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舟躺在急诊的病床上，惨白着一张脸，虽然闭着眼睛，可是却眉头紧锁，往日里总是闪着健康光泽的润润的嘴唇，此时干巴巴得皱着，甚至还有一道口子裂开。
林啸走近看清他脸上密密麻麻的汗珠，那天夜里他跑来找她，也是这样一头汗，可是那天雨夜里奔跑的少年朝气蓬勃，此时的沈牧舟却虚弱地微微颤动，双手叠放在腹部，想用力又不敢，最终只是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手腕，原本沈牧舟就很瘦，如今一双手更是骨节根根分明，手腕不堪一握。
林啸转头瞪了展鹏和萌萌一眼，没说话，咬了咬牙，转身出去了。
看林啸出门，萌萌一口气总算敢呼出来了，可怜巴巴地看了展鹏一眼，展鹏叹了口气。
“牧舟，牧舟，你怎么样？”展鹏轻声唤他。
沈牧舟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睛，扯了一个笑容，“还好。”
“牧舟哥，你快吓死我了。”萌萌带了哭腔，她还不足以应付这样的局面。
“没事，洗胃没想象中那么难受。”沈牧舟尽量把声音放轻，并不敢抻动自己伤痕累累的嗓子，却依然在安慰他们。
“那要不要再洗一次，洗干净些？”门被拉开，林啸冷冽的声音传来。
沈牧舟一惊，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却抻得胃一阵痉挛，沈牧舟赶紧咬住唇却还是□□出声。
展鹏忙按住他，“别乱动，又不是你老师来了，干什么吓成这样？”
沈牧舟心中千百个思绪翻过，却也顾不得了，都强压下，只怔怔地看着林啸的脸。
林啸却没看他，把手里一堆单子、银行卡塞到萌萌手里。
“你下去办住院。”
萌萌如获大赦，撒腿就跑。
“回病房再说吧。”林啸冷着一张脸。
沈牧舟嘴唇动了动，却终于没说什么。
展鹏和萌萌呆滞地看着这间豪华单人病房，他们从来不知道，这所国内最负盛名、一号难求的医院里竟然有VIP病房。
“你们都回去吧，太晚了，他需要休息，有事以后再说。”看着展鹏和萌萌收拾妥当，已经凌晨两点了，林啸开始赶人了。
“呃……”萌萌欲言又止。
“他今天不工作，明天也不工作。你还有问题吗？”林啸声音不大，气场却大。
萌萌低头不语了。
展鹏说道：“你好好休息，别的都不用管，下午我再来看你。”
“大鹏，”沈牧舟叫住展鹏，声音嘶哑，嗓子里仿佛被钝刀割着也顾不得了，“封锁消息。”
展鹏脸上的愁云更重，却也只能点了点头。
二人走后，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VIP病房环境果然一流，隔绝开医院里一切的忙碌吵闹，静得让人发麻。
“你怎么会来？”沈牧舟喑哑的声音，在这静谧的空气里荡开一圈涟漪。
“我是你的紧急联络人。”
林啸笑了，有些甜，语气没有疑问，没有质问，反倒有些理所应当，显得沈牧舟明知故问一般。
沈牧舟煞白的脸窘迫地红了，他哪里能想到，自己这么快就用到了呢？他当时疼迷糊了，要不绝不可能让萌萌联系她。
“我履行我紧急联络人的义务，今晚陪护。”
“啊？”沈牧舟吃惊地张大了嘴。
“怎么了？难道怕我趁虚而入？”林啸挑眉，想要逗逗这个可怜的家伙，让他能够身心舒服一些，可不料眼前的人却一瞬间脸红到脖子了，林啸好笑，原来以前都是虚张声势啊。
“陪护也是我的权利。”
“不，不是，”沈牧舟看林啸又挑起来的眉毛，心中急了，“我设置那会儿是想着，如果我遇到什么意外，”
林啸闻此，眉毛一立，沈牧舟赶紧换了个措辞，“额……遇到突发状况，那我说什么也得最后再见你一面。”
沈牧舟咽了下口水，顾不得林啸面沉如铁，也顾不得嗓子里疯狂地叫嚣，继续道，“要不，我死不瞑目。”
“沈牧舟！”
林啸喝了他一声，沈牧舟垂头，长长的睫毛遮住眼里所有的情绪，他相信林啸是真的迷信了。
“童言无忌，该掌嘴才对。”
林啸板着脸训人，却见沈牧舟低着头不动，林啸叹口气，坐在床边想要安慰两句，却突然发现沈牧舟的病号服上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
