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她的这一抬头,微微鼓起的脸颊落入戴远知眼帘,她的皮肤薄,白,惨淡光线,尤为刺眼。那双素来沉静不动声色的眼眸有藏不住的怒火在跳动,茉莉模模糊糊察觉到他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升腾起的戾气在顷刻间被他压下,低声对她说了一句:“等我一会儿,处理一些事。”转头瞬间,眼神陡然一变,像是起了杀心的侠客。

    戴远知站起身来,伸出手示意。多年默契让黄占磬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手杖虽然递过去了却还是有几分不确定的迟疑,更多的是惊讶,戴先生是从来不亲自动手的,更何况对方只是一个地痞流氓,怎么可能劳驾得了戴先生?

    但这一次也确确实实是这么多年来,仅少见他动怒的场景,不怒自威感让旁的人都不由地冒出冷汗。

    黄占磬没有问,也不会多问,他只要遵照指示奉命行事就行。

    定制的手杖,用的是上好的材料,也是防身利器。戴远知就这么拖着那根手杖,瞄准目标,一步一步,慢慢走向黑哥。

    茉莉也在这时看清,他走路的姿势带着微微的跛。

    戴远知到了黑哥面前,居高临下地注视他,忽地抬起手杖,碾在黑哥手上。

    “啊!”黑哥一声惨叫,握住手腕,脸都变形了。

    戴远知杵着手杖,将底下的手当成肉垫,半蹲下身来。他笑的散漫,旋转灯不知疲倦地闪烁着,打在冷淡的眉眼上,那压在手杖上青筋蔓延的手背上,切割出无数道凌厉的线条,阴郁感扑面而来,像是在谈论着天气如何般随意的说道:“这就疼了啊?”

    “来试试这个。”戴远知垂眼,捡起一片碎玻璃,捏在手里把玩着,那半片玻璃里映出一双阴鸷的眼睛。他将那碎片的锋利对着黑哥左右两边脸颊比划着,“是割这,还是割这?”

    “啧,破相了,那就帮你这边也划两道。”

    话音落下,戴远知眼里凶光陡生,玻璃片在手里利落一转,划向了黑哥的颈动脉。

    黑哥一动不敢动,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眼睛睁得如同铜铃。

    魏总想上前,却又怕更惹怒他,急的跺脚。虽然他这场子里一年到头打架滋事的不少,但只要不出事,不要见血光,一切好说。可是眼下,戴先生亲自动的手,谁敢阻拦。

    传闻中那个阴狠冷漠的戴先生在这一刻都有了具象化。茉莉想起在哪里听过他的一件事,他亲手把手足兄弟送进大牢,刑满之后有家不能回,被他逼得躲在国外。有人说若不是生性冷血,怎么会这样赶尽杀绝。她又想起那日在车上,他说戴先生算不上什么好人。这是对他自己的评判。

    他会说出这句话,说明他心里清楚,他这一生走到现在做过很多的错事,也许有的是无奈之举,有的是必须而为之,但是倘若要让他为了她去沾上这血光,再背负骂名,是不值当的。

    茉莉来不及多想,甚至不确定自己能否劝得动他,在他手里的玻璃碎片寒光凌冽地压下去之时,顾不得身体还未完全恢复过来,也顾不得腿脚是不是还在发软,酒瓶碎片扎进鞋底也浑然不察,她只知道紧紧地抱住他,抱住他的手,对他摇头,喉咙被堵住,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个劲地摇头,散得到处都是的酒气将眼眶都熏得发红。

    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摇头,流泪。

    戴远知将手杖扔去旁边,那只干净的,没有沾上血污和酒气的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擦掉上面的泪痕,笑着,身上的戾气一下子就散开了,满眼的宠爱:“别哭,一会儿就好了,去旁边等我一下。”

    随后,黄占磬走上前来,对她说:“黄姑娘。”

    茉莉松开了手,由两个女服务员扶着,到旁边,眼睛却还是紧紧看着戴远知。

    戴远知回过头,拿碎玻璃光滑的表面拍着黑哥的脸,一下,两下,三下,厚而冰冷的玻璃如冬日雨点般拍打在脸上,生冷又疼。

    他的力道重,带着蓄力的狠劲。

    黑哥刚舒出口气,防不住被这样折腾,连声求饶:“爷啊,我也只是奉命行事,放高利贷的不是我啊,真、真、真不是我啊……”

    戴远知微眯起眼,动作停了,掉转头对黄占磬吩咐:“去把于少允给我找来。”

    乍听下,冷意四起,不寒而栗。

    他这才走向试图隐形的魏钧山面前,徐徐开口道:“魏总,我的人在你的地方出了事,这笔账,你说要怎么算?”

