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质言

    桑梦秋说他要去仓库,佚彩乐不得跟他分道扬镳,正好午饭前跟止洲约好了一起调查。

    佚彩紧挨着他,像一只好奇的小松鼠,盯着他带着的玉牌、葫芦、珠串等物什左瞧瞧右看看。

    止洲眉眼如远山横波,一身仙风道骨,阳光落在他素净的道袍上,像一支发着光的剔透玉简。

    止洲牵着她,“想不到你竟对此事如此上心。”两人连神魂都交融过,这样的亲近自然算不得什么。

    佚彩没有否认,“人永远抱有源于对未知的恐惧,我自然不能免俗。”

    止洲带着佚彩排查了几处地点,可惜全无收获,两人都明白是在做无用功。

    佚彩叹息:“线索太少,无法推断出对方的身份。”

    “别担心,无论发生什么,我会护你周全。”止洲再次承诺。至于旁人如何,那就不在他考虑范围内了。

    到底谁是止洲要找的人呢?

    温渌的身份佚彩能猜出个七七八八,排除。

    令朝用的阵法,排除。

    桑梦秋和师又槐的任务她也大概有数,排除。

    佚彩其实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一筹莫展。

    排除其他选项,剩下的那个最不可能的就是最后的答案。

    佚彩提议和温凌一起调查,还吐槽大家都看起来人模人样的,找不出破绽。

    “你是说……”止洲沉吟片刻,欣然应允。他也觉得今日没怎么见到温凌。

    温凌今天忙的团团转,说实话,她一直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根据她掌握的线索来看,这几个人的身份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唯独她是个局外人。

    来的最迟不说,记忆全失,明明是七个人的剧情,她的故事不值一提。强烈谴责!

    所以当温凌听说佚彩和止洲的来意时,非常热情,还邀请他们(主要是佚彩)和她一起调查杀人狂。

    佚彩和止洲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温凌这架势也不像是惧怕道士的样子。

    止洲摇了摇头。

    “说不定,我们中本就没有什么恶鬼,只有恶人。”温凌感觉止洲有些小题大做。

    止洲呵斥,“肉眼凡胎,岂敢妄言。”

    试探以落败告终,二人悻悻而归。

    佚彩感受着手掌处来自止洲的温度,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过道长监守自盗的可能性。

    灵感的小火花突然迸发,然后草蛇灰线、伏脉千里。

    有趣!

    佚彩突然忍不住低笑出声,吓得身侧的止洲猛地回头,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抱着她的肩膀低下头检查。

    “莫不是温凌给你下了什么咒……”

    佚彩几乎笑出眼泪,松开止洲的手抬手擦去泪花。

    更好笑了。

    她把其他六个人怀疑了个遍,连止洲都没放过,唯独没怀疑过她自己。而前一秒刚刚被她揣测过的道长,被她彻底带跑偏,坚定不移地怀疑另一位好青年。

    一切早有暗示。

    与寻常时辰不同,月上中天才举办的婚礼、有口难言的桑梦秋、白日里压迫感极强,晚间反倒舒适的街巷。

    她原先还以为是街巷风水不好,现在看来,分明是风水太好!

    拜堂时对着的一行行牌位里,指不定就有刻着【绣娘】名字的一块。

    当时被绣花针扎了手,桑梦秋那么紧张,大概也是怕被她发现,她的手指受伤并不会流血。

    在解锁与师又槐的记忆碎片时,女声提到了“下山游历”,可按女声最开始介绍的前尘往事,她不过是林府的一个丫鬟,何来下山游历一说呢。

    桑梦秋的身份应该就是江湖传闻里提到的那个傀儡师。而自己原本是个修士,与林小姐有旧,由于某种意外变成了桑梦秋的傀儡,伺机复仇……

    【精彩!】很久没有说话的女声兴奋道,在心里默默吐槽,这傀儡师哪里像是豢养傀儡,分明是把她当成小祖宗在供奉。

    不出所料,在推理出绣娘的真实身份后,佚彩很快恢复了法力。

    好消息,恢复修为了。

    坏消息,是阴煞之力。

    看来她和桑梦秋的修为被封,估计也是因为只有他们两个的灵根与幻境外不同。换句话说,灵根转换需要冷却期。

    平地起了一阵凉风,止洲将佚彩搂在怀里。“当心,恐有邪祟出没。”

    佚彩笑着推开他:“道长不必忧心,因为你所寻之物近在眼前。”

    止洲:……?

