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

    天清气和。

    游恒殊在晨光里睁开眼睛,她摊开手,手上出现了一团火,火跳动了一下便消失。

    她收了火,掌心又出现了一团白色的气,气被她慢慢拧成细线,像晨霭烟雾一般围着她自己绕了个圈儿。

    这白色的气看形状,和之前在宋府、险些控制蛊惑住何经纬的“恶念”十分相似,唯一的区别是颜色的深浅和敌意的有无。

    当然,在旁人看来没什么区别,游恒殊如今这样也就只是摊着手呆呆望着。

    “……小姐,老夫人找您。”

    门前传来丫鬟的声音,游恒殊嚼着“老夫人”这三个字,慢慢起身应了声好。

    她同丫鬟一路到一处院子,这处院子东西摆放讲究,花草的位置甚至都有严苛的要求,略重的檀香未踏入门中便能闻得到。

    显然,当年俞府的主母如今即使年岁上去了,骨子里的讲究也是半分不少的。

    游恒殊踏入门中,注意到还有个年纪似乎同她一般的姑娘,温温婉婉的,见她进来还微微冲她弯了弯眼睛。

    “…我不知如今你投奔越瑾的目的,也不过问你之前的经历,我只说一句,既然在这儿住下了,便不要起一些没必要的心思。”上首的俞老妇人年岁已经大了,头发即使仍是黑亮的,眼睛周围却长出了些盖不住的纹路。

    俞老夫人板着脸,同游恒殊介绍了身旁坐着的姑娘,语气淡淡:“这是你嫂嫂。”

    游恒殊没说话,安安静静点了头,听话地喊了声:“嫂嫂好。”

    那姑娘也含笑点了点头。

    “游恒殊。”俞老夫人喊她,姓名之间多了一些停顿,像是在品味什么东西,最后她看了游恒殊一眼,有些意味深长:“如今越瑾在帝洲安家,你最好不要用‘游’这个姓。”

    游恒殊抬眼,又应了声:“是。”

    于是她就被打发了。

    出来的时候,游恒殊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回头看了眼俞老妇人与俞怀琛那位妻子。

    两个人氛围和乐,她嫂嫂挽着俞老夫人的手,言笑晏晏的。

    领着她出来的丫鬟看到她如此,低低提醒了一句:“小姐,这样不合规矩。”

    于是她转回来,对那丫鬟笑了笑,随后自己回了自己的院子。

    ……

    剑阁。

    陈舟宁同覃将行一同站在密室里,盯着微微发着亮光的汲天盘。

    “……你确定这样可行吗,覃将行。”

    陈舟宁看着没什么变化的汲天盘,眼神隐忧:“那几个孩子不过初出茅庐,就算是……”她看了覃将行一眼:“即使是你那徒弟,也没多大年岁吧。”

    “你在担心的,是那些孩子还是别的什么?”覃将行手隔空抚了抚自己的本命法器,闻言也没什么表情。

    “我在担心你徒弟。”陈舟宁字典里从没有拐弯抹角这词儿:“陈临宴同我徒儿这一边有人看着,我也知道他们是怎样的孩子。”

    ——“可是我不信你徒弟。”

    一阵风贴着陈舟宁鬓边削去了一缕发。

    “你想清楚怎么同我说话,也想清楚拿什么态度看我徒弟,陈舟宁。”

    覃将行依旧只是看着汲天盘,那点微弱的光映在他眼底,竟也没透出一些亮来。

    “那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

    “琴苑生也是我师父看着长大的。”陈舟宁并不退缩。

    “好。”

    覃将行点头,眼神终于分了点给她,他笑起来:“你四百年前怎么护着琴苑生,我又是怎么揍你的,你是忘得干干净净了是吧。”

    他语气和缓,但吐出的话就不那么客气了:“你要是不相信那就别看了,我现在就把她叫回来带回家养着。”

    “都别管了,能活多久就活多久,不然我怕自己转头的功夫发现自家孩子被自己人捅死了。”

    陈舟宁装死。

    覃将行冷笑。

    ……

    “汲天盘一次比一次过分了,这次竟然真的只给了个地方名儿啊?”

    魏洄雪趴在客栈桌子边敲着杯沿,游恒殊在一旁百无聊赖的翻着昨天买的话本。陈临宴同蒋斯回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在一起讲阵法。

    “你急什么,”游恒殊翻到下一页,随口应了声:“今天开始在帝都问问有什么异常的不就知道要做什么了?”

    “啪——”

    倏忽一声惊堂木,引得众人都往客栈一角看过去。

    “这客栈还兼职说书啊?”魏洄雪乐了,也不敲杯沿了,坐直了身捞了盘糕点到眼前准备听听说书人能讲出什么名头来。

    游恒殊闻言点了点头:“茶馆里可不比这些客栈里的赏钱朵,客栈里也有些江湖汉子,相比于茶馆那些文人雅士爱听的旖旎故事,这边说的更是五花八门。”她顿了顿:“……皇室他们都敢编的。”

    “懂得那么多啊?”魏洄雪听游恒殊说话都津津有味吃了两块糕。

    说书人正巧开嗓,游恒殊没搭理她,显然也好奇这回是什么故事。

    “若说皇室里有无爱情?诸位肯定需要同我辩上一辩,但若我说当今圣上真真是个情种大抵没人反驳吧?”

