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晚上，萧呈回到家闻到了各种莫名其妙味道，然后在厨房找到了抱着锅铲的江琪。
“为什么做饭？”萧呈说完挽着袖子要进去帮忙。
“你不管啦，以后日子要苦着过，所以我要自力更生！”江琪开始轰人，“你等着瞧好吧。”
“买那么大料你是要出门摆地摊吗？”萧呈望着一桌子大料，无语的问江琪。
“我不知道，去菜场那大婶说这个好，经吃，。”
“经吃你还买那么多？”
“多买点就可以吃更久了啊！”
萧呈被江琪的逻辑打败了，拒绝和江琪讨论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帮我把马桶圈换一下吧，新的我放在厕所了。我来做饭，你别挣扎了，等你发家致富了这些大料你都吃不完。”
“哦……”江琪认怂总是认的很快。
江琪即将收工的时候闻到一股浓烈的菜香飘了出来，实在忍不住了举着螺丝刀就往厨房冲。
“萧呈萧呈，你做的红烧肉吗？不对！我还闻到了罗宋汤的味道！鱼香肉丝！我的天呐！”
“不喜欢吃鱼香肉丝？”萧呈惊讶于江琪大老远就能把菜猜的七七八八。
“不！喜欢！太喜欢了！”江琪扯着嗓子想压过抽油烟机的声音。
“我听得见，别吼了。活干完了？
“快了快了，马上！”
于是，在江琪和萧呈开心的吃着饭的时候，江玧才睡醒。
江玧下午搬进来之后铺好床洗好澡就睡了，他觉得好累，一点都没有人生动力，只想就这么睡着。
所以睁眼的时候，江玧看着陌生的房间有点难受，然后依旧是躺着发呆，一动不动。外面已经彻底黑了，外面的光亮从窗户照进来让整个房子透着点冰冷的意味。
江玧躺着深深的吸了几口气，但是心里依旧堵着难受，他觉得自己就这样躺在黑暗里也挺好的，谁都不用在意他到底在干什么，不用好奇他是不是花了大把的学费得到了大把的工资。
江玧的这种放空的状态终止于隔壁传来的阵阵菜香，自己的肚子又配合的叫了两声，江玧突然乐了，做人无非就是喂饱自己，想那么多干嘛。
随即，江玧又陷入了绝望。
不想做饭。
不想出门。
哪怕是泡面也不想。
江玧安慰了一下自己，继续睡吧，睡到明早还能省一顿。
然后，江玧在沉默中分析了一下这些香味儿，分析出这里有一盘鱼香肉丝的时候真的忍不住了。
“这谁炒的！鱼香肉丝简直太到位了！”
江玧直接坐起来夸了一句，随后又摔回床上，“啧，跟你有什么关系那么激动。”
嗯，江大少爷自己演了一出戏，依旧摆脱不了饿的要死的心情。
江琪只要周末住在萧呈家里就会陪萧呈逛超市然后帮着扛一大堆东西回家，对于萧呈来说这简直何乐而不为。
虽然江琪和对象分手后没事干就出现在她眼前有点眼晕以外，其他的事萧呈其实很放心。
哦，还有现在放在柜子里的一堆大料。
“萧呈！你好了没？”江琪站在走道里冲门里喊。
江玧躺在床上觉得自己已经饿得幻听了，听见了自己弟弟的声音。
“来了！你别喊！我听的见！”萧呈跟着喊了一句。
“你不是助听器最近不好使吗？改天我挣了钱赞助你一点换个新的。”
没听错！就是江琪的声音！
江玧蹭地就从床上蹿起来了，直接扑向大门口。
拉开门的时候江玧看见江琪拎着好几个环保袋站在一旁等着一个姑娘锁门。
“江琪！”江玧早上的起床气连带着饿的要死的怒气直接窜上了脑门。
江琪听见有人叫他，扭过脸看到自己的哥哥顶着一脑袋鸡窝，再配上发怒的表情，直观的诠释了什么叫做怒发冲冠。
“诶？哥？你住这儿啊！”
江玧看着两个人跟一家子似的，眼睛看了看那个姑娘又看了看江琪，道：“你要不要给我解释一下？”
“咳，我不是跟你说了我住同学家吗？”
这边江琪刚解释了一句，那边楼道里周婶爬上来了。
“呈呈啊，我新蒸的包子给你拿几个！”周婶喘着气，又看到了江琪瞬间笑开了花,道：“小江来啦！带呈呈出去约会啊！去吧去吧！年轻人就该多玩玩！”
萧呈和江琪听完瞬间一起把头扭向了江玧，江玧不出意外地摆出了一脸震惊的表情。
