥的另一只手:“大哥,麻烦你带我们去报官,让官老爷来定定,到底是谁不讲理!”
“啊……啊,你们真要报官啊?”那人有些为难。
“怎么,衙门去不得吗?”刑路南挑眉问。
那人眼珠直转,仿佛在思考什么困难之事。
此时,一个长胡须老头忽然蹦了出来,当起了和事佬:“去得去得,怎么去不得?只是这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们若能私下和了,自然最好了。”
师与乐却留意道,他在站出来之前,朝着一边的人递了个眼色,随后便有个小厮模样的人悄然离开,远离了这场闹剧。
“不行,这女人如此辱我清白,我一定要报官,不然我这么个大男人的脸面往哪儿放!”
“这位爷爷,一看您就是菩萨心肠的大好人,您一定要带我去见官,让县令大人还我这个柔弱女子一个公道……呜呜……”
老头左看看右看看,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既然你们非要报官,我便带你们去吧。”
吃瓜的众人纷纷散开一条路,老头走在最前面,师与乐两人左哼哼右哼哼地跟在后面。
又大约绕过了四五条街,师与乐才终于看到写着“明镜高悬”的牌匾。
刚步入衙门,她便闻到淡淡的灰尘味道,发现地面也略微潮湿。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达成。
下一步:坑蒙拐骗,联手发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