    向来流传下来的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就算惹天王老子也不要惹上戴先生。

    整个平城商海之中,谋划布局没有高的过戴先生的,就拿当年帮林扶摇上位的那一段来说,简直堪称“人性诱捕器”,抓住林家长子的性格弱点,设局让他自己跳,没有人能逃的开专门量身定制的,以性格弱点为饵的陷阱。

    这么多年来,他塑敌太多,但是能真正拿捏他的却没能有一个。只因他擅长抓住别人把柄,却从不轻易露出自己的把柄,更别说性格弱点,向来克制隐忍,几十年如一日,密闭如同堡垒般难以攻破,想要从他的身上,用他对付别人的方式对付他,那是比徒手登天简单不了多少的事。

    魏钧山的如意算盘就此覆灭,如今账本上又新添一笔,腿脚一软,扑通地跪了下来。

    *

    于少允是在麻将桌上被叫走的。

    身旁的人把手机递过来的时候,他还一脸不耐烦地说:“谁啊,不重要的事你让他等我这这局结束再说。”

    对方不敢出声,只用嘴型说:好像是戴先生。

    于少允头皮发麻,也没了再玩下去的心思,接完电话捞上外套就往三里屯赶。

    酒吧里,客人都被清走。酒瓶碎片四散,一片狼藉,几个服务员正在打扫,窃窃私语声传来。

    “刚刚那位是谁,好大的阵仗。”

    “魏总都给他下跪了,真的不敢想象这位的身份。”

    “估计是哪家的阔少。”

    “我看不止,那架势不像寻常二代,你们想魏总他平时那副屌样,不是位高权重的,能逼他成那样?”

    “你们都没认出来啊,那两个女的,其中一个就是夏阮宵,拍了好几部电视了,一直不温不火。之前闹的满城风云,澳门赌博事件那个二奶就是她,后来听说惊动了戴先生才摆平的。”

    “啊,戴先生,那刚刚……”

    说话的人止住了声,都不敢往下再猜了,自顾自地做起事来。

    于少允粗略听了一耳朵,联想到之前那事,现在仔细想想,确有猫腻。他二哥这么久以来都没有管过他,为什么现在突然出手,难道真跟那姓夏的小贱人有关系?

    于少允被引着上了二楼,看到包厢门口守着的两名保镖,心理素质再好也奈不住这肃穆的气氛,强定心神才克制住了手抖,推开包厢门看到沙发正中坐着的男人时,终是露了怯:“二、二哥,您回来了怎么也不叫人通知一声,我好去接您呐。”

    戴远知轻抬了抬下巴,凉凉道:“认得吧?”

    于少允这才注意到这屋里还有别人,被五花大绑着蹲在角落里,暗淡的光线下看不清脸,于少允眯起眼辨了会儿,摇摇头:“不认得。”

    话音一落下,最近处的那人爬到于少允脚边,哭着抱住他的大腿以表忠心:“于公子,您不能不认得我们啊,上周是您亲自打电话给黑哥的啊,说、说戴先生不在了,可以让黑哥上门催债了,男的躲起来,就追着那女人,两人是一起的,逮着一个,另一个肯定会出来……您是这样说的啊,不信、不信您自己问黑哥……”

    于少允狠狠将他踢到一边,骂道:“狗娘养的东西,赖账赖到我头上来了,二哥,我绝对没有,这不知道是哪家放高利贷的,都看我好欺负,赖我头上呢。”

    戴远知淡淡瞥向黄占磬:“把这几个送去警局。”

    在黄占磬和保安把人带出去的那两分钟里,戴远知从头到尾只是坐着,无声无息地看着于少允。他越是这样,于少允心里越是没谱,也越是害怕。

    待人都送走后,密闭的包厢里只剩了他们两人。

    戴远知这才慢慢站起来,一边扭动着手腕整理袖子,一边一步一步走到于少允面前。

    “二哥。”于少允嗓音带颤。他如果不怕戴远知,也不会在他最忙最疏忽的时候搞小动作,但他也知道,现在说知错了为时已晚。二哥已经给过他机会了。

    戴远知伸手,慢条斯理地替于少允掸了掸衣领,笑起来的样子很是残忍,不能想象,这样好看的一张脸,笑起来竟有这么残忍的一面,“少允,二哥耐心有限,不要成为第二个修远。”