林啸忙柔声道：“对不起，你很难受了，我不该这么说你。”
沈牧舟只用力摇着头，更多的泪水被甩下来，林啸懊恼极了，把他的头紧紧捧住，再不让他乱动，沈牧舟一时没反应，就被按住了，呆呆地听着林啸胸膛里的一颗心砰砰乱跳。
林啸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此时却进退维谷，紧张地低头看着怀里这颗毛茸茸的脑袋不知该如何是好，沈牧舟抬头，两人四目相对，又是一阵脸红。
“你现在先休息，我会陪在这里，你需要的时候，我都会在。”林啸轻轻摸了摸沈牧舟软软的头发，放开了他，缓慢而郑重地说道。
“以后的事，也可以交给我。”
林啸的声音柔柔的，清清凉凉的，好像一泓清泉，沁入沈牧舟被灼伤的火热的食道，让他远离痛苦。
“去床上睡吧。”沈牧舟看着端坐在自己床前的林啸，无可奈何。
“保护嗓子少说话。不用管我，你快睡。”
“你这样盯着我，我怎么睡得着？”沈牧舟叹道，“我只想看你了。”
林啸侧过脸，指了指茶几上的电脑道：“那我去处理一些工作，你好好睡。”
隔着玻璃，沈牧舟看着小客厅沙发上的林啸，特意放轻敲击键盘的声音，有时会盯着屏幕思考，偶尔不小心发出声音，会紧张地赶紧向自己这边张望，此时，沈牧舟就会闭上眼睛装睡，对面的人轻出一口气，满意地继续埋头进电脑里。
这算不算因祸得福呢，沈牧舟微笑着，如果对面的人知道自己是这样的想法，又该说掌嘴了。
第二天一早，林啸是被查房的医护叫起来的，此时的她趴在沈牧舟的床边睡得正香，小护士轻轻推了推她，沈牧舟躺在床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林啸，从睡眼惺忪的一脸懵，再到看见一屋子人的慌张窘迫，最后是大型社死现场——主任检查完毕，看她睡醒，于是来和她打招呼。
“病房里有床，林律师怎么不去床上，能舒服一些。”
“额，我不小心睡着了，就……”林啸有些不好意思。
“担心是难免的，不过林律师放心，没什么大问题了，好好养两天就又是一条好汉。”主任对林啸说道，随后又和身后的医生再次叮嘱了两句。
“谢谢毛主任，真不好意思，昨天那么晚打扰您。”林啸拢了一下头发，她不敢想象她现在蓬头垢面的形象会有多糟糕了。
“林律师客气了，你弟弟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毛主任笑呵呵地说，但林啸却明显感受到病床上射来两道冰冷的目光。
“我去急诊了解了一下，说是你弟弟洗胃的时候，胃里都是空的，怕是一天没吃饭，年轻人可不能这样不爱惜身体呀。”毛主任扭头冲沈牧舟慈祥地说道。
“整天就知道减肥，我以后一定好好说他。”林啸话说得咬牙切齿。
“我以后一定注意，谢谢毛主任。”沈牧舟无比乖巧，都说人最乖的时候就是在医院的时候，果然没错。
“这就对了，多听你姐的话准没错。”毛主任开心地拍了拍沈牧舟的肩膀，老怀甚慰。
“你好好休息，我再去看看别的病人。”
“毛主任费心了。”林啸尴尬地笑着送毛主任出门。
“姐姐。”房门一关，林啸就听到了身后这不咸不淡，不辨喜怒的两个字。
“师弟也是弟弟。”林啸转身，若无其事地去倒水。
沈牧舟撇撇嘴，不置可否。
“怎么不叫醒我？”
“想让你多睡一会儿。”经过一晚上的休息，沈牧舟嗓子好多了。
说话间，护工敲门送来了早餐，沈牧舟坚持下床观摩，林啸只得把早餐布置到了客厅。
林啸享用着早餐，沈牧舟坐在旁边小口地喝着温水。
“为什么一天没吃饭？”
“早上突然通知拍摄时间提前了，就没来得及，中午是为了赶进度，至于晚上……”沈牧舟战术性喝水。
林啸了然，看来是过午不食了。
“按你最后一顿饭是前天中午来算，你快要48小时没吃饭了。”林啸表情不善，沈牧舟继续战术性喝水。
“你每晚饿着肚子夜跑、健身？”林啸看来这是对人权的践踏，毫无生活质量可言。
沈牧舟不答。
林啸气得干了一碗粥，一抬头看见沈牧舟正艰难吞咽一口水，脸上依旧没什么血色，眉头深皱，慢慢滚动喉结，任那小小一口水滑过食道，缓缓落入胃中，静静地等待着，等着伤痕累累的消化道接受它。
“担心工作吗？”林啸满腹的话无从开口，一边收拾一边问道。