    止洲看起来深受打击,所以这个宅院里唯一愿意配合他寻找邪祟的竟然是邪祟本尊吗?

    真是一份冷冰冰的温暖啊。

    “你就这样坦白身份,没关系吗?”

    佚彩耸耸肩,“规则又没让我保密。”

    本来非常感动的止洲:……

    还没来得及下发任务的女声:……你是懂得把握规则漏洞的。

    佚彩亮出纤细的脖颈,摆出引颈受戮的姿态笑呵呵道:“所以,道长打算怎么处置?”

    “你别笑了,我害怕。”止洲挫败道。

    佚彩:“抱歉啊,我就是觉得太搞笑了。原来你也怕……”

    止洲摇了摇头,“倒不是怕这些怪力乱神,是怕你下一刻就要拔剑砍死我。”

    这下轮到佚彩无语了,她现在已经是这种一言不合就大开杀戒的形象了吗。

    “我这不是被道长捉到了么。”佚彩晃了晃脑袋,像是在催促止洲早做决断。

    止洲揉了揉她的头,“我说过了,无论发生什么,会护你周全。”

    这是铁了心要包庇的意思。

    反正他这个道长能不能捉到邪祟也无人关心,不如凭心而动。

    他好像总是为她一次次破例。

    佚彩的坦诚换来了一位坚不可摧的道士盟友,她很开心,预备着开始坑人了。

    法力恢复,她能做的事情就多了起来。第一件,就是让钱翔这个人渣死前多过几遍走马灯,在极度恐惧中受尽折磨。

    第二件么,难得有了一张阴煞之力体验卡,她得抓紧时间修行打坐,争取写两本秘籍什么的交给令朝。

    等他们出去了,还能帮帮这些暗灵根的修士们。这些孩子学习的功法不成体系,全靠自己摸索,进境太慢。

    别人还在为案子奔波,佚彩直接操心起两界的未来,格局打开了。

    止洲对佚彩的安排没什么异议,也在佚彩旁边打坐为她护法。

    “那么,止洲道长,合作愉快。”佚彩笑嘻嘻地搭上了止洲的手,被他紧紧拢在掌心。

    虽然佚彩平常总是摸鱼,但是常年随侍左右的令朝还是要反驳一句:他家仙上明明就是个修炼狂。

    温渌远远路过,见到佚彩和止洲相对而坐,不由得想起流传甚广的化神双璧一说。两人专注修炼、超然物外的样子真是般配得碍眼呐。

    温渌想,等他破了化神境,也得封个什么仙,然后把这个毒舌冰块脸挤到一边去。

    不过他这样见不得光的小虫子,也配得上仙的名号吗?

    一声惊恐的尖叫划破了钱府短暂的安宁,血肉模糊的钱翔被人发现。四肢以奇怪的姿势扭曲着,身上布满伤痕,心脏爆裂,眼眶大睁,生前仿佛见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

    下人们立刻慌慌张张地去请钱老爷,房门却怎么也打不开。几个小厮撞开门,一颗圆溜溜的脑袋滚了出来。

    钱老爷已死去多时。

    众宾客很快被叫往大厅集合,本该毒发的桑梦秋赫然在列。宴席的装饰还未撤下,午膳时还活蹦乱跳的纨绔少爷已经变成了面目全非的尸体,活脱脱一出精彩的讽刺剧。

    佚彩左边坐着令朝,右边坐着温渌。结合两人的隐藏身份,这个位置多少有点虎狼环伺的凶险意味。

    令朝、桑梦秋、止洲、温渌都不同程度的挂了彩。

    管家白着脸,“仵作的结果还要一会儿,各位贵客只要能找出杀害老爷和少爷的凶手,就能得到钱府倾尽全力的感谢。”接着话锋一转,“若是日落前还没有找出凶犯,小的只能将各位视作协同作案。”

