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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术猪肚粥与卤牛肉

    见那双如被天山雪水浸润过的黑瞳盯着她,就像猫盯上了老鼠,霎时间温阮的腿有些软了。

    暗自打起精神,她清了清嗓子,扬起明媚的笑:“这么巧啊,看来我们真有缘分啊!”

    这强作镇定的样子,让裴九想起了初次见面的她,在破庙里,一介弱质女流在危急关头也敢将碎瓷片扔给他,愣是为自身搏出了一条生路来,也对,她从来都不是乖乖听话的菟丝子,更像是狡黠的狐狸,聪慧而机敏。

    好的猎手对付这种猎物,自然是要伪装,待到猎物毫无警觉之时,再出手。

    裴九低咳两声,用带着低沉虚弱的嗓音说道:“船上一别,我也没想到竟是有缘再见,你家中可还好?匆匆留下信不告而别,怕是事出紧急吧。”说罢,吩咐车夫将马车牵走。

    信中所谓的父母之命,自然是编的,这该怎么圆,灵光一现,她身躯微微颤抖,仿佛被人戳中内心最为脆弱的痛处,从怀中掏出帕子,擦过眼角:“实不相瞒,我与我家郎君结识在梁州,家中人不同意,强行带我回去,要将我嫁于他人,如今千里奔赴,却得知郎君自我离去,久病不治,早已撒手人寰了。”

    很好,又在糊弄他,裴九心想。

    他缓步走近,蓦然靠近的雪松气息让温阮不由地屏息,红晕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娇嫩白皙的耳垂。

    “你要保重,这宝祥阁是我的铺子,若是有难处,可来此找我,毕竟我们是患难之交。”皎洁的月光洒下,拉长了地上的影子,远远看去高大的影子交叠在娇小的影子上,仿佛将她拥在了怀中。

    温阮心头微颤,被这温和却暗藏侵略性的气息包围着,那张脸实在是太犯规了,扭过头不敢再看眼前人,脑海中蓦然想起了那天他手下说出的“处理”,本来小鹿乱撞的心,找到了清醒与安定。

    “你们都是仙人嘛?”这沉寂的氛围被一道稚嫩的童音打破,低头一看,虎丫嘴里叼着糕点,蹲在客栈旁的石柱下,晃着朝天辫问道。

    没等两人回答,匆匆赶来的妇人揪起虎丫的耳朵:“一天就知道乱调皮。”转头向裴九躬身:“九爷,童言无忌,这丫头刚没冲撞到您吧。”

    裴九恢复了那生人勿进的模样,眼中尽是漠然与冷淡:“无事。”

    待妇人走后,裴叔从宝祥阁的门内走出,在裴九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他转头向温阮说道:“今日有事处理,我们日后再叙。”温阮颔首,从衣襟处露出的细长脖颈,莹莹的白在月光的映照下,分外显眼。

    他转身离开,腰间用长寿纹穗绦系着的羊脂玉双环,碰撞之间发出清越的声响。

    裴叔低头目送裴九走进宝祥阁,面上挂着和煦的笑,打量着温阮:目光清亮不畏缩,举止有度不失礼,是个既有容貌又有气度的女郎。

    “小娘子认得我家小主子?”裴叔问道。

    温阮换上得体的笑脸:“机缘巧合,一面之缘。我晌午还有些活计要做,先走一步。”暗自送了一口气,转头便进入了客栈。

    足不出户,在客栈待了些日子后,再也没见过裴九,温阮的心渐渐放下,穿着新裁的鹅黄色如意纹绸制襦裙,带上椎帽,准备找牙行寻个空铺子。

    黑瘦精干的牙人带着温阮转了一圈,大点的只卖不租,价格都是千两起步,小点的且价格合适的又太过偏僻,始终没找到合适的,最后给了牙人一百文的赏钱后,只得返回客栈。

    一进客栈门,便听金牙子颐指气使道:“你这要价太高了,到我这不好脱手,除非你再降两成。”而站在一旁的秋娘与水儿瑟瑟发抖,温阮皱着眉头:“身契都过给我了,你还来找秋娘做甚?”

