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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见识到了府衙地牢是何等模样,温乐言自然不会认不出这崔府西院的暗室,与那地牢别无二致。同样的挂满刑具,阴暗森冷,就连鼻尖的腐朽气味都是一样的令人作呕。

    顺着小门下了石阶,穿过昏昏暗暗的过道再走上一小段路,壁上挂着的油灯才照的人眼前豁然开朗。

    宋清的模样,温乐言曾见过不会认不得。只是不过数日不见,再见宋清时,她也难免吃惊不已。

    先前于长街初见时宋清即便衣衫褴褛,依旧难掩儒雅风骨。可今日再一瞧,只着一身沾血里衣的他此刻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满头乌发凌乱的散落肩头,一团团的血污凝固其中,还没凑近,就嗅了满鼻子的腥臭。

    温乐言的脚步声,在这寂静无声的暗室内显得突兀的很,所以她刚走近,就惊醒了被锁链吊着的宋清。

    睁开浑浊的眸子费力抬头看去,宋清依稀看着一朦胧美人朝着自己一步步迈过来,因瞧得实在不真切,那如花颜色混为一团,倒衬得美人面白如玉花似颜。

    只道自己到了如今情景,依旧心有邪念的宋清不禁张嘴嗤笑,“呵、死到临头了,这脑子里想的倒是杂得很,乌糟糟的,当真恶心......”

    看出宋清是将自己当作幻象的温乐言没法子,觑了个眼色给沁竹,叫她沾湿了帕子去擦干净宋清那双眼睛。

    凉丝丝的帕子一沾上眼皮,宋清当即身躯一震,自然明白自己所见的并非幻象。待眼皮子干净些后,他再一看当即认出来眼前人竟是温乐言,一时间心底愧疚、激动与忧心搅作一团,让人难以言说。

    “......原是娘子,可娘子怎会来此,此地污秽脏乱的很,切莫被那崔府的奴才给发现了。”

    依宋清看,温乐言虽曾为崔明珏之妻,可到底已然和离,此番必定也是不知情者,否则也不会到这时来这暗室瞧他。

    面对宋清,温乐言知他身子虚,也没与他多绕弯子,取出了袖中的银铃递到他跟前,“不知宋公子可识得此物?”

    定定的看着那银铃,宋清眼眶泛红渐渐蓄起了泪,“......这银铃是小妹之物,如今我们宋家也只剩她一人了。”

    温乐言听出不对来,反问,“宋公子现还活着,就尚有逃出的机会,我此番既来了这,就必定会想法子救公子出来。”

    宋清摇摇头,他早知自己死劫难逃,哪怕真出去了,最后也不过是又连累了几人入这权贵漩涡,“不必了,我这条命就算是救了又能如何,娘子今日能将这银铃送来,宋清就已感激不尽,旁的也再无所求。”

    话说到这,宋清略略顿住,等他抬眸再看温乐言时,目中盛满了忐忑与感激,“温娘子心善,若娘子准允,可否应宋清一事?”

    温乐言自然不会拒绝,直言,“公子请说。”

    有了温乐言这一声应允,宋清自然也说了自己最后的请求,那就是将宋家最后的血脉小枝送一好人家教养,就此脱离贱籍,远离是非。

    宋清知道温乐言如今有寒林商庇护,助小枝脱离贱籍一事必定不难,这才贸然出言恳求。

    这事到底是事关寒林商,温乐言终究无法替他做主,可为了不寒宋清的心,说话时还是留了几分余地,“宋公子请放心,这事我定会告知将军,将军仁善,想必不会眼看着宋家最后一丝血脉沦入贱籍而置之不理。”

    温乐言的这话成了宋清心底的一颗定心石,也是自这一刻起,他心头的那块大石彻底卸了。“如此,宋清在此多谢温娘子,与寒将军......”

    俯首叩拜时,因四肢被锁链囚困住而不得动弹,可宋清还是低下头颅固执的回礼,正如他的身心被磋磨殆尽,却依旧残存的那身傲骨。

    现下银铃虽已送至,可温乐言却并未即刻离去,而是说起了自己此前在常胜处听来的一味药,她想这药应当就是导致宋清疯癫的关键。更是让她觉察出阿兄温良枓的种种可疑行径,无论是常胜所说的那日与宋清相遇,还是昨晚夜探将军府一事。

    “宋公子,乐言有一事不解,不知公子可否为我解惑?”

    宋清道:“宋清若是知晓,必定知无不言,只不知温娘子所说的是何事?”

    温乐言向前一步细瞧着他眸中神情,“不知公子是否曾听过南宛有一秘药,名为‘忘三’?”

    “忘三......”宋清惊讶于温乐言竟然听说过这事,当即有些神色难辨,“......温娘子怎会提起这个?”

