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兵

    王玥翎与段飞一行人快马加鞭,次日黄昏终于抵达西戎皇城。

    西戎近年来祥和安平,国富民丰,西戎人本就粗犷豪放,所以即使到夜里这都城也是花天锦地,灯火辉煌,没有宵禁一说。

    众人来到城门前,段飞对守门的士兵客气道:“劳驾,我等护送栎铃公主回朝,还请代为通传。”

    这些年西戎皇帝为寻女广发告示,并重金悬赏提供线索之人,西戎皇帝也时常亲自游走于各个国家边境打探消息。

    冒充公主的人自然是不计其数,那士兵只当是冒名顶替者,况且他们十几人身披斗篷,遮住了脸,不知是不是别有用心之人,所以有意驱赶。

    王玥翎见那人不欲理睬,便拉下帽檐,将自己面容显露出来,虽然王玥翎现下风尘仆仆,鹅蛋般的脸上看上去有些憔悴,可爱之色削减不少,但那蔚蓝色的瞳孔却依然灵动,让人无法视而不见。

    那士兵虽是没见过王上容貌,却也知道西戎皇帝生着一双罕见的蓝瞳,栎铃公主也正是继承了这一特质,所以这些年来,若是寻到蓝瞳之人必定是万分重视。

    士兵一改开始的态度,恭敬回道:“各位请稍后。”

    大约等了一刻钟,城门大开,将他们迎了进去。

    “几位路途劳顿,先随着宫人去休息吧。”带头的那位宫女对段飞们说,随后又谦恭地向王玥翎行了一礼,“姑娘请随奴去面见王上。”

    这是有意把他们分开,让王玥翎独自去见西戎皇帝。

    皇宫格局装饰与大凉全然不同,没有亭台与楼阁,也没有高墙和黛瓦,而是开阔的建筑布局,上下空间足足有三层楼高,宫殿间留有足够的距离。

    另外,宫殿各处的柱子上雕刻着西戎的图腾——狼,墙上有许多色彩斑斓的画,工艺繁繁琐复杂。

    整座皇宫四方通透、色彩明朗,豪无压抑之感。

    但王玥翎从进入这座宫殿时,便觉遍体生寒,这熟悉的幕幕将她裹挟进回忆,残忍撕裂还未愈合的伤口。

    王玥翎手心布满冷汗,因思绪远走而不小心踢到门槛,踉跄几步。

    西戎皇帝克巴淇端坐于大殿正中,随着王玥翎的靠近,他缓慢起身,目光盯着那方向一刻未曾离开,那蔚蓝的眸子从期许霎那间转变为惊喜。

    他们相视而立,克巴淇几乎颤抖地用双手箍在王玥翎双肩上,不可置信又万般珍视地问:“你是栎铃?你真的是孤的女儿栎铃吗?”

    克巴淇瞧着眼前的少女,蓝瞳虽然稀少,但却是不是唯一的,但那与亡妻相似的面容,还有那无法言说的熟悉感,让他确信这就是自己的女儿。

    血脉亲情确实是很玄妙的事。

    十几年不见,她的父亲还是同印象中般轩昂俊朗,只是眉间多了几分稳重和勇决,她虽惧怕回忆起当年之事,但是见到父亲仍是思念决堤,落下泪来:“父王,是我,我是栎铃啊!我……”

    栎铃抱住了西戎皇帝,两父女久别重逢,眼泪里盈满的是喜悦。

    栎铃有些后悔了,她是不是该早些回来在父亲身旁尽孝……

    两人虽是十几年未见,却一点也不生疏,他们谈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但都像商量好似的,对那段令人伤神的往事闭口不提。

    “栎铃,快告诉父王这些年你都在哪里,为何迟迟不回来呢?”话题自然而然地谈到栎铃失踪后的经历。

    “八岁那年我流离到大凉,幸得当今的皇后相救,她待我如亲姐妹,可是现下大凉有难,您能不能出兵助解燃眉之急……”栎铃艰难开口。

    大凉如今的形势西戎皇帝也略有耳闻,他最好是隔岸观火,静观其变。

    如今栎铃回来,宫人已经通报,跟着十几名大凉的侍卫,克巴淇早已知定是大凉有求而来。

    这借兵确实是大凉解围的良策,且不说栎铃的回来让他大喜过望,确实该还大凉一个人情,而且大凉皇帝必定会给西戎不少好处,眼下正有一事确需要大凉皇帝的应允……

    权衡利弊下,待栎铃走后,克巴淇便面见段飞,两方达成一致,西戎出兵精兵三万,次日出发。

    栎铃本想同段飞他们一起回大凉,但克巴淇考虑到大凉局势不稳,不准许她回去,栎铃只好作罢。

    楚静徽昏迷前所见那人听了她吩咐,赶往延福宫。

    那人虽一身宫女打扮,却娇躯纤细轻盈,面上故意遮掩姿色,却掩不住其灵秀气质,她哪是什么宫女,分明是钟家小姐钟熙涵。

    她把头埋低,太后看不完全她长相,这皇宫中宫人本就不能直视贵人们。

    钟熙涵急忙着慌:“太后,皇后娘娘她……她服下了怅殇!”

    太后本在侍弄花草,听到这骇然,撂下一句“快随哀家去看看!”

    太后匆匆赶到会宁殿是,楚静徽依旧昏厥,不知是疼痛还是梦到什么坏事,她一直局促不安,浑身发着冷汗,眼角也偶尔蹚出泪来。

    会宁殿内此时空无一人,毕竟这毒如今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唯一解毒的希望只在太后。

    太后看着楚静徽的模样既心痛又愤然,她明白皇后这是在以命搏命,好让她拿出解药救皇帝的命,深觉楚静徽糊涂,为感情如此执迷不悟。

    可她绝不会让赵檀有活命的机会!

    太后迁思回虑,心下还是松了口,将腰间常年不离身的紫金色锦囊解了下来,从里边拿出个青色的葫芦瓷瓶,递给了钟熙涵。

    钟熙涵低头谨慎接下,来到皇后床边,将瓶中黑色药丸倒出替楚静徽服下,她背对众人,没人能看见钟熙涵倒了几粒药藏于袖中。

    那解药果然见效极快,楚静徽转眼便平静了下来,沉睡过去。

    太后带着威胁意味的声音此刻回荡在殿内:“这件事哀家不希望有更多人知道,另外,皇后从今日起,没有哀家的命令,不得出会宁殿!你就在这里伺候皇后,皇后醒了立马通知哀家。”

    太后身后的宫女走上前应“是”,这人不正是原来在皇后东厨当值的宫女泠然吗?怪不得殿前司之前搜不到人,原来是被太后藏了起来,果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现在殿前司的人都派去封锁皇帝中毒消息,维护皇城的安稳,根本没有多余的人手再去顾及捉拿泠然了。

    待太后走后,泠然满脸的痛疚再也藏不住了,她承了皇后的恩泽,却因为太后拿捏着自己家人,不得不给陛下下毒。

    她当时就不该不弄清那毒的药性,自作主张地将毒药留在房内,想让太医快些对症下药,那皇后娘娘就不会有机会服毒了……

    泠然如今只祈望皇后娘娘早些醒来,好减轻一些自身的罪孽,之后怎样处罚她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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