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转眼间,大坛村用来引山上水的竹管已是全部架好。

    竣工那日,村子里每家每户都有人来了,聚集在挨着村田的山脚处。

    几个汉子将堆起来的枝叶点燃后,白色的烟雾向上升腾起来。

    留在泉眼处的人一看下面飘上来了烟雾,立马将竹管口对准了泉眼,接着等了一刻钟时间后,又将竹管口挪开。

    现在不是田吃水的时候,今日是试下这竹管的水能不能流到山下,这些水已足够了。

    水顺着竹管流下山去,不一会儿,流进了大坛村村民们在山脚处挖的一方小塘里。

    一阵欢呼声响起,有了这水,日后就不用再怕地旱了。

    人群安静下来后,林大海将当日初架水管的话再对着众人说了一遍,重点讲了关于要派人巡视竹管的事。

    话刚落下,就有几十只手齐刷刷的举了起来,里面有半大小子,也有妇人,林大海欣慰的摸摸胡子。

    他再细细说出巡视竹管的好处后,又有几十只手举起来了。

    村民里不免有些人因为惧怕山上有猛兽而不敢加入进来,虽然那虎兽当时并未伤害无辜,但它毕竟也是猛兽。

    林大海也是将此事考虑进来了,见要加入的村民比他想象中要多,于是巡视的人员从两人增加至五人。

    这几日帮忙架竹管的人和要加入未来巡视的人,林大海都记住是哪家来的了,细数了下人数,村里有五户从头到尾未曾有人出面过。

    其中一家便是王根生家,那日天蒙蒙亮,王大海就带着几个知情汉子和物证去县衙报官了,王根生自然被判了罪。

    因着过几日便是天子五旬万寿,按祖律要大赦天下,但王根生所做之事是触犯了太祖圣上亲自拟订的律例,两者相合,最后从轻处置,只判了王根生谋罪,王老太和王翠兰则免罪。

    眼下,王根生还在县牢里关押,他家唯一一个男娃和他女儿一起被王根生媳妇带去娘家了,到今日还没回来。

    王老太说是那日看儿子行笞刑受了刺激,在家静养,王翠兰则在家照顾王老太,因此他们家无人来参与竹管之事。

    余下几家都是孤寡老人和懵懂稚童,家中主力都去县里或府城做工去了,都是请不得假回不来的长工,林大海和在场的众人都理解。

    因此最后拍板,竹管通水后家家户户都能用上水,先后顺序就按照田的位置来,至于王根生家的地,看在王老汉的份上,就也允许他家用水,想起和善的王老汉,村民们都没意见。

    听大爷爷说起王根生家,林思虞撅了撅嘴,她还记得,那晚众人散了,王翠兰还上前可怜兮兮的拜托她爹和大爷爷,不要向县衙告发她们母女包庇王根生的事。

    她爹自然理都不带理,抱着她就离开,她哥揣着睡着的毛毛跟在后面,走到半路,碰巧遇上前来查看的她娘,林思虞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了个明白,她娘也没说什么,照样和她爹恩恩爱爱。

    此事告一段落,林家在小河村找老石匠订制的石磨也做好了,花了二百三十个铜板,林宇桑借板车将石磨运回家时,还被林二爷家的人看见了,以为他们家也要做豆腐,当日午食过后,林二爷的孙媳就带着块豆腐来瞧瞧是怎么个一回事。

    得知不是做豆腐后,也没再多问,林二爷的孙媳放下豆腐就笑着火速走了,看的林思虞和她爹娘忍俊不禁起来。

    藕粉的话,因着是林思虞‘偶然’捣鼓出来的,林宇桑和许氏都很开明,女儿在此事上有啥见解,他们夫妻俩都是思索再三,若是真行得通就拍板定下。

    林思虞想着她那晚搅藕粉的碗太小,只有拳头大,几口都不够吃,她爹都直呼能吃上十碗。

    因此她提出加大份量,上次是一碗用了十克藕粉,怕客人瞧见份量太少了不买,影响销量,售价也不好定。

    鉴于会有客人再来一碗的可能性,她准备一碗用上二十五克藕粉。

    不多也不少,份量决定好后,林宇桑就去山上砍了棵竹子做了些竹筒做碗。

    关于支小摊的准备工作,林思虞还有话说:

