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冕下。”南宫清琁看着君羲染，问道，“不知，我们是否通过了‘考验’？”

    “‘考验’……还差一点，还差…最后一步，不过……”右手转着左手手指上那枚模样古朴的戒指，君羲染沉吟了片刻，笑道，“不过这个可以一会儿再说，到目前为止，我对你们还算满意，所以…我可以先回答你们的问题，想问什么都可以。”

    “……天道冕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为何这么多年来，所有和天道冕下有关之事，都是您在出面？”没有多加犹豫，南宫清琁问道。

    “哦？一上来就询问天道么……”君羲染沉吟着说道，“天道啊……祂的情况确实不太好，尤其是现在。这个情况已经维持了很久很久了，久到……最开始出现问题，是祂引动天地法则之力创造神境原的时候。”

    “……？！”众人一愣。

    “那对祂的消耗太大了，以致于那时的祂不得不沉睡。那会儿的‘审判之神’尚还是个虚职，没人知道它是干什么的，审判之神也没有我现在的权利。当时神境原尚还没有天启之力，只有元素之力，一部分人可以领悟元素之力，一部分人不能，还有一部分人虽然可以领悟但是极为困难，而且也无法变得太强。于是强大的那部分人就开始打压弱者了，不断地抢占他们生存的领地，较弱的那一部分人中，有人想帮那些无法领悟元素之力的人，但是效果不佳，最终他们连同那些人一起被强的一方赶入了极寒之域，也就是整个神境原最冷的地方。因为大部分人没有元素之力，有也很弱，所以他们很难在那里活下来。当时拥有些许火元素力的魔族宇文氏一脉站了出来，给予了他们些许庇护，被拥立为了王，也就是你们现在所说的，魔族的宇文皇室。这种情况持续了很久，直到我终于找到了通往虚空之域的路，唤醒了天道，使之为神境原降下了天启之力，弱者才有了反击的能力，这也是阳与夜分属的雏形。直到后续天道为约束天启之力而设下‘昼夜’的压制，‘阳’和‘夜’这两个称呼才彻底出现。神境原彼时争斗不休，天道又引动天地法则之力，汇聚天地精华之气创造出了两位‘神’，你们称他们为‘天赐神祇’。直到第二代天赐神祇被创造出来时，天道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但我却错估了祂的状况……”他顿了一下，然后道，“总之，天道——天地法则意念的化身，现在快要消失了。”

    “……！”

    “你们应该想问‘考验’的事吧……我很抱歉，把神境原弄成这个样子，可惜天道的时间不多了，我需要在那之前，对你们的心性进行考验，我需要确认，倘若神境原没了天地法则之力意念化身的管控，拥有特殊能力的夜之神祇是否会滥用职权，这一代的阳之神祇又是否会因为一己私欲而做出无法挽回之事，以及……你们之间，是否会发生争斗，你们…能否维持阳夜之间的和平。我曾两度降下考验，为天道的消失做准备，第一次考验的是上一代的神祇以及传承者，结果并不令我满意，包括我的两个徒儿。当时夜之神祇只有一个，阳之神祇的传承者倒是不少，但他们坚信只要没了夜，神境原就能获得真正的和平……愚昧。所以神魔之战，宁儿的天启之念造成‘诸神陨落’的时候，我没有管。我对我的两个徒儿失望并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他们不曾考虑过，他们同归于尽之后，神境原该怎么办。天道是让他们来予以神境原和平的，而不是让他们将矛盾激化之后丢下不管了的。第二次便是这次了，本该用更平和的方式的，而且不会让虚空之域介入，但是天道的状况我发现得太晚了…所以，只能如此了……”他的神色中难得带上了些许懊恼——这次实在是太仓促了，很多东西都没有规划好。虚空之域的时间流速太快，天道能支撑的时间只会比他预想中的还要短，所以神境原那边的计划，必须以最快的方式推进，因而使之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如果我们没能通过考验，会怎么样？”秋兮语不由得问道。

    “那我……会让你们同神境原一起消失。”君羲染平静地说道。

    “……？？？”

    “无法通过考验，意味着你们的存在于神境原不利，理应被替换，但已经没有时间和机会让新一代的神祇传承者成长了。既然天道想要的和平无法实现，那它便是失败的作品，无法更正，那与其等它因为神境原人自己而毁掉，不如我现在就让它消失。”君羲染的眸子微冷，带着独属于夜的漠然，可他的气息分明是纯阳，这情况和南宫清琁好生相似。