    底下有捧场子的,应了他一声:“那你说说,怎么个情种法?”

    说书人摇了摇手中扇子:“如今且看看,从古至今除开这任皇帝,还有哪一代对皇后生辰如此大办的?不过几日又是皇后娘娘生辰了,今日我们便来讲讲二人如何定情——”

    “哐啷——”

    一声巨响。

    说书人停了停,刚要不满谁打搅他兴致,看了半天发现没人,于是又摇头晃脑。

    倒是魏洄雪陈临宴两个人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你师妹她怎么个事儿,听个说书还听急眼了?”

    她看着缺了一角的桌子,和踹完桌子就几个闪身上楼的游恒殊,转向蒋斯回:“……你师妹听不得这种爱情故事…吗?”

    蒋斯回抬眼看向楼上,拿起茶盏揭了碗盖喝完一口才微笑着说了一句:“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一个两个都搁这儿猜谜语呢。”

    魏洄雪问不出来也不琢磨,专心听说书去了。

    陈临宴看了眼楼上,又看了眼好似一点儿也不着急的蒋斯回。

    他思索了一会儿,抬步上楼。

    蒋斯回坐在原处,听到陈临宴离坐没什么表示,只是淡淡笑了笑。

    “……果然。”

    陈临宴抬手敲了敲游恒殊那间卧房,等了会儿发现没动静自顾自地开口:“有事憋在心里不说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游师妹,这段说书是有什么不妥吗。”

    里面还是很安静。

    那就是有很大的不妥了。

    “你是不是不同意帝后——”

    门“唰”地一下开了,露出来的是游恒殊阴冷的脸:“你再说这两个字,我就拿剑把你割成千八百片晾成干粮。”

    “……”陈临宴顿了顿,被威胁也没多大波动:“那好,不打扰你了。”

    随后干脆利落转身,仿佛先来敲门招惹她的不是自己一样。

    游恒殊冷着脸看他走远,攥着门的手用力到有些发白。

    她把门关上时,眼睛里似乎出现了一些像是过去许久又像是近在眼前的场景。

    她没由来感到一阵恶心。

    于是她弯腰,干呕了许久。

    她攥着门的右手松了,此时痉挛一样抽搐,又好像是抽筋拔骨的痛,她额角一滴滴冷汗下来,眼前一阵阵发黑。

    “……贱人。”

    游恒殊抖着嗓子说出这句话时,声音低低的,像是一句埋在心里许久暗无天日的诅咒。

    而同时,除开她后魏、陈、蒋三人的传音玉都亮了一瞬。

    ——“帝洲,游府。”

    蒋斯回手里握着传音玉,缓缓念出来这句话。

    “什么游?哪个游?”魏洄雪盯着传音玉半天,跟应激似的:“……这是要我们查什么,查游师妹还是游师姐?”

    “照这么个情况和反应来看,是师妹。”

    蒋斯回面色如常,也不甚惊讶:“…不过倒也不一定。”

    已经下来的陈临宴走到他们跟前,第一句话问的就是:“刚才说书人说的是什么故事?”

    “帝后感情史呗,说是皇后娘娘出身寒门入宫不起眼,皇帝有一日御花园偶遇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定终生什么的。”

    “……就这样?”

    “就这样。”

    魏洄雪皱了眉:“我看游师妹反应那么大,还特地仔细听了一耳朵,又问了周围的人,确信皇姓不是游。”她说完又看了传音玉:“害,乱猜什么,查查游府不就知道了?”

    “现在就去。”陈临宴出声,一点儿都没犹豫就要往外边儿走,然后被魏洄雪抓住:“……现在走什么现在走”她乜了陈临宴一眼:“怎么你还打算到街上逮着个人就问他知不知道游府?”

    魏洄雪冷笑一声:“我虽不是剑阁弟子,但汲天盘是穷问道尊覃将行的法器,我不了解剑阁弟子历练模式我还不了解从闻道观出来的道尊?”

    她看向蒋斯回:“……汲天盘给的指示,每一次要么指代不明要么就是没了吧。”

    “……是。”

    魏洄雪哼笑一声,她松开抓着陈临宴的手:“陈师弟,你也不了解你师傅是个什么乐子人吧?他还年轻时别人找他算运道他就喜欢捏似是而非的东西让人误解。他本命法器跟他一个德行,一个线索给的半死不活的。”

    陈临宴……陈临宴没吭声。

    他想起来天衍宗山上那个托着腮笑眯眯看着弟子考核,不及格就和蔼的说出:“你要不别学了吧?”的玩意儿,从魏洄雪的话里找到一丝亲切感。

    那种有人放着人不当偏偏当狗的熟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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