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脚踏细碎晨光、提着大包小包魔药材料姿势猥琐的回到旅馆时，旅馆那位总是酗酒的老板娘还没有睡醒，十分不巧，旅馆的木门被顽皮的风紧紧关上了。

    要是等到老板娘醒来开门，那都不知道要等多久呢……而且以老板娘随性的性格，醒了也不一定能发现这扇可怜的门、门后可怜的她。

    最关键的神之一笔——虽然L自信满满的表示有他做老师、哪怕是猪都能轻松做好这种基础到不能再基础的魔药，绝对不可能爆炸。

    但空一想到要在别人的旅馆里做这种高危行为，还是心虚的不敢见人，一路上狗狗祟祟，恨不得钻进下水道爬行前进。

    ……她一路上连遇见路人都要把自己的脸埋进衣领，怎么敢麻烦老板娘本人来开门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毫无怜悯之心的系统诚恳提议：'……从二楼翻进去？'

    空两眼一黑，咬牙切齿的攥紧拳头。

    “L先生……如果您还记得……就算是我四肢健全绝活蹦乱跳的时候，我也做不到轻松翻上二楼哝……更别说现在随便提几公斤东西都费劲……您判断失误了哦？”

    '嘁……那就等着吧你。客观来说，这不是我的判断有问题，只是因为你实在太弱了。'

    “好好好……是是是。不过说实话，我想撬门耶。”

    '……'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开玩笑的哟，L先生您别往心里去呢~”

    '好主意！我给你放风，你快动手！'

    一阵诡异的沉默之后，L突然激动的大声鼓励起空的想法，听起来像是恨不得亲自上阵来撬开这个普通且简陋的木门。

    “莫？”

    迷惑的少女虽然表情微妙，身体的动作却毫不含糊，话音刚落、她立马松开了手上的袋子，三两下就从身上找出一根细软的铁丝伸进锁孔、左右试探着。

    “咔。”

    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后，空与L在虚空中默契对视一眼，拉开门后、步伐轻巧的拎上东西窜进了自己房间。

    少女又把脸埋进枕头里闷声闷气的说话：“唔喔——回来了！现在可以告诉我要怎么制作魔药了吗？”

    L视线认真观察着地板上的材料，闻言也不管对方能不能看到，只是毫不犹豫送给床上以大字形摊开的不明生物一个白眼。自顾自语调阴阳的夸她体力真好，居然能提这么多东西回来还没有昏倒。

    “L先生……你刚才是不是翻白眼了，我的直觉这么告诉我了唷？”

    '……我只是系统，没有实体。'

    “所以果然翻了吧！你不仅嘲讽我，你还骂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魔药制作首先需要一个容器，你的房间里似乎还有上次莎菲给你送来沙拉留下的碗。'

    原本还躺在床上装死的空瞬间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又不管不顾的光脚踩在地板上，眼神亮晶晶的开始四处巡视着：“噢喔喔喔~碗！居然连小碗也可以吗？那让我找找……”

    她口中喃喃自语，兴奋的来回晃荡自己那颗在枕头上蹭了几圈像是被某种火药轰炸过、鸟毛乱飞的脑袋，直到晃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的回头去瞪L：“不对，要是把人家小姑娘的碗弄坏了，你赔我嘛？”

    '……不会坏的，如果坏了，我帮你搞些金币。'

    “喔哦哦哦哦哦哦哦——说好了唷！那我再去找找……嗯嗯~小碗！”

    少女拉长了嗓音撒娇应下，心情很好的继续去寻找那只莫名失踪的小碗。

    ……还真是贴心又单纯啊，小朋友。

    L合上眼睛，嘴角挂起些许柔软的笑意。

    少女素来敏锐的直觉十分准确，他作为系统，确实有实体，但这是绝对不能被提及的秘密……每次都抑制住好奇心，顺从的转移话题、从来不多问一句，真是辛苦你了……空。

    关于E、关于莱内拉，关于二人之间的一切未尽之言，敏感聪慧的勇者从不追问，从不真的怀疑，只是贴心的给对方留出安全距离。

    这么一想，昨日那一番争论，居然是他们这一个月内的第一次争吵，第一次越过那不会受伤的安全距离。

    到头来，自己还是要被照顾啊……她也许没那么强大、但一定足够合适勇者的身份。

    漫长孤独又艰难的旅途中，勇者需要的可不只是蛮力。

    L回过神来，少女正抱着那只朴素的小碗蹲在一堆材料面前，满脸写上好奇的用手小心翼翼四处翻看，乖巧等待他下达下一步指令。

    '……别蹲着，小心腿麻。现在、你先把那瓶莱内拉给你的魔药倒出来几滴，用于观察参考。'