    金牙子脸上立马堆起笑:“这不是一出手就是五十两的小娘子嘛,误会了误会了,我来纯属为了另一桩生意,和秋娘无关,这您用得还顺手吗?我那新来了一批昆仑奴,个个好颜色,小娘子不考虑考虑?”

    另一旁的王秀才,抓着袖子擦额头上的汗,唤回金牙子的注意:“再降两成真不行。”

    金牙子见王秀才被他气势所压制,用舌头舔了舔金牙:“四百两,你要能卖就卖,不卖我就走了,和你们秀才做生意就是费劲。”

    温阮见王秀才面色灰败,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她捋了捋裙摆,坐到一旁的长条凳上:“王掌柜,关于明月的病情,我还需和你商讨,不知你现在是否有空。”

    听见女儿的名字,王秀才回神,一咬牙,对着金牙子说道:“您先回吧,我再等等。”

    金牙子也不怕王秀才能越过他,把这店盘出去,毕竟他金牙子混迹牙行多年,这个价格确实只有他能给的起了,挥着手赶走落在肩上的飞虫:“行,明人不说暗话,这店也就我给得起这个价格了,你再等也不会有比我出价高的了。”说罢,快步走出了客栈。

    温阮举起茶盏,环顾四周打量着整个客栈,回字形结构,榉木做的大梁粗壮结实,每根细梁旁都用三角形的楔子加强。客栈外墙两扇明月窗,窗槛是银杏木雕着回字纹,大堂内不大不小能容纳十二张方桌,桌子都是榆木做的,结实耐用。总的来说,是被主人家精心呵护过的房子。

    王秀才看着温阮在打量客栈,猜到了刚是在给他解围,也没出声打扰,默默举起茶盏。

    见温阮收回目光,他语气中带着隐约的骄傲和些许失落:“这客栈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百年间都被仔细呵护着,每一根木材都是我祖父当年认真挑选的。只可惜到了我这一代,传不下去了。”

    “既然这么珍惜,又为何着急出手呢?”

    王秀才脸上露出苦笑:“自我接手后,一直入不敷出,去岁乡下发洪灾,祖宅塌了一半,修缮要一大笔银子,凑了半年才筹到一半,老宅那边等不及了,只能把这客栈出手了。”

    温阮将茶盏放回桌上,上过清漆的桌面光滑细腻,她思索了片刻:“金牙子买四百两,他抽水两成,落到你手里只余三百二十两,我给你四百五十两,你愿意卖我吗?”四百五十两确实是她能出得起的最高价了,得留些钱开业。

    重重地点了点头,王秀才激动地说道:“可以!小娘子心地善良,定会好好待这间客栈,我也算是了了一个心愿。”

    与王秀才过完契后,找了市令长登记,带着从西市买回来的食材,温阮满载而归。

    她在肉铺里买牛腱子的时候,看到了新鲜的猪肚,屠户本是想着用来喂狗,没想到温阮愿意买,半卖半送,她花了三文钱就得了一整块猪肚。

    猪肚猪肠这样的下水,洗净后烹制得当,滋味不输五花或者前腿肉。

    盆中倒满水,加入一些盐和面粉,再将猪肚丢入。秋娘手脚麻利地接过,如同浆洗衣服一样,用力揉搓着猪肚。

    温阮也没闲着,手上这二斤牛腱子花了她九百文,这年头,果然牛肉最为金贵。锅中倒油,听到噼啪声后,倒入姜片和葱爆香,趁着这香味弥散开来,倒入提前找药房配好的香料,香料下锅的瞬间,葱姜的香气被香料所取代,尤其是草果特有的醇厚香味在空气中霸道地散开,还带着些许野山椒特有的麻香。

    煸炒好香料围着铁锅倒一圈黄酒,加入盐,糖和酱油,黄豆特有的酱香气替代了香料的气味。温阮特地尝了这里的酱油,相对现代的酱油来说,口味偏甜,但是酱香味是一点都不落下风。加入满满一锅清水,等待时间将卤水熬制。