    终于进行到了推理环节,佚彩对于钱家父子的死讯并不意外,倒是对桑梦秋并未毒发很有兴趣。

    “诸位,门外几位证人似乎已经等候多时,我们将他们请进来吧。”止洲生硬地按照脑海中的提示念道。

    大门打开,男女老少高矮胖瘦几位证人一字排开。他们分别是:药铺小一姑娘,卖桃子的梁二婶,南巷算命先生三大爷,府内小厮肖四。

    小一姑娘是药铺新来的帮工,天赋极高,检查药性从不出错。

    背着药箱的小一姑娘扫视一圈,指着温凌说:“这位女侠上午来过我们药铺,跟掌柜的很是热络,聊了很久,出门又急匆匆往戏班子去了。”

    令朝挑眉:“也就是说,她手里可能会有毒药咯。”

    温凌撇嘴,“你少血口喷人,我那是为了救人。”

    桑梦秋笑着搭茬:“救一具被野狗啃烂了的尸体?”

    的确,温凌先前的陈述有很大的漏洞。按她的说法,那尸体已死去多日,哪里还有去医馆的必要呢?

    一开场就火药味十足。

    桑梦秋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小一姑娘走到佚彩和桑梦秋中间,可汗大点兵似的念出了他们接触过的毒药种类,连梦回还和解酒药这种无害的药品都说了出来。

    虽然是针对他们的线索,其他人的脸色却算不上好看,这意味着马上会有更多直白的线索被摆在明面上。

    “不过放心,我查探过钱家父子的尸体,他们都没有中毒,钱翔体内还有补药梦回还的痕迹。”小一姑娘话锋一转,很快离开了宅院。

    佚彩没有和桑梦秋对视,似乎对这件事早就心照不宣。

    桑梦秋倒是难得表情复杂,难为他费了半天心思,连怎么帮佚彩脱罪都想好了,这下子完全用不上。

    第二位证人梁二婶挎着两大筐桃子,生的慈眉善目,臂膀结实有力,一看就是个古道热肠的人。

    梁二婶将桃子放下就要走,温渌出言阻拦:“这位婶子,可有线索要提供?”

    梁二婶有些摸不着头脑:“啥子线索?早些时候钱府采买了两筐桃,我送到就不打扰了。明早还要回城里赶集嘞。”

    ……哦,这位是来送货的。梁二婶所谓的城里,大概就是百舸海附近的瀚海城了。

    温渌:“……有劳婶子。”

    亲妹妹温凌无情嘲笑:“呵,丢人。”

    神神叨叨的南巷三大爷披着一件大袍子,瘦骨嶙峋,眼冒精光。

    他在空地上飘了一圈,突然转身,皱纹丛生的粗糙手掌“啪”地重重拍在佚彩温渌面前的长条桌案上。

    “你们中有人能用阵法杀人于无形,这种阵法必须有恶鬼相助。”三大爷盯着乱蓬蓬的头发凑近,呲出一口黄牙,发出古怪尖细的笑声。

    “还有人布下阵法,想要李代桃僵。有人寻找猎物,供奉他的信仰!”

    一惊一乍的三大爷吓了佚彩一跳。温渌下意识将佚彩搂进怀里,侧过身子护着她。

    在地宫里,两人经常互相依偎。但当着这么多双冒着怒气的眼睛,还是头一回。

    佚彩视线扫过令朝,不置一词。令朝冲着她委屈地摇了摇头,满眼无辜。

    “姐姐,你相信我,阵法与我无关。”令朝拉过她的手抵在下颌。

    佚彩抽回手,“嗯嗯我相信。”

