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期站在马路边扶额，旁边是一排站在路灯下捂着脸的人。
“就没人发现胥渡没上车吗？”闻期发出这个来自灵魂深处的提问。
“当时大家提着板凳就跑，根本就没注意……”卓扬开口，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太过于牵强，话都没好意思说完。
“我觉得要不要打个电话给胥渡问一下？”林明涧抱着书包弱弱地开口。
“你打？”曲小野望着林明涧，一脸敬佩地看着他。
林明涧干巴巴笑两声：“要不…就当我没说。”
有个脑子的人都应该能猜出来现在胥渡心情如何，打电话完全就是炮灰行为。
“我去找他，你们去那家我们商量好的烧烤店，点东西先吃，我找到他后就去和你们集合。”闻期抹了一把脸冷静道。
三人都互相望了望，默默地没反对。
开玩笑，闻期去至少还有命活，他们去还能见到明天的朝阳吗？
等闻期到了摆摊的地方，看着手机。不知道胥渡是不是生气了，到现在还没回消息。
她犹豫片刻还是打开通讯录想打个电话给他，摸着良心讲，她其实也挺忐忑的，毕竟这事放她身上也是要生气的程度，还没等她想好要怎么让胥渡消气，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嗨，这东西是你掉的吗？”
闻期回头看着一个背着包的男生拿着一个挂坠玩偶问自己。
“不是我的。”闻期冲那个男生摇头。
“你一个人吗？”男生眯着眼笑着说，“我是附近大学的学生，你也是吗？”
闻期看了他一眼似乎才意识到这是一种搭讪后开口道：“不是。”似乎是怕自己没说清楚，他没听明白又继续道，“我不是一个人，我在等我男朋友。”
男生似乎没想到眼前的女生已经有了男朋友，站在原地挠头半天也没想出该怎么开口。
“闻期。”
男生望着突然冒出来的人搂住面前少女的肩膀，正冲他望过来。
眼前的少年模样十分漂亮，就是他平常路过都会回头多看几眼的程度，只不过此刻望他的眼神却十分不友善，怕是下一秒就会吐出一个字让他滚。
“他是？”
闻期：“不认识，路过的人。”
背着包的男生此时再不识趣只怕是没有脑子，忙摆手道：“哈哈…哈哈…抱歉，打扰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走了几步路还是忍不住往后瞄了一眼。
男生只瞧见刚刚还满脸冰霜的女生，冲着身旁的男生露出笑容。
“瞧，这是我给你带的花。”女生将别在背后的花递过去，她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有些不太熟练，露出的耳尖通红。
胥渡似乎有些惊讶，但还是将花收了下来，抱在怀里。
“你一个人回来的？”胥渡面色平静地道。
“嗯，看到你没在车上就立马回来了。”闻期觑了一眼胥渡的神色，见他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有些忐忑笑着说，“你生气啦？”她心里犹豫了一下还是拽着男生的胳膊轻轻晃了一下。
胥渡垂眸看她，女生正抬头看着他，他这个视线望过去，正好看到女生亮晶晶的眼睛里倒映着他的模样，好像是闻期满心满眼都是他一般。
他喉咙动了动：“我都还没上车，你就走了，把我一个人扔在那。”
闻期心里喊冤，她在前面骑车，后面还有城管，一时急得也来不及往后面，哪里知道胥渡还没上车。但直觉告诉她，这话是绝对不能说的。
更何况她还从来没见过胥渡像如今这样闹别扭冷着脸，甚至还有一丝委屈的样子，觉得十分有意思，要不是条件不允许，她肯定是要拍一张照片保存。
“抱歉啦，我请你喝奶茶好不好？这次是我做错了，不应该把你抛下，下次我绝对不会了。”闻期直接抱着他的胳膊诚恳道歉，“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好不好？”闻期想了想来时在网上急搜的哄男朋友小妙招，照葫芦画瓢地晃着他的胳膊。
“别生气了胥渡，我错了，下次再这样做我就是小狗。”闻期见身旁的男生没动作，狠心咬着牙，索性松开他的胳膊，直接正面抱着胥渡的腰，将头都埋在他的怀里。
而此刻穿着黑色冲锋衣的男生趁着女生没发现，将自己的帽子往下拉了拉遮住通红的耳朵，一边又顺手将女生牢牢搂在怀里。
“你原谅我了吗？”闻期反应过来后，脸登时就发烫了，但还是小声问着胥渡。