    戴修远是戴家老三,此事在当时闹的沸沸扬扬,二哥也因此落下了一个“不顾兄弟手足,凉薄冷情”的骂名,但事实上,其中细节并不如外界所看见的那些,真实情况,二哥为了家族颜面,一人承了下来,却担了这许多年的骂。虽然他知道二哥并不在意这些。他心里是佩服二哥的,自知做不到这个地步。

    于少允也知二哥并非冷情的人,他给过修远很多次机会,就像一次次给过他机会一样,二哥如果真的要对付他,随随便便的拿出一条就能把他送进去,但是二哥都没那么做,他还在给他机会,在等他迷途知返。

    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于少允膝盖一弯,人还没跪下,眼泪先流了下来,边哭边跪下,扯着戴远知的衣角,哭讼:“二哥,我真的有听你话,会所关了门,我全部的家当都拍卖出去了,卡也让你冻结了,我真的是没钱,一分钱都没了,我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的啊,还有那黑子,我没让他们闹事,只是说能有多少钱就给我多少钱,别弄出事来,我真这么说的啊二哥,你要信我啊。”

    戴远知瞧着他,不复温情:“我根本不在乎你是怎么说的,事情由你而起,已成定局。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是你破坏承诺在先。少允,你可知,我最厌恶的就是没有契约精神的人。从小你就如此,一出事就求饶哭泣,过后又变回原样,我已经对这样的你,感到……厌烦了。”

    他低声喊来了门口守着的保镖:“把于公子一块带去警局吧,跟他们说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不用顾及我的面子。”

    不管于少允怎样悲恸的哭泣,怎样的追悔莫及,喊着他“二哥,我知错了”,戴远知都扭着头没有再去看他一眼,少顷,门合上了,安静中,他伸手盖住了眼睛。

    他终于还是对少允动手了,这是他自己也不想见到的结果。

    然而他也知道,这根本不到结果的时候,还只是开了一个头。

    *

    茉莉和夏阮宵被安置在另一个包厢里,这里足够安全,桌上放着茶水,点心和水果。茉莉屈膝抱坐在沙发中央,披着戴远知的大衣,衣角被酒水打湿,这会儿虽已半干,但仍旧散发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酒香。

    酒虽醒了大半,心还是泛着空茫,跳的很快,还未完全从刚刚的大场面里醒转过来,包厢里暖气充足,她却手脚冰凉,只能将身体深深埋入他的大衣里,闻着上面他的气息,心才稍稍安下来一些。

    “茉莉。”夏阮宵抓住她的手,语气全是内疚和自责,她不知道现下能说什么,似乎什么也说不了,只能紧紧抓着手,给予她一点力量以减轻痛苦。

    这种感觉夏阮宵很熟悉,她在初遇到这种事的时候也是茉莉现在这个模样,娱乐圈的黑暗,常人无法想象,为了得到一个好的角色,或者只是博取一个出镜机会,却要出卖自己的□□,甚至是灵魂,比比皆是,在那里面的人,能混出头来的,早已不是原本的样子。真正能坚持自我的更是少之又少。

    在她人生最灰暗的时候,遇到了创世老总顾詹旭,将她解救出来,从泥泞中拉起来,不惜重金投资影视,只为捧她,然而好景不长,他自己遭受了重大的挫折,所有人都离开他、抛弃他,只有夏阮宵难忘恩情,坚持陪伴在左右。

    饶是她已见过腥风血雨般的场面,但今天这样的,还是让夏阮宵震动不小,那个男人,从他出现开始,夏阮宵就猜出身份。她是第一次见戴先生,一个存在于他人嘴里的传奇,没想到他是这样的年轻、高大、一表人材,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却是如传闻中一样,杀伐果决。

    夏阮宵没有问茉莉他的身份,也无需问的,她知道他是就够了,这样的男人,本就不是普通人能攀附得上的,她亦不想八卦茉莉与戴先生是如何相识的过程,在名利场混得久了,是真情假意或是逢场作戏,不再重要。

