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今天吹的什么风呀？请我来这么高档的餐厅？”服务员拉开椅子，林啸落座后对小晴说道，这可不符合她抠门的作风。
“不对，不是我请你，是你请我。”小晴双手托着下巴，甜甜地对她说。
“又是为什么呀？”林啸无语但习以为常地说道，开始翻看菜单。
“你没看邮箱吗？”小晴收回双手，瞪着眼睛问她。
“你没提醒我重点邮件，我就没再翻了。”
小晴翻了一个白眼给她。
“小帅哥的资料，我发邮箱里了。”
“小帅哥？”林啸把视线从菜单里挪开，一脸的茫然。
“沈牧舟呀！”小晴摇摇头。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这么大一个艳遇，她不抓住也就算了，还转身就给忘了。
“哦，他连我微信都没回，露水情缘罢了，你就别费心了。”林啸唤来服务员，轻声点菜。
点完菜，看小晴还是垂头丧气，安慰说道：“放心，还是我请你。”
小晴不想理她了，这是重点吗？心想还是得和老班长联系联系约饭这件事了，校庆是个好机会。
前菜上了，两人的兴致顿时都被美食吸引了，短暂地忘记了这个憾事，可正当她俩吃得高兴，林啸的手机却滴滴响了两声。
林啸放下叉子，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又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小晴，小晴被盯得紧张，凑过去一看，解锁开的页面上，沈牧舟的微信提示直戳双目。
“勿念，伤已痊愈。手机被没收，所以没看到你的信息，抱歉。”
“一个星期都没消息，你一约我聊他，他马上就回微信了，要不是我了解你，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被他收买了。”林啸瞪着小晴说道。
“没收？”不过，小晴对这个字眼存疑。
“荒唐吧，搪塞我罢了。”林啸收回手机，继续吃饭，脸上看不出阴晴。
“也不一定，现在的小爱豆们没什么人权，被没收手机也正常。他对你没意思，真像你说的露水情缘，他连搪塞你的必要都没有。”
貌似也有理有据，林啸一撇嘴继续吃饭。
“那我要不要回他呀？”
“当然要，帅哥的微信岂有不回之理。”
“哦。”说着林啸拿起手机飞快打字回复。
“我在外面吃饭，回聊。”
小晴探头看了看她的回复内容，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好的。”
微信飞快回过来，林啸看了一眼，继续就着小晴的白眼吃饭。其实她本来想发回家再聊，想了想觉得过于亲昵，于是改成回家再说，想了想这也是朋友间的语气，最后删删改改就变成了冷冰冰的回聊二字。
“说起来，你和他还有点缘分。”小晴喝了一口水，慢条斯理，故意卖关子。林啸知道她是故意的，就假装毫无兴趣的样子。
“他和我们是校友。”小晴也不和她计较，看她能装到几时。
“校友？”林啸放下刀叉抬头看她，果然，呵，女人我还不知道你，小晴邪魅一笑。
“嗯，他也是法学院毕业的。”
“怪不得。”林啸有些明白了。
“说我还不如一个小朋友，也是说的他吧。”小晴恶狠狠眯着眼瞪着林啸。
林啸又装死。
正在这时候服务员朝她们走过去，托盘里端着一瓶酒。
“是那桌的先生送您的。”服务员弯腰在林啸耳边说道，林啸示意把酒打开，然后朝服务员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微笑示意。
服务员将瓶中的红色液体缓缓倒入杯中，林啸拿起来再次冲那桌两位男士示意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清透空灵的碰杯声悦耳动听，连带着杯中酒都更加香醇。
“可惜没醒酒。”小晴喝了一口感叹道，“更可惜的是，这么贵的酒就换了个美女回头，哎。”
小晴放下酒杯打趣道。
“你可以去致谢啊，没问题。”林啸继续切着牛排。
“又不是给我的，我干嘛要去。”小晴嘟嘴翻了个白眼。
回到家洗了澡，林啸趴在床上，打开电脑，从邮箱里找出小晴发给她的邮件，不得不说，她真的是个非常优秀的助理，有关沈牧舟出道后的生平事迹，哪年哪月什么项目，一丝不漏，还附带每阶段的照片、项目介绍以及项目反馈，看到如此务实的一份八卦资料，林啸有些佩服小晴了。
其中一张沈牧舟刚入行的照片吸引了林啸的注意，她仔细盯着照片里的人，总觉得有些熟悉，脸上有些肉肉的，些许的婴儿肥让他看上去有些奶气，眉眼五官没有变化，但是照片里的他眼神有些温吞，看上去温柔好说话的样子，相比之下，现在的沈牧舟眼神中多了一丝锐气，看着你的时候仿佛要直直看到你心里去，偏偏他的眼睛又那么好看，水汪汪亮晶晶，笑起来眉梢眼角弯弯，好像能摄人心魄，你就那么直愣愣地让他盯住了。
还有一张全身照，那会儿比现在胖不少，有些微微不明显的含胸，看得出来他现在腰直背挺，总是正襟危坐的体态是特意下功夫练过了。这样高的身高，又总是一副挺拔不可侵犯的样子，让人不敢靠近，可是那张脸又总是微笑着，温柔又和善，结合起来就会有一种禁欲的气息。
突然，林啸的视线聚集在他的衣服上，一件白色的连帽衫，不知怎么的，这件衣服好眼熟。
林啸心中一颤，接着又把视线挪回那张脸，回忆渐渐开始聚拢到那个夜晚。