    “我们家的藕粉是县里头一份的吃食,指不定日后会闯出一番名头来,荷花粥荷花粥的叫,日后被他人仿去,也叫荷花粥,太容易失了新客,所以要取个摊名,就像周记面馆、曹氏布庄那样,方便客人识记。”

    这话说的有理,林宇桑三人也都同意。

    至于取什么名字,一家人拍板,就用最简单的姓氏,就叫“林记荷花粥”。

    但这名字不光要让客人听见,也要让客人一眼瞧见。

    字当然是林景逸写,但用纸的话太费笔墨,还容易脏污,许氏就扯出块手臂长手掌宽的白色麻布来,一针一线将“林记荷花粥”缝在上面,还绣了朵粉嘟嘟的莲花和两只毛毛的爪印。

    林宇桑做竹筒时,还细心的将竹筒内里用刮板刮的光滑没有竹刺,还打磨抛光,防止客人吃的时候吃到竹屑。

    先做了十五个竹筒出来,若是日后不够用,就再多做些,竹筒做完后,许氏又将它们一一泡在水里洗干净。

    用完午食,林宇桑就推着借来的小型板车去四塘村买莲藕了。

    林宇桑到了四塘村村口,便询问了路过的几个村民,得知刘家地址后,就推着板车拐了两条路敲了刘家的门。

    林宇桑解释来意,与刘家众人一番谈话,才得知原来四塘村的四口荷塘是村子里的公用荷塘,要买莲藕需要跟村里的里正谈。

    接着林宇桑又被刘家小子带去找了四塘村里正,四塘村的莲藕都是天然的,无人栽种,村里谁家想吃就去挖。

    但林家毕竟不是本村人,四塘村里正临时召集几个父老族亲商谈一番,同意售卖给林宇桑莲藕。

    林宇桑也不是个会讲价的,碰巧四塘村卖一斤莲藕的价钱跟林家心里价位差不多,两文钱一斤,买了一百斤以上就四文钱三斤,林宇桑先买了一板车的量。

    天黑前将此事解决完,林宇桑推着一板车的新鲜莲藕回了大坛村,因着是晚食饭点,路上并没多少村民,有也是忙着回家的汉子,没有问什么就打了个招呼,林家买莲藕的事也就无人知晓。

    晚食过后,许氏去隔壁跟吴氏借了几个盆和桶。

    从戌时四刻开始,林家厨房里就响起了菜刀笃笃声。

    许氏将削完皮的莲藕切成能放进石磨孔的大小,林景逸和林思虞负责将切好的藕块装木盆里,一点一点的搬到院子里去。

    磨藕自然是力气大的林宇桑来,当时说用石磨是一回事,现下真的用上了石磨,这么劳累的活,看得林思虞直心疼她爹。

    可惜古代没有破壁机,只能用这最基础的石磨,她家也没有驴子,村里最东头的王六家,也就是王四喜的族人家倒是有头驴,但人家不想借用,他们家也没法子,只能林宇桑弓着腰抓着木辊用蛮力推。

    一板车的藕足足有个三百斤的量,林宇桑推着磨转着圈将藕磨成泥,再碾成更细腻的浆液,他就算是个强壮汉子,长时间的推磨下来,也累得有一些呼哧带喘。

    稠状藕浆通过磨盘口流进木桶里,装满两个大木桶后,所有藕都磨完了,林宇桑塞了窝窝补充体力后,一家人又各拿块纱布开始洗浆。

    洗了一半藕浆时,因着林景逸明日还要去学堂,林思虞就劝着哥哥去休息了,她爹娘也让她去休息,但林思虞心想自己明日也没事做,就不顾爹娘的反对,继续洗浆。

    火把上面的火油布都快燃尽了,三人洗浆洗的手指头也皱起了皮,弱弱火光中,许氏指向装盆里的藕渣,笑道:“这么多,接下来咱们家可紧着吃藕丸子了,就是这藕丸子不及从前那般软和、藕香多些,费牙口。”