    夏阮宵知道,茉莉不是那种豁得出去的女孩,为了钱财社会地位而出卖自己的灵魂,茉莉做不出来,如果她早想做,以她的美貌和身段,在大学期间早就做了,而不是选择辛苦打工兼职。更遑论上次的事情茉莉帮了她大忙,这样的腥不是任何人都愿意沾染上的。她早说过,在乔年发出质疑的时候就说过,茉莉不是那种人。她一直相信自己的眼光。

    只是戴先生有几分真心呢,夏阮宵无从判断,她对戴先生并无多的了解,但是看他刚才,那神情,那模样,旁若无人的偏爱,肆无忌惮的娇宠。夏阮宵想,至少眼下这刻,他是爱着她的。

    茉莉情绪紧张,夏阮宵把温热的茶水放进她手里,茉莉也只是接过,双手捧着,神情呆呆地注视着前方,没有半点生气。

    夏阮宵想她可能需要安静地待一会儿,没有打扰她。

    坐了不知多久。

    门打开,戴远知走进来,身后跟着黄占磬。

    夏阮宵连忙站起来:“戴先生……”她想道一声谢,戴远知却看也没有看她一眼,径自朝茉莉走去,俯身弯腰抱起了沙发上的人。夏阮宵下意识追了两步,只是因为担心茉莉,却被黄占磬拦下了。

    “夏小姐,”黄占磬面无表情道,“还得麻烦你走一趟警局,配合调查。”

    *

    从酒吧出来到车上,茉莉木木的,反应很慢,戴远知问一句她过好几秒才答一句,不说话的时候,她就窝在车座里发呆。戴远知帮她调好的座椅正是舒服的角度,她靠在上面蜷缩成一个球。

    戴远知清楚她需要时间调整,她发呆的时候,他开着车,偶尔侧过视线看她的状态,流光打在她身上,小小的一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破碎感,让人无故的心疼。

    四五点的光景,太阳下了山,天阴的很快。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画面,她被按在地上,那巴掌一个接一个落在她脸上。这朵他要精心呵护一辈子的茉莉花,他自己都尚且不忍亵渎,却被人这样欺负、践踏。不能想象今天要不是恰好碰到,他若再晚一步,后果会怎样的不堪设想。

    铺天盖地的心痛和愤怒席卷而来,戴远知攥紧了方向盘,为自己没能保护好她而懊恼。

    为一个人心痛的感觉,三十四年来是第一次,原来是这样一种蚀心般的痛感。

    在这刻,戴远知突然发现,茉莉对他的意义似乎远远不止他以为的那些。不知何时,她早已不是他单纯的想保护的对象。

    车停在一家药店门口,戴远知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的时候,旁边的人动了动,伸过来的手拉住了他。

    戴远知低头,对上一双湿漉的,像小鹿一样的眼睛,不安地看着他。

    “你要去哪儿?”

    她失了安全感,怕他走开。

    戴远知揉揉她的手:“去药店,你脸上的伤要上药,免得留疤。”

    语气说不出的温柔,也细致至极。

    茉莉点了点头,松开了手,看他下了车,背影离开了视线,感到困意涌上来,她太疲倦了,闭上眼睛,模模糊糊地睡去了。

    醒来的时候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床很大,也很温暖。茉莉精神好了些,爬坐起来环顾四周,室内装修设计很简洁,看起来像是男人的卧室。

    坐在沙发里工作的男人闻声抬头,挪开腿上的笔记本电脑,走到床沿边坐下,揉了揉她有些凌乱的头发,笑:“卷毛。”

    “你才卷毛。”茉莉拍开他的手,抓了抓头发,发尾打结了,手指扯了几下,没扯松,有些烦躁地丢开。

    戴远知起身去卫生间拿了一把梳子,重新走回来坐下,捞起被她丢开的那一把头发,耐心地梳开。

    他的动作很轻柔,也很慢,像对待一件珍宝一样,有条不紊,慢条斯理。

    茉莉的心也在他的细致的动作中得到治愈,缓缓地沉落下去,沉落下去,静到极处,似和这房间里一样的静谧。

    梳子的齿尖插入头发,滑落下去,打结的地方被轻松梳开。

    待梳顺后,戴远知搁下梳子,将人拉到面前细细看着,像是在看他的这样宝贝是不是还完好如初。

    她脱了外套,着一件藕色羊绒衫,些微的贴肤,勾勒着曲线。这样的环境下,他也不曾起一丝非分的念头,向来,他对待男女之事一贯谨慎,情.欲于他而言也不过是欲望的一种,是欲望就该控制,适当时要连根拔除。