    这空闲的时间里,顺便处理一下猪肚,人人看不起的猪肚,却是有名的滋补脾胃药膳——白术猪肚粥的重要食材,洗净的猪肚,异味已经消失大半。

    叫秋娘拿来针线,用石臼磨碎了白术,与姜末一同塞到猪肚内,用线缝好猪肚,原本猪肚内还应加上槟榔,但槟榔对于目前脾胃尚且虚弱的明月来说,过于刺激,便去掉了这味药材。

    锅中烧水将猪肚丢进去,洗净的猪肚并不会冒出血沫,这汤是清透的乳白色。留下猪肚汤,砂锅中放入粳米,用猪肚汤一同熬煮,待到粳米开花,再将猪肚拆开取出药材,切成细丝后丢入粥内一同熬煮。

    在大堂里清点家当的王秀才,闻到一股浓郁的酱香夹杂着些说不清的香气,这香味霸道极了,压抑不住好奇心,走进后院厨房。

    站在厨房口,伸长了脖子:“林娘子这手艺忒好了,我看以后是要日进斗金了。”

    温阮加了勺盐,用木勺搅和着粥,回道:“借你吉言,这猪肚粥还有多的,等会喊上明月一起吃。”

    王秀才撸起袖子,跃跃欲试:“这我可不能吃白食,我能干些啥呢?”温阮一笑:“我还没来得及腌酱菜,你去隔壁春光食肆买点吧。”王秀才放下袖子,理了理衣冠,强作镇定地走了。

    见他去隔壁买酱菜还要理衣冠,面上的羞涩虽然掩饰住了,但是通红的耳廓早已暴露了,再加上这么多天似乎没看见过春光食肆的男主人出现,这王秀才不会老树再开花了吧。

    粥已做好,卤牛肉还需浸泡一夜才能好,温阮盖着板子,将卤牛肉放到了院子的角落,让它冷却一夜。

    粥端上桌,水儿上去叫了明月下来,王秀才则是双耳通红,提着满满一罐酱瓜回来了,看来这还是双向奔赴,温阮暗想。

    明月看着她爹提着带有春光食肆印记的瓦罐回来,了然一笑,揶揄地问道:“爹,你给孙姨钱了吗?这要是白拿,我得把你抵给人家去还钱。”

    王秀才老脸一红:“就你话多,我已经把你托付给林娘子了,过几日爹爹就回去修祖宅,个把月后再回来。”

    明月也不胆怯,用崇拜的眼光看着温阮:“那真是太好了!林娘子的厨艺天下第一,爹爹的厨艺......算了算了,不能说谎。”

    她这话一出,众人哄笑起来,王秀才嘴里嘟囔着:“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温阮见聊得差不多了,便招呼大家动筷。

    洁白的粥里带着丝丝卷曲的猪肚,猪肚熟透后不再骇人,那弯曲的弧度倒有几分可爱。咸香鲜滑的粳米,配上带着韧劲的猪肚丝,一口下去便是满足,令人担心的腥味,早就在清洗和姜末的作用下,消失得一干二净。

    被这猪肚粥惊艳到了,王秀才连连称奇:“这猪下水还能做出如此鲜香的味道?林娘子今日真是让我开了眼界了。”秋娘喝下一勺粥,脸上洋溢着满足:“主子,以后不用给我工钱,让我能尝到主子的厨艺就够了。”

    “不要工钱可不行,咱不是坏心眼的主子,你放心,跟着我,以后定会有你一口吃的。”明月和水儿倒是没说话,但是她俩的勺子就没停下来过。

    转眼间,砂锅见了底,秋娘洗碗,王秀才收拾桌椅,温阮去后院看了看她的卤牛肉,牛肉乖巧地待在红褐色的卤汁中。

    她转身回二楼房间歇息,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街上的行人都赶在宵禁之前归家,月光透过窗户撒进房间内,万物静悄悄,只余打更声。

    本该平静的后院围墙上冷不丁地冒出个脑袋,葡萄大的眼睛在黑夜中冒着绿油油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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