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L的设想大相径庭啊……真抱歉，又给他添麻烦了。

    空没什么愧疚心的眨眨眼睛，她现在能真切感受到、自己身体里似乎掀起了一阵狂风。

    痛，难以描述的痛。她不知道这种撕裂般的痛苦是从身体的哪个角落传出，又或许是整具躯体都在向大脑传达着灭顶的痛苦。

    “欸……最近两天运气不太好啊……这又是什么情况……嘶……哈！明明——前一个月都平平淡淡啊——！”

    她四肢失去了行动的能力，仿佛灵魂被剥离出身体，连讲出短短一句话都一波三折的颤抖着。

    可能是格蕾丝女士的死亡和梦中诡异景象带给她的惊惧还未消退，她竟然感到一种诡异的平静……如果死亡是安静的，那么……在这里死亡，或许也不失为一种浪漫结局？

    “不、不行……还……没做完该做的事情。”

    空情绪突然变得烦躁起来，她还没忘记，原本她应该干什么。而现在，不仅自己被莫名其妙的狂风困住、像只破布娃娃一样被撕扯，连和L一起寻找了好久的材料，也全部被撕碎了。

    少女漆黑眼神透出一股非人的冰冷，她缓慢盯向了自己被冰封住的小腿——她不能继续呆站着，她迫切的想要做些什么。

    耳旁呼啸着的狂风不愿停歇，凌厉的风刃，呼啸着向人类脆弱的小腿冲去。

    '空！你还好吗？听得见吗？'

    L焦急的呼声从冰茧之外传来，空眼神微动、几乎凝聚成实质的风刃只是一刹那便通通散去了。

    “我没事……！你知道这是什么吗？L先生！”

    '嘁……我也没遇见过，这不重要，空，你现在能够使风暴停息吗？'

    “我？”

    '虽然你大概没什么感觉——但你周身的魔力浓度极其惊人，如果冰墙破碎，不到三分钟就能将这座小镇夷平！'

    L几乎是冲她大吼道：'哪怕让风势减小也行！只要能够降低到一定的浓度，我就能直接将这些魔力尽数封印！'

    “……”

    空明明清醒着、却没有回应他的呼唤 ……这还是第一次。

    什么都感应不到……茧里面的能量太混乱了，不仅是莫名出现爆发的风系魔力、空体内魔药的魔力，复杂魔力中甚至还有刚才被卷进去的魔药材料。

    L惴惴不安的等待着，作为系统、他原本就是不能直接干涉世界的，刚才强行封住了这股强大的魔力已经算是严重逾矩违规了。

    ……早记不清是多久的陈旧规矩，系统一旦违规，就会被暂时强行驱离于勇者的躯体，这次的违规程度……也不知道会被驱离多久。

    “咔嚓。”

    层层包裹于房间中央的冰之茧突然震动起来，起初只是些细碎裂纹，从最末微的地方蔓延开来。直到裂纹蔓延速度越来越快，裂开的痕迹越来越深，整个冰茧终于全部崩塌碎裂，大块大块的寒冰砸落在木地板上——十分奇异，它们竟然没有造成任何损坏。

    少女就这样步履轻松的从一片寒冰碎片中踏出，周身布满冰霜的痕迹，皮肤几乎完全透明、表层青色血管清晰可见。仔细观察，血液与魔力在其中的流动一清二楚。

    L反应动作的太快，旅馆房间除了一些无伤大雅的灰尘之外并没有什么损失，只是地板上堆积如山的至寒之冰硬生生将附近的地面也冻出了白霜。

    哪怕身处如此诡异的场面，空巴掌大的苍白面颊上也依旧挂着微笑，徒增几分非人之感。

    L沉默不语——或者说，他不知道此情此景应该说些什么。

    “是你说过的……要它停下来，不是吗？我只是让它停下来了…………仅此而已。”

    空就这么直白的盯着虚空中某一点，语气中浸满了漠然与淡淡的危险。

    '空……你的……你还好吗？'

    “当然，当然。我很好！L先生你知道吗？我学会了！怎么提炼魔药。噢……不过，这也可能是我的错觉。之后我会再去试试的。”

    她几近透明的指尖凝聚着一团淡青色的能量，L并不困难的认出来了——那是今早处理完的魔药材料、提炼出的魔力团。

    这团魔力结构稳定，纯度极高，颜色清澈纯净——赫然是一份几乎完美的提纯后成品。

    一份完美标准的魔药答案需要什么？

    药液清澈无沉积物，魔力稳定没有失控风险、提取时不浪费有效成分。

    '……你能控制它们，可它们应该不属于你，空。'