    对面几人很快坐不住了。

    止洲不咸不淡地表示,“贫道早就说过有恶鬼混入其中。”一边扫了一眼还躲在温渌身后瑟瑟发抖的佚彩。

    某人的戏有点过了。

    桑梦秋拼命地咳嗽。

    师又槐还算沉得住气,慢悠悠地倒了一壶茶,就是茶水溅出了几滴。

    看来靠谱的只有最后一位证人了,小厮事无巨细地讲出他今日的见闻。

    巳时左右,钱老爷路过厨房,好像赶着去见什么人。闻见浓郁的血腥味,吩咐他把味道处理干净就匆忙离开。

    他求助【绣娘】,给厨房放好香丸后,将清洗好的酒杯送给钱翔,少爷巳初二刻约了朋友饮酒。

    钱翔与人饮酒时不喜欢下人随侍,于是他在门外远远候着。过了不到两刻钟,屋内发生骚乱。他推门进去,看到【货郎】和一个蒙面黑衣人打了起来,钱翔缩在一边。

    那名刺客见他进来,很快抽身离开,被【货郎】划伤了手。

    他正要去禀告老爷,就看见老爷怒气冲冲地往花园方向去了。钱翔缓了一会儿就出门,遇见了【富商】,两个人简单交谈了几句。钱翔到了道长房间,却扑了个空,当时是午初二刻。

    佚彩撇撇嘴,当然找不到人,那会儿止洲跟她一起在大厅等着开饭呢。

    小厮继续说,“我去老爷房间敲门,老爷说他身体不舒服,让少爷代为主持宴会。”

    他最后一次见到钱翔是午正二刻,他看见钱翔捂着流血的脖子急匆匆跑走了,还不让他跟着。

    小厮说到这里,眼神划过佚彩戴着的簪子,没再说话。

    他大概看清了钱翔脖子上的簪子属于佚彩,但念及她的恩情,选择隐瞒。

    “也就是说,你这一下午都没再见过钱翔?”温凌发问。

    小厮点点头,“中午【富商】被黑衣人袭击,扎伤了腿,走不了路。我被派去照顾这位公子了。”

    “黑衣人?和袭击钱翔的是同一个吗?”

    小厮很老实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有人提出质疑,止洲、温渌和令朝手上都有明显的刀伤。

    对此止洲回应:“我去后厨取猪血,这刀伤是凭空出现的。”

    佚彩立马联想到令朝的那个转移伤害的法阵,难道真是给猪用上了?

    好像错怪这孩子了。

    于是佚彩表示,可能是有人用了转移伤害的法阵。

    温渌耸肩:“我一个厨子,手上没点刀伤烫伤才奇怪吧。”

    令朝有样学样,“我是屠户,更正常了。”

    温凌将目光转向师又槐,他是最后一个到场的,脸上血色尽失,被小厮搀扶着踉踉跄跄地进来。

    温凌不死心,她不信师又槐这个老狐狸会这么老实。“你守在【富商】身边发现的情况,全部讲讲。”

    小厮抿了抿嘴,有些为难,碍于温凌的威压,还是一五一十说了。下午货郎和绣娘在花园赏了一会儿花,就去富商的房间探望他。富商还是不能起身,房间里血腥味很重。富商脸色煞白,嘴唇却红艳艳的,被人打量了也不介怀,还远远冲他致意,笑容相当和善,仿佛发生了什么天大的好事。

    小厮不理解,伤这么重还能笑得出来,有钱人的心思真复杂。绣娘和货郎走了以后,富商的心情好像就变差了,还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瓷瓶。

    桑梦秋幸灾乐祸,师又槐如坐针毡,众人云里雾里。

    师又槐脸上和蔼,握着桌案边沿的手青筋暴起:“……好了,不必再说了。”

    结合小厮的证词和她今日的见闻,佚彩很快理清了关键节点的时间脉络。

    9:15 她下毒,止洲与钱老爷不欢而散,钱老爷前往花园方向

    9:30 钱翔与桑梦秋喝下含有两心同的毒酒(正常毒发时间6小时,遇酒提前1小时,毒发时间应为14:30)

    10:00 刺客闯入,桑梦秋趁乱下毒。她在厨房见到令朝

    10:30钱翔遇见师又槐,简单交谈

    10:45 止洲、师又槐进厨房

    11:30 钱翔去止洲房间,扑了个空(当时止洲在和佚彩等开饭)