    空从旅馆衣柜不起眼的角落里小心拿出那瓶魔药——这是她昨天清晨被敲门时十万火急随手塞进去的，万幸，居然没有被镇民们发现，不然可真是怎么都解释不清了……

    “唔……几滴……噫哟！这么几滴，应该够了吧？”

    少女将脸凑近，瞪大了眼睛盯着药液一滴一滴落下，凑够了四五滴之后就猛然的将药瓶一收，无论再怎么说都不肯继续倾倒。

    L头疼的啧起嘴，无奈的警告她小心爆炸。如果这点药液真的能看清示范的话，那当然没问题，可是就这点药液、连他在系统的视角都很难看清，更别说从没学习过魔药制作的新手少女。

    被警告后更加用力抱住冰冷的药瓶，空沮丧的抬眼看向虚空，瘪着嘴可怜巴巴的问L：“唔……呜哇……可是做完示范之后就不能再用了吧？药效这么好的顶级魔药……”

    '……虽然按照王国的标准分类是顶级魔药，不过说到底也只是随手之作而已，以后的路途上总会遇到很多比这更加珍贵的东西。'

    L语气软和下来，半哄半劝的试图说动倔的跟头驴子一样的少女。

    被比做驴子的人不负众望，头甩的像个拨浪鼓一样，又倔又可怜的咬着嘴撒娇：“呜……先让我试试吧，求求你了嘛……”

    ＂……算了，我还真是拿你没办法。把桌子收拾好，开始吧。＂

    '我先给你普及一些最基础的原理。'

    L皱起眉，苦恼的回忆基础魔药学。

    '首先，魔药两个字要拆解来分析。一部分是魔力，另一部分是药性，这两个部分共同构成了一瓶最基础的普通魔药，无论等级品质、任何魔药都可以用这个方式来将其的成分拆析理解。'

    'E应该和你讲过魔力的属性分别，我就不浪费时间了。'

    '不同的材料需要搭配不同属性特质的魔力，否则容易破坏材料原本的特质和效果，绝大部分的材料，其本身都会蕴含少量的魔力，如果在制作魔药的过程中使用了属性相冲或同类型的魔力……轻则药性消失，重则爆炸。拿旋旋菇做例子——就是森林中最常见的淡青色白色条纹蘑菇。'

    '旋旋菇本身就具有风属性的魔力，一旦在制作时再次加入大量的风属性魔力……小心你的药剂锅，它可能很快就要被卷到房顶上了。'

    '如果加入大量火属性魔力……不出一分钟你就会发现锅里的其他材料全部被烧成了灰烬。'

    空将掌心贴近那几滴盛在盘子上的魔药，果然感觉到了隐隐约约的波动……仿佛像手伸进了夏日的湖水一般，舒适怡人。

    “喔……嗯……我应该也许听明白了……？假如这样的话……这瓶魔药里的是不是水系魔力欸……清凉酥麻的感觉又不太像唷……？风吗……”

    少女空余右手抵上自己柔软的唇，抿着嘴沉思道。

    “可我并没有魔力，可能只是一个没有天赋的普通人，毕竟我原本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也分不清楚这一堆一堆的材料到底是什么属性和效果，你确定要让我制作魔药喔？”

    她抬起头，漆黑眸子里泛起涟漪、水波汹涌尽数倾向在场的另一位先生。

    L声音平静，既不夸奖，也不责骂，只是平白叙述出客观的事实。

    '当然……空，你看，你并不笨，魔力感知不是什么烂大街的天赋，这至少能证明你的魔力天赋并不差。不理解的东西可以问我，就算是猪我都有把握教会，更何况是你。'

    '制作魔药需要的是巧技，将各种截然不同的魔力调配的平衡一致，使用大量魔力硬生生揉和毫无疑问是一种方法，但不会是唯一的方法。'

    少女黑色的睫羽颤动，垂下眼睛低声喃喃道：“是吗……那我现在该做什么……我能做什么？”

    L皱起眉，十分笃定的开口指出一个事实：'空……你的情绪很不对劲，还在想昨天的事吗。'

    “不……我其实只是……忘不了那个梦……”

    少女心有余悸的摇摇头，脸色莫名苍白到几乎透明，明明经过几天休养，她的体温早已经趋于稳定，可现在竟然又回到了某个吓人的水平线上。

    “好奇怪……明明我不认识她……可直到现在都还有一种莫名心慌的感觉存在心中……仿佛……我失去了很重要的家人一般。”

    “不……我不该纠结这些的，很抱歉。L先生……请继续吧，我知道……我不该停下来的。”

    少女坚定的抬起眸子，眼神不再闪烁、连平日里的顽劣也尽数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