    狂风能够被少女驱使这一惊喜事实不难发现，但L依旧感到莫名头疼。这些来源不明的能量像定时炸弹一般存在着，不知何时就会给予空致命一击，像是恶作剧盒子，不知是惊是喜。

    “它们当然不属于我，那又如何？我能感受到……它们，马上就会离开了。”

    少女目光空茫不知落在哪里，轻风环绕在她身侧，难分是毁灭或是保护之势。

    '空……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可你现在的状态很危险。我已经开始实时监测你的身体与精神状况，如果情况超出控制能力，我和N将会强行将你抹杀。'

    '保留你的理智，空，不要失去它，你不会想尝试被抹杀那种感觉的……绝对。'

    L明明在严肃警告着她，可句尾却有明显的颤抖。

    这个认知使空抿住唇沉默，她垂下脑袋，半晌才吐出来一句道歉。

    其实她一直不明白，短短一个月，L和N为什么会这么在乎一个平平无奇的人类。作为系统，他们的时光早已跨越时间长河，见证无数枯荣交替。

    她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值得他们记住，若非要记住，大概也只是个弱小愚笨的印象罢了。

    '空，听好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会暂时离开，这段时间里控制好你身上这股危险的魔力、注意安全。'

    “哈……是因为我又给你们惹麻烦了吧……”

    对不起。

    少女垂下头发乱糟糟的脑袋，闭上疼痛变本加厉的双眼、就这么蹲在原地休息。她又不傻，心里总是有数的，之前从来没有提过的离开，在现在这个尴尬的时候提出，摆明了是因为什么。

    L轻轻啧了一声，他最讨厌空这种无休止的道歉，明明心里怎么想的从来不会坦诚，只是不停的道歉，让人拿她没办法。

    二人缄默不语，空恍然察觉到什么，抬起头露出一个明媚的笑颜、笑意盈盈的承诺着：“我知道了，谢谢您……那么，下次见。”

    '不用哄我……嘁。下次见。'

    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发生，可空就是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悄然无声的消失了——那绝不只是将周围搞的一片狼藉的狂风。

    她挂着微笑，蹲在原地一动不动，脑海里静静回忆着狂风中的一切。短短几天，她平淡无波生活里发生的巨变、完全不亚于当初一觉醒来跨越异世的震撼心情。

    不……穿越异世界只是一件事，而短短几天时间，她甚至数不清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有过之而无不及。

    莱内拉小姐……伊莉雅……格蕾丝女士……魔药……对了，魔药！

    空急忙抬头去瞧自己的手心，已经被彻底提纯的魔力在那里漂浮着，看上去毫无波动。

    最开始制作魔药的目的，不过就是省下些莱内拉小姐的魔药还给镇民们……虽然现在事态往离谱的方向发展了，但是她得一个人想办法把这一片狼藉收拾好，魔药的制作也还没有收尾。

    她还不能休息。

    少女将微微泛起涟漪的能量团双手捧到眼前，仔细的观察着它的状态。

    明明只是隔空接触，空却还是能从双手上感受到清凉舒缓的异样感觉，她小声啧啧嘴，L教给她的这个配方应该早已超过了＂普通＂的范畴唷……

    不过比起莱内拉小姐的魔药果然还是差远了。

    少女视线轻轻移动，看向倒在一旁的密封魔药瓶。仅仅只是这么望着，她那酸痛难忍的眼睛竟也能被微微舒缓放松。

    “哈……运气，还真好啊。”

    她移开视线、无谓的眯起眼睛低声笑笑，一口将手上提纯好的能量尽数吞下。

    实在是太累了……只想躺在随便哪里睡个不做梦的觉。与其让她半死不活的研究怎么处理这团魔药半成品，不如死马当活马医、一次直接解决三个问题方便。

    她的小命是要吊的，魔药是要留给镇民们的，还不用自己研究怎么制作魔药，简直一箭三雕。

    服下魔药的半成品后没多久，突如其来的困倦就将少女钉在地上，于是她勉强睁开眼睛去望那扇被狂风吹开的木窗。

    太阳即将落山，橙红色的霞光艳丽刺目普照大地，连天边沉沉甸甸的云朵都弥上一层金色光华。

    家乡的老人常说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天天念叨那么多遍，果然是有道理的啊……大雨来了。

    毫无其他东西中和的魔力直接从食道滑进胃袋里，空不仅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甚至觉得自己像是沙漠里的旅人灌下一壶水般舒适。

    就这样，她蜷缩着躺在乱七八糟的地板上沉沉睡去，吞下去的魔药已经开始起效，身体自动进入修复模式，减少一切能量消耗。

    L留下的阵法依旧尽职尽责的工作着，确保没有一丝魔力从房间里飘散出去，除了少女缓慢的呼吸声，房间内只余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