    然而现在,戴远知低眸望着她,好似明白了,因感情而生的欲望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受控制的。当下的一切都是暧昧的催化剂,眼前的女孩,她的呼吸,她微肿的脸颊,她盈盈的眼眸,她这么望着他的时候,甚至是头发,每一寸都带着诱惑,不能细想。戴远知有些不受控制,勾过她的腰肢,亲着她,头发,额头,眼睛到鼻尖,在她脸上的伤痕停留,再往下就是嘴唇。

    戴远知止住了。他担心她不能接受,怕她像受惊的小鸟一样跑掉,再往深处探索,是一种亵渎。

    发乎于情止于礼。但那贴在腰上的手掌,流连着,透露出贪恋,

    呼吸相抵。

    微毫之间,他低声问:“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茉莉本以为他会进一步,却不见他有所动作,她睁开眼睛,映着光影和他,轻轻摇了摇头。

    戴远知松开她,靠去床栏上,微讶地挑眉看她:“你不怕?”

    这是新鲜的,见识过他狠厉的一面,没有不怕的。

    茉莉又摇了摇头。

    她从来没有怕他过,即使是刚才那样的场合,她怕的也不是他。从来没有想到他会为了自己这样愤怒,像是被触了逆鳞般的,牵动和这件事所有有关的人。

    不是感动,也不是感激,而是震动。这样高高在上的一个人,竟也有这样的一面。

    茉莉伸出手去,主动,也是第一次,勾住了戴远知的脖子,紧紧抱住了他。

    “在我心里,从一开始认识的就是赤华,不是戴先生。”

    所以也从来没有怕过他。

    戴远知微微一愣,掩下心里的浮动起来的莫名情绪,张开了手,将她牢牢地锁进怀里。

    她的脸颊贴着他的脸颊,从来没有一刻感到离他距离这样的近,让她觉得他此刻的怀抱这样温暖,这样的充满安全感。

    抱了一会儿,她的肚子发出一声咕噜叫,尴尬地想去捂住肚子。

    戴远知揉揉她的头:“要不要吃点东西?”

    中饭吃的早,下午又这样一番大动作,肚子早就饿了,只不过刚刚被情绪占满着,没感觉到,这会儿才觉出。

    戴远知看了看时间,叫人送过来时间花费太长,他起身说道:“我去下碗面条。”

    茉莉好奇地抬头看他:“你还会煮面?”

    戴远知笑着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把我想成什么了,煮面都不会。”

    说着就要离开,脚步一顿,似想起来什么,转头问:“要不要洗澡?”

    茉莉闻了闻身上,皱着鼻子点了点头:“要。”

    “需要什么,叫人送过来。”

    “就……”她突然止住了话,脸色窘迫起来。

    戴远知一笑,知道了,拿出手机调出一个号码,拿给她,“这个电话你打过去,商场那边的,直接跟他们说你的需求就行。”

    “哦……”茉莉还没明白过来,他已经出去了。

    发了几秒呆,她反应过来,按着他给的号码打过去,接电话的是一个女生,茉莉舒出一口气,陡然明白了他的用意。

    打完电话后,茉莉下了床,在沙发上看到了她的包,翻出手机看到几个小时前春丽的短信和一通电话。

    短信上问她去哪儿了。时间推算回去正好是她离开后没几分钟发来的。

    茉莉回忆了一下,不记得她当时离开座位的时候拿上了包,那这包……应该也是他帮她拿回来的。当时酒吧里闹得这么大,春丽他们不会还不知道。这件事茉莉还没想好要怎么跟春丽说,索性就不管了。

    跟家里告知晚上不回去,处理了几条工作上的信息,戴远知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一只大海碗和一双筷子。

    面条很清淡,几片肉,一个荷包蛋,味道却不错,汤底很鲜。她吃面的时候,他就靠在旁边看着她吃,看她吃的津津有味,也不问她好不好吃,只是一味的笑着,似乎很享受此刻。

    茉莉是真饿了,汤喝得精光。站起来要收拾碗筷,戴远知让她放着不要动。

    “过来。”他朝她招招手。

    茉莉没多想,脱掉鞋子,爬到他旁边,刚要坐下,便被一个力道揽住了她的腰。

    随即后背感到一股温热,她被他抱在腿上,脸颊贴着她的后背轻轻摩挲,低磁的嗓音透过前胸,带着沉溺。

    “让我抱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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