“嗯。”胥渡应了一声，眼神都有些飘忽。
“下次别扔下我。”他又在后面低低加了一句。
“当然。”闻期十分恳切地保证，似乎觉得周边的人往他们这边望过来，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抱着胥渡的腰。
“我刚才给你发信息你没回，我还以为你在生我的气。”
“抱歉，手机刚才没电了。”胥渡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又举着黑屏手机向她示意，“本来想去商场里借个充电宝给你打电话，转了一圈也没找到。”
“对了，这个你喜欢吗？”胥渡将一个盒子塞进闻期手里。
“什么？”
“你打开看一看。”
闻期打开，里面装的是两副耳钉，黑色的四角星星，精致小巧。
“我看见你打了耳钉，刚才进商场的时候看见这个很适合你。”胥渡说着，眼睛却不由自主地落到少女的耳垂上去，闻期并不在乎什么漂不漂亮，打了耳钉也没有戴耳饰，只用一根透明的耳棒穿过去，不堵死就行。
“你怎么知道我打了耳洞？”闻期不由惊讶道，耳朵更红。她那天摸到胥渡的耳洞后不知道抽了什么疯，也去打了一个。
胥渡微微笑了一声却道：“要给你带上吗？”
不由得说，胥渡这张皮相极为惑人，他本来就生得像晏清，此刻眼中带着笑，更像是被风吹得起了涟漪的一江春水，不断撩拨人的心神。
少年人的手十分温暖，直至触碰到自己的耳垂，闻期才像大梦初醒般抬眼。
“疼吗？”胥渡微微俯身将耳钉对着耳洞轻轻按下去。
“不疼。”闻期摇头，她一向对疼痛忍耐力较高。
“要给我戴上吗？”胥渡将盒子里的另一副耳钉递过去，“帮我带上吧，闻期。”
闻期看着男生朝她这边靠过来，在她面前低下头，摘下帽子，露出耳朵。
“没堵死吗？”闻期伸手摸了摸胥渡的耳垂，男生似乎有些被吓到，下意识地想躲开，想到是闻期便不在动，任由她摸着自己的耳垂。
“还好，耳钉还能戴进去。”胥渡想了想还是没说自从发现闻期喜欢他身上耳洞这件事后，自己拿了无菌针重新疏通的事情。
“你戴耳钉果然很好看。”闻期赞叹。
“你喜欢吗？”此刻的男生揉了把被帽子压扁的头发，侧着头冲她笑道，本来就十分俊秀漂亮的外貌笑起来更是耀眼，朝着闻期这边看来的时候，正好能露出耳垂上的耳钉，黑色的星星，好像真得在发光一般。
“喜欢。”闻期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我以后一直戴着。”胥渡似乎也没想到闻期会这么直白怔了一下，接着又装作不在意的模样咳了一声道，“那我可以有一点点奖励吗？”
“你想要什么？”闻期眼神有些飘忽。
胥渡俯身在她耳边说几句，靠的极近的女生眼睛微微睁大，看着他有些犹豫道：“不好吧？”
胥渡目光略带幽怨地看着她：“闻期，我可是在这寒风中等了你大半个小时。”
闻期：……好吧，她无耻地妥协了。
半个小时后，闻期和胥渡坐在一家小巷的火锅店里，面前摆着鸳鸯锅，烧开后热气腾腾，牛肉下去没几秒就被烫熟，蘸上酱料，香滑细嫩的口感，加了冰块的可乐都让这个冬天褪去几分寒冷。
“你发过信息给曲小野他们了吗？”闻期还是有些担心，毕竟抛下朋友两个人都吃火锅，这事确实做的心虚。
而此时的曲小野看着微信里的红包以及一条信息。
“你们自己去吃点东西，我和闻期有事先走了。”
曲小野恨恨跺脚，哪里有什么事，分明是胥渡那个老狐狸不想在今天带他们一起玩，嫌他们碍眼罢了。
胥渡面不改色地将牛肉捞到闻期的碗里答道：“放心吧，和他们都说过了。”
“多吃点。”
闻期看着碗里越堆越高的肉忙喊够了：“要吃不下了。”
胥渡看了一眼，有些不甘心的收手道：“没关系，吃不掉的，我可以吃掉。”
显然他还记着校医曾说过闻期有些营养不良。
而曲小野则是拿着胥渡转来的红包，满含怒气的带着林明涧和卓扬狂点了一大桌烧烤，一边吃一边骂胥渡见色忘友。
“一起走走吧，正好消消食。”
“对了，等一下。”胥渡看了眼闻期，将自己头上的针线帽拽下来，给闻期带上，还往下拉了拉，盖住她被冻得通红的耳朵，“好了，这下可以了。”
“别冻裂口了，晚上风还是有点大。”
“那你呢？”闻期慢半拍地摸了摸帽子问。
胥渡将自己冲锋衣的帽子带上，朝着闻期眨眼：“看。”
少年的脸上露出明朗的笑意，弯起来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女生，紧紧握着她的手又揣在自己的口袋里反复念叨着：“今天晚上…风有点大啊……”