    毕竟之前炸藕丸子用的是较水润的藕泥,这藕渣粗糙些,扎嘴。

    林思虞打了个哈欠,乖巧应声点头后,看了眼狗窝里睡得正香的毛毛,连晃脑袋让自己提起精神,手上动作不停。

    她人小,拼全力洗出来的浆十次也赶不上爹娘洗的,但聊胜于无。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所有藕渣被过滤出来,白色的藕浆水装了满满五大盆,火把也熄灭了,今晚云彩遮住了月亮,没有月光照耀,院子黑黢黢的。

    熬了大半夜,终于是赶在寅时(凌晨三点)之前忙活完了,三人累得眼皮子打架,收拾下就去歇息了。

    林思虞倒头就睡,睡到三竿起时,许氏已经将前面的步骤做完,藕粉也都晾晒到日头下了。

    就这么过了一天,藕粉彻底晾晒透,许氏抱来两个大陶罐将藕粉装了起来。

    那晚他们做事细致,藕丝毫没有浪费,藕浆过滤的透透的,最后一板车的藕出了三十斤左右的藕粉,出粉率不错。

    现在天不热,藕粉装起来放阴凉处能放上一个月,林思虞也不担心藕粉坏掉。

    第三日一早,林宇桑就带着林思虞去县里卖藕粉了,许氏则在家绣要卖给程四娘的绣品。

    上了牛车还被几个村民问带着这些去做什么,听说是去卖些吃食,车上的汉子妇人也不在意,卖吃食能挣几个钱,想来也是许氏做的,虽然人家手艺好做得好吃,但在县里卖这些还是比不过那些老铺子的。

    林宇桑身上背了个方形背篓,背篓上盖着块麻布,麻布下是装了五斤藕粉的小陶瓮和竹筒。

    左手拎着个塞了木块火石未点燃的炉子,右手拎着个烧水壶。

    至于用来调制藕粉的水和摆放的小桌,他们商量过了,打算去县里人家租用,一文钱的成本,比拎着装水的木桶和小桌过去轻松。

    这让林宇桑忍不住感叹,若是住在县里就没那么麻烦了,或是挣了银钱后买头牲畜支辆摊车,也不用坐张老汉的固定牛车,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卖完了就回来,不用浪费时间。

    牛至少要二十两太贵了,几两银的驴子等他们挣了银钱后咬咬牙也是买得起的。

    林思虞手里则抱着个竹篮子,篮子里放的是“林记荷花粥”摆摊条幅和一堆用丝线捆住的手指长洗干净的薄竹板。

    薄竹板是用来当勺子用的,制作起来十分简单,用的做竹筒剩下的竹子,林宇桑一分钟就能做四五个,当做一次性勺子非常不错,免了刷洗的时间。

    竹筒肯定是要洗的,毕竟一根竹子也就能做十几个,用一次扔一次的话,太过奢侈,山上的竹子也不是让他们这样可劲儿造的。

    勺子是直接接触嘴巴的物件,一次性薄竹板的话,让有些有洁癖的客人也能心无芥蒂买藕粉吃,一根竹子能做成百上千个,也不用心疼,客人用过的还可以他们带回去当柴火用。

    竹篮里还有裁好的丝线和能包住竹筒的绿叶子,这也是林思虞提议的,她想着可能会有客人想要打包带走,就可以用叶子封口丝线系住。

    在牛车上下颠簸中,古朴夯实、五人高的城墙出现在视野中。

    听到张老汉诶了一声,林思虞将篮子放板车上,抓着她爹站起来,好奇的朝城门处远远望去,发觉今日同往日不一样。

    县城门外不再是只有一左一右两名守卫,反而好多个守卫,应该说是好多个士卒,乌泱泱的穿戴着红黑锁子甲,看不清有多少个,气氛有些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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