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你该赔罪的人,就坐在你眼前。”李怀诚看了一眼对面的淮阳郡主,无奈地摇了摇头。

    李怀诚和淮阳郡主关系友好,不难听出李怀诚意有所指,但奉湛带着几分臣下的恭谨,向淮阳郡主寒声致歉,惹得淮阳郡主又是好一顿生气。

    “湛哥哥以前对淮阳可没那么客气。”

    明徽帝赏识奉湛的父亲,对于奉家后人也能高看一眼,让奉湛当了一段时间的皇子陪读。

    那时候临安公主和几位郡主也在,淮阳郡主生得矮小,经常遭到几位皇子的嬉笑,说她是个小不点,奉湛偶然见她缩在墙角偷偷哭泣,好心给了她一块肉干,宽慰了她几句:“我娘亲说只要多吃饭就能长高,一看你就是吃得太少。”

    奉湛没有嘲笑她矮小,而是告诉她,矮是可以改变的。

    淮阳郡主在亲王府娇生惯养长大,平日作风跋扈,挑食也没有下人敢说二话,入了宫后,面对几位皇子嬉笑玩闹,她是敢怒不敢言。

    如今找到症结所在,觉得奉湛说得很有道理,于是她开始增加进食,让母妃送了个会跳舞的婢子入宫陪她拉伸四肢,不出半年,个头蹭蹭往上窜,几位皇子都惊叹她长高的速度,自然也不会拿小不点来揶揄她了。

    自此以后,她便开始偷偷关注奉湛,觉得他哪哪都好,跟在奉湛身后“湛哥哥、湛哥哥”叫了一年,奉湛起初对她并不反感,偶尔还会揉揉她的小脑袋,夸她机灵。

    后来,奉湛入了军营,平匪剿寇,立下几件赫赫战功,她欢呼雀跃的找他庆祝,却被他冷冰冰地搪塞了回来:“郡主身份尊贵,今后还是不要来奉府找微臣了。”

    淮阳十分生气,将送给他的头盔狠狠扔在地上甩脸而去。

    等她偷偷躲起来看他的反应时,却发现他捡起头盔交给下人,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让淮阳更加恼火。

    淮阳是个异常执着的女子,她不信年少时温言劝慰自己的人对自己会如此冷漠,于是她缠着奉湛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发现他要是和哪个女子走得近,她便咬牙切齿的开始报复。

    最开始是一位参将的女儿,奉湛不过是醉酒时不小心撞到了她,却被淮阳认为那参将的女儿对奉湛投怀送抱。

    秋日办菊花宴的时候,淮阳特意邀请了这位参将的女儿,席间下人不慎将一碟不知名的料汁洒落在她的罗裙上,淮阳故作担忧的样子,连忙差人带她前去更换衣服。

    可是亲王府楼阁交错,领路的婢女又称内急,让这位参将的女儿往左前方行至月洞门,称会有人前来服侍。

    参将的女儿没有多想,往左前方走了几米,一婆子连忙迎了上来,面色不快,责怪说宴席快开始了,莫要再耽误时间,领着她匆匆入了一处雅阁。

    参将的女儿推拒不得,由着那婆子将自己推入台上,眼前架着一把古琴,下方全是亲王府邀请赴宴的男客,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在了她的身上,参将的女儿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当下就软了身子,捂脸痛哭起来,后面还是王妃连忙赶来将人接走,亲自向这位参将赔礼道歉,才平息了这一场风波。

    那日受处罚的只有几个丫鬟婆子,淮阳不过是遭了王妃的几句嗔怪。

    但奉湛知道,那位参将的女儿是因为他,才受到这样的无妄之灾,至此,他对淮阳愈发冷淡了起来。

    “郡主说笑了,微臣年少不懂事,多有僭越,还请郡主莫要放在心上。”

    “湛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记得你以前都直接叫我淮阳,从来不会对我这么疏离,你是不是……”

    淮阳郡主急了起来,她只不过想让他对自己亲和一点。

    他征战回来后更加繁忙,她派婢女上奉府递了几次帖子都没见到人,昨日好不容易将帖子交到他手中,邀他水镜台一叙。

    为了以防万一,淮阳今日一早便派了人在奉府门前蹲守,时刻关注他的动向,没想到她在水镜台左等右等,只等来个小厮让她少安毋躁。

    淮阳见天色已晚,四处灯火辉煌,便知道自己中了他调虎离山之计,一路沿着皇城寻人,正焦头烂额之际,碰见了二皇兄招呼自己上楼喝盏热茶,淮阳不好拂了他的好意,气呼呼地上了天然居将原委说了个大概。

    平王听了之后扶额轻笑,让她在此处守株待兔,说不定有异常收获。

    这位皇兄与奉湛也算有过来往,淮阳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守在了天然居,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听到了奉湛的声音,她按捺不住冲出了门。

    见到了人,本应该是出乎意料的惊喜,没想到却快被他如此寒凉的情态逼疯。

    “好了,淮阳,如今修然驻京无旁事,找他的机会多的是,今天时候不早了,有什么话,改日再接着说。”李怀诚呷了一口美酒,眸色深沉打断了淮阳郡主的话头。

    若是放任她说下去,不知道这场闹剧该如何收场,如今奉湛风头正盛,不是步步紧逼的时机。

    淮阳郡主张了张唇,有些不甘心,看见平王和奉湛一副沉静不愿叙旧的样子,她才意识到这屋内并不是她剖白内心的地方,她平日蛮横,但也不敢在平王面前胡来。

    “既如此,那淮阳先回去了,不过,当着平王殿下的面,淮阳还是想问一问湛哥哥,过几日父王寿辰,湛哥哥会来赴宴吧?”