“不担心。”沈牧舟帮林啸把碗碟摞在一起，回道。心里思忖，他老板单英既然做了，就表示她本就没想让自己参与今天的工作，预案里本就没有他，他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因为就没想让你去工作，对吗？”林啸抽出两张纸擦着桌子，神情专注。沈牧舟手里一滑，碗又重新跌回桌面。
林啸叹气，瞪了沈牧舟一眼，捡起碗放进箱子里，嗔怪道：“我刚刚擦干净。”
说着，又抽了张纸，重新擦了一遍桌子。
“你……”沈牧舟支支吾吾，一时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我承认，我调查了你，”林啸有些抱歉，“但是仅限于网络上的信息，刚刚我只是猜测而已。”
沈牧舟心中苦笑，你要调查我，根本不需要辛苦地从网上查一些真假难辨的资料。
“对这件事，你出人意料的冷静，既不气愤，也不打算追究，”林啸看着沈牧舟憔悴的脸，满是怅然，心中有些难过。
眼前这人，是一名艺人，是应该光鲜亮丽地站在镁光灯下，是人群目光的焦点，但是，这些她全都没看到，只窥见了这个圈子肮脏的一角。
“只有一种解释，你之前遇到过更过分的事。”
沈牧舟怔住了，林啸如此敏锐，他此时境况又如此不堪，心中不禁百转千回。
“如果，你需要帮助，或者，需要倾听者，我愿意效劳。”林啸见他发呆，当是不小心触及了他的伤心事，有些自责。
“为什么要调查我？”沈牧舟抬头，眼睛里亮亮的，脸上带着狡黠的笑意，林啸突然觉得，自己刚刚的自责很多余。
林啸的脸微红，心中气恼，又实在没什么话可辩，这大概是林啸人生第一次吃瘪，令自诩巧舌如簧的她很是挫败。
沈牧舟脸上笑意更甚。
“不如你先说说，刚刚你在担心什么？”林啸奸计得逞般看着沈牧舟，沈牧舟小小得意已是烟消云散。
“我的担心，你可能很快就知道了。”
现在已是愁云惨淡。
果然，林啸刚刚收拾妥当，敲门声就响起来了。
还没等里面的人回应，门就被推开。
林啸不悦回身，一个中年男子大步走进来，气宇轩昂、不怒自威，一身笔挺的西装，深灰色竖条纹勾勒出这个年纪难能可贵的好身材，高挑的个子、精练的短发，只有眼角的痕迹可以略窥年龄。
林啸在心中回忆，是哪一位老牌艺人吗？这样的气质气度想必是知名艺人？只是一时之间没有答案。
来人直至沈牧舟床前，沈牧舟有些心虚不自觉低下头。
“抬头。”声音不大，却吓得沈牧舟一激灵，慌忙抬头。
一张小脸惨白着想要挤出一个笑容，明明已经很虚弱，一双大眼睛挂着大大的黑眼圈深陷在眼窝中，感觉人一夜之间都瘦脱相了，可是却强打着精神安慰别人，嘴角带笑，眼中却毫无光彩。
“老师，我没事。”
“我已经见过医生。”男人依旧没什么表情，言下之意很明显，有事没事你说了不算。
沈牧舟抿紧了唇，不再说话，也没再低头。
林啸从客厅过来看着这尴尬的气氛，心中了然，看来这个人是昨天展鹏嘴里提到的秦老师了。这孩子真可怜，总是遇见凶巴巴的老师，还都姓秦。
看见林啸，中年男人的眉间又加深了几分，沈牧舟赶紧介绍。
“老师，这位是槐乔律师事务所的林啸律师。”
男人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林啸一番。
“这位是我老师，望北影视的秦总。”
林啸感叹，原来艺人的老师也这么有派头。
“律师？”秦总侧头看着沈牧舟。
“呃，私人交情。”沈牧舟咽了一下口水说道，秦总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我是他师姐。职业是律师。秦总您好。”林啸笑笑，近前一步伸出右手。
“在下秦晋，林律师好。”秦晋微笑，伸手回握住林啸半只手掌。
“秦总请坐。”林啸拖过椅子靠近床前，“条件有限，只有水和咖啡，秦总想要喝什么？”
“咖啡，谢谢。”
秦晋向来不喜欢咖啡，闻言，沈牧舟抬头，偷偷打量了一番老师的脸色，不像是睡了好觉的样子。
“老师昨晚就知道了？”
“事情过去了六个小时，你才通知我？”秦晋不答反问，抓住沈牧舟的视线。
“不想半夜惊动您。”沈牧舟声音呐呐的。
“我以为上次在望山，我跟你说的很清楚，你也已经得到教训了。”秦晋坐到椅子上，紧挨着床边，沈牧舟有些透不过气。
“老师……”语气里带了一丝乞求。