闻期忍住笑意，看着颇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胥渡嗯嗯两声：“好像确实大概……风有些大。”
两人沿着巷子走出来便来到了桥上，这儿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闻期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热闹的人群。
这儿是古城的护城河，由于位置较为偏远，平日里都不怎么有人来，今天怎么来这么多人？
不过一眼望下来，大部分都是情侣偏多。
“闻期，你在这等我一下，千万不要乱走。”一旁的胥渡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眼睛微微发亮，朝着闻期嘱咐道。
“嗯，不过胥渡你要去干什么……么？”话音刚落，身旁的男生便挤入人群中，朝着桥边的拐角处走去。
她站在原地不敢动，今天桥上的人太多，她怕走了，胥渡就找不到她了。
等人好不容易回来，颇为神秘地拿出一个黑袋子。
“这是什么？”
“仙女棒。”胥渡拉着闻期来到桥下的空隙处，“我看到有人卖这个，就想买来给你玩玩。”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闻期真的觉得胥渡是在拿她当孩子养，“但是也没有打火机啊？”
胥渡朝她一笑：“我在那摊子上都买了。”说着，就将点燃的烟花递给她，“快快，小心点，别烫坏羽绒服。”
闻期嘴上吐槽但还是接了过来。
每年春节小区里放烟花时，她和凌声都嫌麻烦，觉得没有必要，所以过年只贴了副对联，吃顿年夜饭就算结束。
至于烟花，在她的记忆中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了。
眼前的仙女棒绽放出点点星火，即便是燃尽也散发着红色的光芒。
她小时候也喜欢玩这个，等到她父母都去世后，就再也没有人带她玩过。她还记得每次放这个时，她妈妈总会给她换身旧棉服，免得她和闻柏一起放烟花时，把新衣服烫坏。
还有一次，闻柏硬要拉着她点那种能窜上天的炮竹，她既害怕又兴奋，在闻柏的再三怂恿下，终于上前点燃。结果那炮竹的引信太短，要不是闻柏反应快，她手都可能被炸伤。
结果自然是两人被妈妈痛骂一顿。
闻柏一边苦着脸向妈妈保证，一边又偷偷朝她扮鬼脸，下次还敢带她去放炮竹。
记忆中为数不多的温暖让闻期不由有些失神。
就在她还沉浸在那段回忆中时，一旁的胥渡忽然朝着她喊了一声：“闻期，抬头看。”
闻期顺着他的声音猛地抬头。
顿时，天上涌出大朵大朵的烟花，绽放的瞬间像是要把整个天空填满。
“闻期，我喜欢你。”
像是瞧见她捂着耳朵，又或是因为有击破耳膜的烟花爆炸声，胥渡的声音越来越大，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意，脸上的笑容也越发肆意。
“从很早之前就一直喜欢你！”
闻期怔在原地，身旁是拥挤的人群，各种人的声音混杂着烟花的爆炸声，明明是极其嘈杂喧闹的环境。
但她还是听到了。
她听到了胥渡的告白，听到了他的心意，听到了他说出口的喜欢。
漫天的烟花下，她面前的胥渡，少年清亮的眼睛里只倒影出她一个人的影子，此时正朝着她咧嘴大笑。
不知道哪里涌来的勇气，闻期一把拉住胥渡的衣服，垫脚亲了上去。
而胥渡直至唇瓣间传来柔软的触感才回过神来，愣是在原地不敢动弹。
明明是蜻蜓点水般的吻，却让他的脸瞬间都烧了起来。
“我听到了。”亲完人的闻期也有些晕乎乎的，但还是坚持朝着胥渡道。
这让本就脸红的胥渡下意识一把捂住脸，从手指缝中露出两只眼睛看着闻期，半晌才道：“所以你……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
闻期刚开口，烟花的炸裂声又响起，天边绽放出极为美丽的烟火。
“听清楚了吗？”少女努力压抑着情绪，平静地问。
而一旁的男生神情呆滞了一瞬后便狠狠点了点头。
随即又故作淡定道：“要是你喜欢，以后我们可以一起放烟花，每年都放。
“好。”少女出乎意料的干脆，“以后我们每年都在一起放烟花。”
胥渡侧目看着闻期，说话间的少女眼睛蒙着一层水光，亮晶晶的，脸上是明媚的笑容，像是挣脱了旧时的记忆，终于跑出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