    11:50开饭

    12:30 钱翔被簪子扎 ,同一时间师又槐假装遇刺

    12:50 桑梦秋给钱翔喂下补药

    14:30 她和止洲开始打坐

    师又槐假装被刺,是桑梦秋和师又槐临时拟定的计划。现在看来十分成功,在钱家父子的死因和死亡时间都不明朗的情况下,把众人的注意都引到了黑衣人身上。

    温凌作出总结,“现在总共死了三个人,钱家父子加上一个无名男尸。”

    桑梦秋在心里默默添上一个,还有一个被李代桃僵的真货郎。

    这时,女声慢悠悠响起。

    “【不要和你的盟友被指认为凶手。】

    支线任务:不要让你的心上人【货郎】被指认为凶手。”

    众人陷入短暂静默,想必都收到了各自的任务。

    温凌提议按照时间顺序,先厘清无名男尸案,被桑梦秋否决:“分清主次,当务之急是找出杀害钱家父子的凶手。”

    温凌讥笑,“行啊,那就从你问起。你最后一次单独见到钱翔是什么时候?”

    温凌从前在鸣烟派,接过最多的任务就是查案子,对审犯人非常熟练,向来直中要害。

    “遇到刺客的时候,他吓坏了。本来梦回还是我娘子留给我救命的,我给他喂了一颗大补丸又活蹦乱跳了,乐的直夸我是他好兄弟,还嘱咐我抽空去仓库清点货品,不要声张。结果我下午陪娘子赏花,差点给忘了。”

    这大言不惭、颠倒黑白的程度,让知道真相的佚彩和师又槐都为之侧目。

    “那你随身带这么多毒药干什么?”

    桑梦秋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这进了好货,当然得带来给兄弟品鉴品鉴。与本案无关。”

    师又槐弱柳扶风似的喝了一口茶水,才慢慢开口:“下午我在房中养伤,只有绣娘货郎前来探望,不曾见过钱翔。上午倒是偶遇他闲聊几句,不过也有小厮一直跟着。”

    师又槐笑,“更何况我与钱家并无旧怨,何必为难他们父子。”

    令朝不屑,“动机可不是判断凶手的关键,别忘了还有个杀人狂,兴之所至或者误杀也不无可能。”

    温渌予以肯定,“倒也不无道理。”接着表示,“我一个厨子,一上午留在厨房里剁骨头,谁也没见到,倒是有几个家伙过来凑热闹。”

    温凌:“下午你去了哪里?”

    “下午么,我家中丢失了一位亲眷,于是翻了翻诸位的生辰八字,看看有没有家中走失的孩子。”

    佚彩语气夸张地接茬:“若我所料不错,在座也有一位失忆的姑娘姓温,真是无巧不成书呀。”心中暗笑,编瞎话也不编点儿好的,比来救猪那个还牵强。

    找八字这事一出,邪神的狂信徒八成就是温渌了。

    温渌点点头:“可惜她好像不太待见我。”

    佚彩和温渌一唱一和,把温凌气得炸毛。“查案子呢,你们俩严肃点。”

    佚彩赶紧安抚温凌:“我相信凌儿师姐肯定能带我们找出凶手。”

    温凌这才消气,接着盘问。

    到了令朝,他再次说出了那句至理名言。

    “我是来救猪的。”

    按令朝的话说,被他杀掉的猪猪们怨气冲天,他幡然醒悟决定亲自超度他们,并用法阵守护着钱府的小猪避免受到二次伤害。

    什么恩怨情仇,都跟他没有半分关系。

    一番话成功盘活了略显低迷的局面,现场洋溢着欢快的气息。效果很好,但没有人信。

    令朝委屈,他说的都是实话啊。

    每个人都只说一半真话,竭力证明自己的无辜,可偏偏每个人都可疑。

    推理一度陷入僵局,直到止洲淡定坦白:“午正三刻(12:45),我用冰锥扎进了钱翔的脖子,防止他挣扎,用抹布堵住了他的嘴将他绑在床柱上。从各位吞吞吐吐的表现来看,他当时应该是没死成的。”