林啸冲到客厅，找出山里沈牧舟给她的那包青梅，又冲到书房，从那本厚厚的《世界简史》中找出那颗皱巴巴的青梅。
都是一个牌子，是她爱吃的牌子，都留存着同一个男人的气息。
三年前酒吧门前，一个在黑夜里带着光的男孩，和山里那个背着自己的男人，渐渐重叠在一起。
一时之间，很多念头涌上来，他是何目的，他有没有认出她，还是纯粹的意外？不管是三年前，还是现在，她从未在沈牧舟面前说过，她喜欢吃青梅。
林啸从未遇到这种状况，可是她是遇到问题必须解决掉的性格，当即电话打了过去。
许久，没有人接听，正当她打算挂掉的时候，电话接起来了，那头的声音有些喘。
“对不起，我刚刚在洗澡。”
其实是完全没什么必要的解释，只有接电话迟了的男朋友会这样对女朋友解释吧，可他们算什么呢？但是这个气喘吁吁又小心翼翼的解释，却真诚地让人不忍心指责他。
“你是不是早就认出我了？”林啸语气冰冷，劈头盖脸赤裸裸地质问。
开玩笑，她林啸是谁，纵横沙场这么多年，她认准的目标、发出的导弹，绝没有半路被糖衣拦截的道理。
感觉到电话那头瞬间令人窒息的安静，过了一会儿才有些窸窸窣窣的动静，似乎是那人端正了一下坐姿。
“是，对不起。”语气有些怯生生的。
沈牧舟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道歉，反正他就想道歉。
“你的动机是什么，目的又是什么？”
林啸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温度。
这次是更长久的沉默。
“动机是我很喜欢你，目的是想让你做我女朋友。”
语气温柔却掷地有声。
林啸觉得心脏不受自己控制了，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但是林啸以为充其量他是对自己有些好奇或者说好感，可如今，答案这么不加修饰的抛过来，她有些难以应付。沈牧舟似乎是鼓足勇气才说出的话，明显可以听到电话里口水吞咽的声音，他紧张的喉结上下翻滚。
电话那头迟迟没有回应。
“对不起，我太唐突了，但是我不想让你去猜测、去胡思乱想，不想撩拨你却不说喜欢你，我想要跳过暧昧期，直截了当地告诉你，希望你考虑一下我，让我做你男朋友。”沈牧舟的声音没有一丝犹豫。
“这不可能，你脑子坏了吗？我们一共见过几次呀？”林啸突然发起火了，发完火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你是指双边，还是单边？”沈牧舟老实得有些过分，真的打算认真数一数。
“还有单边？”林啸有些没料到，语气缓和了许多。
“嗯，有很多。在学校，在……”
“可你并不了解我，我……”林啸有些焦躁，她经常被人示爱被人表白，可从来没有这么烦躁过。
“只要你现在是单身就够了。”沈牧舟理直气壮。
“别想这些了，”林啸语气恢复冰冷，“你还小，好好工作吧，微信和电话都删掉。”
沈牧舟万万没想到，会被拒绝地如此彻底，慌慌张张站起来。
“别，那我以后不说了，别删掉我。”沈牧舟柔声求着。
林啸有一瞬间的恍惚，想起来在山里，自己趴在他的背上，汗水湿透了他的脊背，本该是黏腻腻的不舒服，可是她甘之如饴地趴在上面，林啸很排斥这样的自己，在时隔这么多年以后，在她早已习惯一切都自己扛以后。
可是那天雾气氤氲的深山里，那个男人的肩膀真的伟岸踏实，她可以扛起一切，但她也需要一个肩膀休息一下。
她承认了，她有些贪恋他的气息，但她必须克制。
可此时电话里的沈牧舟，小心翼翼、奶声奶气地跟自己讨饶，哪里还有半点在山里时的威风。
“话都让你挑明了，朋友做不成了，不删怎么办？”林啸的语气又缓和了三分。
“留校察看的资格都没有吗？我好不容易才和你重逢。”
“我这个学校不适合你，我这里招研究生，不要高中生。”
“我本科毕业了的，读研究生正合适。”
许是林啸的语气和玩笑话给了他勇气，沈牧舟不怕死地接话，林啸情不自禁地笑了。
“你比我小四岁呀，你在想什么？你想要什么样的女生谈恋爱不可以！”
“你知道我的年龄？这么说，你上网搜索过我？”虽说还是有些拘谨，可沈牧舟语气里的窃喜却是再也掩饰不住了。
林啸简直要恨死小晴了。
“拜托，别删掉我嘛，你的微信我等了整整三年呢。”
“你没办法从别人那里要到我的微信？”
“我当然要堂堂正正凭本事亲自要到你的微信才行。”
林啸一向自认为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此时却被他突然的孩子气弄得没办法。
“我杀青了，明天就回去了，周末可以请你吃饭吗？”沈牧舟敏锐地捕捉到林啸的心软，乘胜追击。
“要请也是我请你，上次怎么说也是你帮我，至于其他的见面谈吧。”林啸心里突突直打鼓，慌张地挂了电话，这种感觉她许久没有过，她清楚地知道，她不仅仅在给他一个机会，她也在给自己一个机会，心动的感觉很难抗拒，虽然她害怕这种感觉。
但是，她的内心在狂喊，我想要见到他！
而沈牧舟呢，电话都差点扔了出去，这么多年的兜兜转转，他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遇见她了，可缘分妙不可言，又给了他一次机会，他不能放弃，什么含蓄礼仪都顾不得了，他就想告诉她，我想让你做我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