    温乐言浅笑着答,“不过是从一杂书中见过这药,一时好奇,就来问了。”

    这话说的敷衍,宋清怎会听不出,却还是尽力为其解惑,无论是为了温乐言今日大恩,亦或是偿还当日伤及她的罪过。

    “忘三这药,哪怕是在整个京城知道的人也不多,只因这药产自南宛,是南宛皇室中的一份秘药。”

    忘三,顾名思义,服下此药,可遗忘三物。一为神智,二为记忆,三为感知。

    常人服药,若失了神智,那么服药者将会如宋清一般失去理智,变作疯癫,从此难复清明;若是失了记忆,则会忘却过往,宛若一纯白稚子,一切记忆皆烟云消散,再不留痕;可若是失了感知,则会使人毫无知觉,哪怕是用刀劈剑砍也是一丝感觉也无,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至于常胜当日嗅到的气味正是宋清身上那独属于‘忘三’的花香。

    ‘忘三’既为秘药自然气味独特,让人难以忘却。刚服药者初时会因花香过浓,而使得香气久久不散,兴许就是因为这,宋清当日才被常胜给嗅了出来。

    而这香味之所以会经久不散,不过是因为其原料皆来源于南宛深谷中的一特有植株:深兰。

    传闻每当日暮西沉,深兰便会散发出一股异香,而每每花香弥漫时,深谷内必定死伤无数。

    只因凡是嗅其花香者,必定会身患怪症。所以往往南宛人去那深谷时,总能瞧见那些误入深谷者,要么彻底疯癫,乱入兽群被野兽咬死。要么变作痴儿,活活饿死,要么就算全无感知的一走便是几日几夜,最后活生生把自己累死。

    若这香味只在夜色下才散发,那也不算是无计可施,可偏偏这深兰花香留存时间太长,即便是白日,深谷内依旧遍地花香。

    也因此,这深兰要想成功采摘难度极高,这才被南宛皇室定为秘药。而宋清之所以知道,也不过是因为身为常家的乐师,从前有幸见过征战的常将军几面,这才对此略有耳闻。

    “不过传说这深谷虽是难进,却也有一弱点,那就是只有服下‘忘三’者才能进入深谷,且不受深兰影响。可惜一旦服了这药,到时会得何种症状,谁也不知,久而久之,再没人敢随意进去,这秘药也就逐渐消失在了人前。”

    深兰这花虽说书籍上也有过记载,却终究是难画出其形态。更无人知其枝叶是高是矮,是长是短,是形似张牙舞爪,还是宛若寻常兰花般洁白高雅,柔软如丝。亦或是多了那几般魅惑,才可衬出此花的奇异诡谲。

    温乐言听后喃喃:“当真是一朵奇花。”

    ......

    * * *

    关于温良枓那事,温乐言终是没有再问出口,只略略一颔首就出了暗室,别了宋清。

    将暗室门小心关上后,温乐言也没忘了回内室取了早前废弃的一根发簪以作遮掩。毕竟她此次来崔府的说辞本就是寻回旧物,若没有一旧物真切地放着,怕是这说辞就立不住脚了。

    待温乐言出了西院,早早等候在外的熙春赶忙上前福身,“温娘子,我家主子有请。”

    袁可嫣的传信能力总是能让温乐言刮目相看,这会儿都被禁足于北院了,还能知晓她今日入府,也不知这一请为的是什么。

    见温乐言毫无所动,熙春攥着手心再次开口,“温娘子与我家主子到底曾为姐妹一场,如今主子听闻今日温娘子入府,这才眼巴巴的托奴婢过来请娘子过去,娘子可是不愿赏光?”

    熙春都这般说了,按理温乐言也不该推脱,可想到从前袁可嫣黑着心肠害她的模样,温乐言又哪里愿去,轻飘飘一错身就拒了。

    “不了,今日若非来寻旧物,这崔府我本不该来。袁妹妹既已怀有身孕,还是安心养胎的好,若是见了我,一不小心动了怒可怎么好。”

    说完,温乐言也没理熙春的一再劝说,带着沁竹就出了崔府,任由熙春在后头气的咬牙切齿。

    熙春倒是没想到这一遭会没请动温乐言,当下便没了主意。再想到北院里还得意的等着其应邀的袁可嫣,她不禁瑟瑟的缩着脖子,胆战心惊的回去复命。

    ......

    在崔府,西院与北院间相隔颇远,二者分占两头不说,要想从一院行至另一院,也总是要多费些功夫。

    比起西院,袁可嫣所在的北院瞧着要更纷杂绚烂些,院里形形色色的花卉也栽种了不少。左有红桃,右有白梅,前有牡丹,后有青莲,黄的绿的粉的摆了一院子,看着当真是将四季花卉都搜罗齐了。

    扬起的裙摆匆匆扫过院前片片灿烂的金盏菊,熙春迈过前院门槛后忐忑一抬头,就见后院正屋内的袁可嫣正懒懒的倚在软榻上,身侧伶俐的丫鬟正伺候着她吃下那半碟子酸梅。

    似是为了应景这满院芳菲,亦或是成心备好要让温乐言不痛快,袁可嫣今日只简单挽起了满头乌发,再斜簪着几朵素色绢花,发间以一玉珠芍药宝石步摇红粉装饰,素雅间又不失媚意,配上她那张浓烈妩媚的脸孔倒也正好。

    除此外,许是因有了身孕,袁可嫣的这身衣裳不及从前艳丽华贵了,转而换了身藕粉色罗裙,裙边绣满了朵朵玉兰花,腰间更有几瓣飘然落下,仿若刚从枝头坠落,带出一缕萧索秋意。

    袁可嫣一贯是爱美的,哪怕是被禁了足,依旧难消她这好打扮的心性,可此刻见熙春来了身后又无人跟随,她略扬起的嘴角却是狠狠落了下去。

    “怎么只有你一个,温乐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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