    正直道长,在线自爆。

    场面一度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一生刚正不阿的法戒堂长老,给大家带来一点小小的震撼。

    桑梦秋眉头一皱,原来当时那个拿走发簪,沿着血孔再次扎伤钱翔的人是止洲。

    这样大费周章,大概是为了给佚彩遮掩。反正也是为了自家人,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良久,佚彩开口:“看来【道长】胸有成竹。”

    “我既然能确定自己不是凶手,问询时间并不充裕,何必遮遮掩掩。”

    桑梦秋忍不住嘀咕:“【道长】真是……”

    止洲眼神一凌,桑梦秋立刻换了语气,“真是吾辈楷模。”

    止洲:“……呵。钱老爷贼心不死,想给他那不争气的儿子做阵换命。如今是七月,钱翔是真实生辰是秋朝节。今天有的人不杀钱翔,自己就要死。”

    这话一出,就是明着点桑梦秋和令朝了。

    桑梦秋厚颜无耻地表示,虽然他知道这么一码事,但是有他的好弟弟【屠户】在,根本轮不到他。

    令朝茫然:“我真不知道呀。”

    众人用谴责的目光看着他,太不用心了,连谎话都懒得编,真当他们都是小孩子?

    轮到佚彩,她大方承认自己在后院水缸里下了两心同,但不知为何毒性抵消。

    “林小姐有恩于我,她被奸人所害,我怎能坐视不理。”

    温凌点点头,“我今天下午确实查到一条线索。你戴的簪子与从前林家常用的款式很像,可以佐证你说的。”

    “温凌,你查了半天线索,怎么净是些没用的?”

    “桑梦秋,你找死!”温凌本来就看桑梦秋不顺眼,他还主动挑衅。两人一言不合就开始吵,师又槐嘴上劝架,止洲物理隔离。

    现场一片鸡飞狗跳。

    佚彩懒得凑热闹,发了个哈欠。

    温渌在一边看着,也没有上前帮他妹妹的意思。

    令朝一直关注着佚彩,自然早就发现她心不在焉,凑近耳语:“姐姐似乎兴致不高。”

    温渌为佚彩斟了一杯茶水。“太早知晓谜底的聪明人总是少些趣味。”

    相比对面的热闹,他们三个画风迥异,像是来喝茶聊天晒太阳的。

    令朝属于阳光开朗大男孩,只操心他的小猪,别的管不着。

    佚彩看透全局,有点倦了。午饭时那几个怪谈,足够她将每个人的隐藏身份对号入座了。

    至于温渌,他要杀的人太多,何止钱家父子或者什么张叔,已经债多不愁了。

    细算算,他们这一桌正好都不算正规人类。

    “对了,你在越绝谷平时都怎么审犯人的?”

    温渌犹豫了一下,“到了审那一步,基本跟罚没区别了,招不招供也无所谓。”毕竟越绝谷的体修一个个皮糙肉厚的,扛打。

    这时,管家前来公布了死因:

    钱老爷后脑有不致命伤口,被人砍下头颅而死,一击毙命。

    钱翔死于心脉破裂。

    桑梦秋像是松了一口气,大咧咧下了结论:“看来钱翔案的凶手已经很明显了,正是令朝。”

    大家一阵惊讶,所有人都等着桑梦秋详细说明。

    佚彩眼里的疑惑和震惊不似伪装,她是真的很想敲开桑梦秋的脑壳看看,他是怎么想到的这个离谱的人选。

    师又槐大概能猜出桑梦秋要说什么,一阵无语,跟他合作真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错误。但他没得选,总比那个救猪的小子好一点,师又槐宽慰自己。

    至于桑梦秋本人呢,他其实不太关心真凶是谁,只要嫁祸令朝猛泼脏水,他和佚彩就多一分安全。

    他就是故意搅混水的。

    没人在乎今天令朝的心情起起落落落落。

    他只是想救猪,没惹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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