    “……”

    “当然，或许不需要你们全都消失，我可能会在你们之中选出一个我相对满意之人成为新的天道，之后如何，便随他心意了。毕竟我想让神境原和平只是因为那是现在的天道的意愿而已，我遵从天道的意愿，无论是什么。”

    “……？！”那岂不是…就是她梦里的那种情况？！秋兮语一愣。

    “哪怕那是个恶人？”炎琰诧异地道。

    “你对善与恶的评判标准是什么？何为善，何为恶？”君羲染看向他，“对待一件事，无非就是‘我觉得’是善，‘我觉得’是恶，单用‘我觉得’来判定，难道不是主观上的么？你现在正同几个在阳属认知里公认的代表‘恶’的夜之神祇在一起，可现在的你，仍然觉得他们是恶么？再比如旁的，我身为审判之神，审判众生，那谁来给我一套判断有罪无罪的标准呢？我自己么？我觉得你这么做不对，可天道觉得你对，我难道还能强行予你惩罚不成？我的身份不支持我成立自己的判断标准，否则，总有一天，我会自己反抗天道，但到了那时，你觉得是我对，还是天道对？”

    “……”炎琰被这番言论弄得一愣。

    “您为什么不自己成为天道？那样不就不用思考这个问题了吗？”小梓漓从星漠身后探出一个头来，好奇地问道。

    “的确，但我是审判之神，是天道的代言人，也只能是代言人，我不可能成为天道。”

    “……”

    “您……若是选天道，会选谁？”秋兮语纠结了一下，还是问道。

    “嗯？”君羲染的目光自几人身上扫过，最后看向南宫清琁，沉吟着说道，“应该……是兰昀殿下吧，你们几人之中，他更适合这个位置。”

    “……！”秋兮语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这是‘您觉得’，还是‘天道冕下觉得’？”悄悄拉住了秋兮语的手，示意她不必担心，南宫清琁问道。

    “呵……不必用我的理论来反问我，这个问题其实没有必要。”君羲染轻轻一笑，“无论我现在的判断标准是我自己的还是天道的，它都基本与天道没什么区别，否则我不会与天道相安无事地待上几万年，你们有句话倒也不错，从某种意义上说，我确实等同于天道。”

    “……您为何觉得我适合这个位置？”

    “当年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已经有这种感觉了，阳夜的特质在你身上都得到了展现，只不过那时的你更符合夜，但你身上始终透着一种与这里不太相符的气质，你不该留在这里，所以当年你强行要离开这边，我并没有出面阻拦。”君羲染思索着说道，“事实证明，当时的判断没有错，现在的你表现出的样子是我理想中的状态，阳的情感，夜的冷静淡然在你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融合。都说夜属没有感情是好事，毕竟天道之所以是天道，就是因为祂没有感情，所以祂做出来的每一个决断都是客观的。我觉得这不对，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所以我总是以阳的身份试图与之共情，效果不太理想，但兰昀殿下倒是替我给出了答案。在我看来，那个掌控众生命运的存在，应当是你现在的这种样子，一味的客观公正，或许并不是最佳的。”

    “……什么…意思，您不是阳？”还是……清琁公子不是阳？秋兮语不由得问道。

    “我不是。我是夜，夜偏阳。”君羲染道，“能变成阳，是因为我手上的这枚戒指。当年天地间尚未降下天启之力，我的父亲为了让我在神族不被那些‘强者’欺负，付出了巨大代价为我造了这枚戒指，摘下去，我就会变回夜了。”

    “……！”怪不得他最终会去打通两边的通道唤醒天道，为神境原降下天启之力，这番举动后续可直接让夜属对阳属展开了很强烈的报复，阳也因此失去了那高高在上的地位。

    “所以，您说考验还差最后一步，是什么？”见该知道的似乎都知道了，漠晨忽得开口，问道。

    “……哦，那个啊……”君羲染顿了一下，道，“我还需要确认一件事——面对巨大危机的时候，你们能做到哪一步？我方才想了想，我似乎可以成为这个‘巨大的危机’。”

    “……您…要我们打败您？！”秋兮语愣了一下，问道。

    “不，你们打不过。”君羲染很肯定地说道，“嗯……三招吧，撑过三招，就算你们通过了。三招内不包括天启之念。”

    众人：“……”不知道为什么，听见他说‘不包括天启之念’的时候，他们都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