秦晋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林啸拿着咖啡，听到望山两个字的时候心中一震，等他俩翻过这一页才转身走来。
“只有常温的。”林啸把咖啡放在桌子上，又看了沈牧舟一眼，笑笑道：“你们先聊，我出去打个电话。”
“谢谢。”秦晋点头致谢。
沈牧舟目光跟随林啸出了门，心中有隐隐的担心。
“小戚带人守在外面。”秦晋拿过咖啡，拉开拉环。
“哦。”沈牧舟有些尴尬地转回头，“老师，消息没封住吗？”
“以防万一，”秦晋喝了一口咖啡，嘴角带些讥笑，“你看，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沈牧舟认命地叹了口气，看来老师正事已经处理完了，现在有很多时间来慢慢审自己，哪怕现在他身心遭受重创也不能幸免，秦晋无愧铁血之名。
“师姐？”
“嗯……”沈牧舟打叠了一早上的话，现在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大学暗恋的就是她？”秦晋的声音不辨喜怒，沈牧舟暗暗后悔，当初跟老师报备情史的时候不该这么详细的，但是谁让他无可报备，说没有恋爱史，不说老师信不信吧，自己也觉得丢脸。
“望山也是为了她？”秦晋又一记重锤。
“老师你怎么？”沈牧舟有些震惊。
“我还需要调查吗？我一说望山，你们俩就不打自招了。”
沈牧舟涨红了脸，气鼓鼓不说话。
“你还委屈？”
“老师说过我没有恋爱禁令的。”
“你还敢提？”秦晋气不打一处来，怒目而视，沈牧舟从未见过老师如此失态，一时有些想笑又不敢，只能耍赖。
“老师，我有点难受。”沈牧舟捂住肚子，开始哼唧。
“这演技是我教的？”秦晋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这个小子真是拿准了他。
“老师，是真的，我昨晚一夜没睡好呢。”沈牧舟表情很是痛苦。
秦晋起身查看，见沈牧舟额头上确实有一层薄汗，懊悔自己不该一来就训人。
“用不用叫医生？”
“老师不生气了，我就不疼了。”沈牧舟见老师开始心疼，见好就收。
“你就皮吧。”
秦晋抽了张纸巾替他擦了汗，孩子气色确实是不好，虽是借此发挥让自己心疼，但是又怎么可能不难受，不过在强忍着罢了。
“不舒服就叫医生，千万别忍着。”
“嗯，已经好多了，当时是挺害怕的。”沈牧舟乖乖躺好，开始享受老师的嘘寒问暖。
“好在你不是个急性子，喝下去的不多，不像当年莫寒那样，猛灌下一大口。”
沈牧舟清楚地看见秦晋说话间眸子中逐渐升腾起的寒意，沈牧舟感觉到一丝杀气。
“老师……”沈牧舟不想因为他的原因让老师和单英彻底闹僵，秦晋却满不在乎。
“她这是明明白白打我的脸，你还想让我忍了？什么招数不能用，偏偏拿莫寒小时候的事情做文章，她是真知道我的死穴在哪儿。”
“老师，其实那东西量不多，稀释了，我也没什么大问题的……”
“你若有大问题，她现在还能出现在慕斯？她打我的脸，我就断她的手！”
“老师！”
“她那个校园穿越剧，投资商点你做男主那个，趁此机会就下了吧，也让她就此断了这个念想，她那些小成本、粗制滥造的剧，你拍一部《禁地》就够了，绝不会有下次。”
“下了？”沈牧舟心惊，单英忙前忙后大半年，赔了多少笑脸的项目，秦总您一句话就给人下了。
“投资人都撤资了，可不得下了。”秦晋一声嗤笑，语气里尽是轻蔑，漫不经心啜了一口咖啡。
“老师，”沈牧舟忙得坐起来，“我不值得的……”
“这些都是后话，”秦晋摆摆手，“你眼下好好休息，无聊就看看剧本，什么都别想。”
秦晋把人塞回被子里，又重新给他擦了汗，含笑宽慰道：“单英在业内口碑向来不好，靠几个选秀运作营销有了点名声罢了，做剧她还差得远。”
沈牧舟知道，老师决定的事情劝也没用，那些平日里老师看不上的小投资方，如今可以攀上望北的项目，自然是感激涕零的，单英的项目必定是转头就弃了的。
“多个敌人总归是不好。”沈牧舟在被子里小声嘀咕。
秦晋笑笑，呼噜了一下沈牧舟软绵绵的头发，说道，“做我的敌人，她还不够格。”
沈牧舟不说话了。
“倒是你，私下里和慕斯的人保持距离，尤其是单英，绝对不要单独和她见面，她这个人没有底线。”
沈牧舟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