    李怀诚晃动着手里的酒杯,望向窗外,簇簇灯火如蜿蜒的绮罗,真是一派祥和盛景。

    看了一眼事不关己的李怀诚,奉湛面上客气的过分,“回郡主的话,微臣若是没有公干,自然会去。”

    淮阳紧了紧手中粉拳,说了句“那就好”,行了个告退礼,领着自己的人离开了天然居。

    平王执起酒壶,给对面的奉湛倒上了一杯酒,奉湛惶恐接过,只称不敢。

    “你如今是常胜将军,本王合该敬你一杯,这是天然居新开封的金白露,比你平常爱喝的玉湖春爽口许多,醇厚冷冽的口感,一年也就出那么几坛。”

    奉湛望着泛着透亮的橙黄液体,一饮而尽。

    确实如李怀诚所说,那种醇馥幽郁的味道,在喉中徘徊不散,让他想起坊铺下那女子在自己怀中绵软无力的感觉,鼻间似乎还萦绕着缕缕清香,他扯了扯嘴角,自己竟然在肖想有夫之妇,真是可笑。

    他将酒杯再次斟满,敬了李怀诚一个来回,李怀诚心疼地看着这壶金白露见了底,支起腿问:“修然对淮阳到底是什么意思?”

    酒过三巡,奉湛又恢复了往常那副恣意的样子,“郡主身份金贵,我们奉家是行伍起家,微臣不敢染指皇室中人,只想寻个三品官阶以下人家的女儿,举案齐眉。”

    李怀诚面色含笑,“修然莫要妄自菲薄,以你如今身份权势,聘娶临安公主也不在话下。”

    奉湛手心哆嗦了一下,不慎将那青玉棱执壶滑落在地,那壶落在厚密的地毯上滚了几圈,却并未见里头的酒洒落出来。

    “微臣鲁莽,请平王殿下恕罪。”奉湛慌忙半跪赔礼,眼角绯红低低地看着地面。

    李怀诚也不看他,只俯身拾起地上的酒壶,壶口朝下倒了倒,就这么一会功夫,一壶上好的金白露就已经被他二人喝完了。

    他惋惜地轻拂衣袖,示意奉湛起来,“你慌什么,放心,临安不喜欢武夫。”

    内侍重新送了壶酒过来,奉湛摇晃站起身,似有昏醉之意,“平王殿下可别再拿微臣开玩笑了,微臣听到临安公主的名号,腿都软了。”

    若说此时奉湛昏醉之状掺了五分假,这话便是十分真。

    明徽帝膝下四子二女,其中只有临安公主是皇后所出,可惜出身便有积弱之症,明徽帝和皇后视若珍宝,娇呵惯养,如今养成了一个目中无人、我行我素的脾性,凡是她想的,必然要得到,在上京豪门世家中,是出了名的不能惹。

    如果说淮阳郡主是无理取闹,那临安闹起来,淮阳给她提鞋都不配。

    李怀诚难得见奉湛犯怂的模样,他自顾自斟酒戏笑:“这还不简单,若是对皇室贵女无意,我便为你寻一桩妥帖的亲事,只要你点头,巫山神女我都给你找来,如何?”

    奉湛执起酒杯的手一顿,看着眼前心思难猜的平王,有些防不胜防,奉家如今在上京,确实如繁花着锦,可若是稍有不慎,也会堕入万劫不复之地,平王和太子的争斗不是一日两日,如今想要靠姻亲将自己纳入麾下。

    奉湛暗啐,今日这酒喝得真他娘的不值。

    他仰头将酒送入喉中,重重叹了一口气:“太迟了,微臣恋慕的巫山神女早就嫁为了人妇,呵呵呵……微臣今日才知,实在令人心伤……”

    李怀诚皱起浓眉,奉湛叹完气后接连饮了三杯酒,眼看着这一壶金白露又要见底,李怀诚拦住他执壶的手,问道:“谁家的姑娘有眼不识泰山,放着你这个将军不要,转头嫁给他人?”

    奉湛摇头沉笑不语,朝外大喝一声:“小二,上几坛烈酒,这金白露喝得不过瘾!”

    看着奉湛开始拿着海碗闷头饮烈酒,借酒浇愁之状,李怀诚也问不出个一二,只得将这雅间让与了他,交代了一番便在护卫下回到了宫外的府邸。

    “殿下,不若散散酒气再进去吧。”内侍呈上酽酽热茶提醒。

    李怀诚轻蔑地冷哼一声,“今日上元佳节,合宫欢庆,大哥可以陪父皇御楼观灯,我喝点酒怎么了,她管束不了父皇,便来管束我,这是什么道理?”借着酒意上头,李怀诚靠在车舆内吐露心声。

    内侍是个胆小的,知道自家主子嗜酒成性,却被皇后压制得滴酒不沾,今日好不容易开一次“荤”,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这府邸尽是皇后耳目,若是被人听去,只怕他掉十个脑袋都承担不起,连忙叫人去请王妃出来镇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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