配着这个表情，萧呈认出来了这个江琪的哥哥是昨天早上跟他有扒垃圾桶缘分的男人。
“咦？这位是？”周婶看着江玧问了出来。
“我哥哥，江玧。”江琪看着周婶觉得自己有点心累。
周婶一激动冲到萧呈身边拉着萧呈胳膊问：“你们这就见家长了？真好真好！”
萧呈觉得自己再站着不说话真的不太好了，开了家门把周婶请进去，然后把江琪一推，道：“解释去，一会儿再出门。”
江琪默默地冲江玧家走去，走了一半回过头还冲萧呈说道：“等我啊！一会儿就完事！”
“江琪！进来！”
萧呈觉得江琪嗓门大可能是遗传的。
“说吧！”
江玧已经饿了两顿了，刚才还怒火中烧，现在有点低血糖，靠在沙发上有点使不上劲儿。
“萧呈，我同学，有听力障碍，家里无父无母的，我偶尔就来她家帮帮忙。你也知道我在学校没什么朋友，她就很难得了，不嫌弃我出柜，不嫌弃我话唠，遇到这种朋友简直是我福分。”
江琪的介绍声情并茂，但是并没有打动江玧。
“那刚才那个大婶为什么说你们约会？”
“那个是周婶，听说萧呈母亲去世了之后周婶就一直帮衬着萧呈，算是她半个家长。我们给她解释了几次她都听不进去，非说我是萧呈男朋友，后来我们也懒得解释了，我总不能告诉她我不喜欢女的喜欢男的吧。人家周婶一把年纪了，不能吓唬人家。”
江玧即便低血糖也趾高气昂的问江琪：“看来你没少去啊，你是出柜了无所谓，你一个男的没事干出入一个姑娘家合适吗？”
“萧呈说没事啊！”
“她说没事就没事了？你俩要真是男女朋友也就算了，你们又不是还整天待一起，她以后嫁不出去你负责吗？”
江玧脑子开始发晕，最后的音都有点变调。
“萧呈说没事的啊……”江琪回答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今晚住这儿，以后你周末没地方去都住这儿，反正离你学校也近，回头给你配把钥匙。”江玧晕的用手托着脑袋，缓了缓接着说：“住这儿的话你想去帮忙也能帮，既然是朋友，人家过的不容易就多帮帮，我支持你。但是不许再住人家家了，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江琪点头如捣蒜。
“还有……”江玧有点虚。
“还有？”
“有吃的吗？”
“呃……你等着！”
随后楼道里传来江琪颇有感染力的喊叫：“萧呈！赶紧热点剩饭！我哥要饿死了！”
屋里的江玧捂着脸感叹刚才为啥没打死这个小兔崽子。
萧呈把周婶送走后就去厨房热了剩菜，想了想又把昨晚没用完的笋丝和肉丝配了些菜重新炒了鱼香肉丝，然后在罗宋汤里也增加了不少料，几乎是短时间内重新做了几个菜。
炒完菜，萧呈稍微把家里收拾了一下，把放的乱的地方理了理，然后出门去敲江玧家门。
“傻小子！是不是昨晚你吃的红烧肉，罗宋汤还有鱼香肉丝？”
萧呈站在门口听见江玧在数落江琪，但是听得不真切，总觉得里面在报菜名。
“嘿嘿嘿，萧呈厨艺可好了！”江琪傻乐着。
“你闭嘴！我昨天都饿到人生绝望了，你就在我直线距离不超过十米的地方吃的乐不思蜀？！”
江玧的怨念萧呈站在门外都能感受的到，萧呈赶紧敲门，心说别饿死了闹鬼。
“江琪？可以来吃饭了！”萧呈说完就走了。
江玧听见这个声音瞬间有点尴尬，自己饿了让人家帮忙做饭，自己还忘了去帮忙，最后还是人家敲门来请自己去吃饭。
江玧的尴尬劲儿上来真的难受，直到被江琪拉进萧呈家江玧还是尴尬的难以自拔。
“你好，我是江玧，江琪的哥哥。”
嗯，避免尴尬就先打个招呼吧。
“萧呈，江琪同学。”
江玧打量了萧呈许久，看到江琪都觉得不好意思的时候突然开口了：“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哥，你什么时候学会撩妹了？”江琪吐槽着。
萧呈只是笑了一下，舒展开她的眉眼，道：“嗯，是的，酒吧街垃圾桶。”
江玧觉得尴尬已经不算什么了，脸可能都已经没有了。他完全想不到那个穿的破破烂烂翻垃圾桶的姑娘居然是自己弟弟的同学，然后自己还变相欺负了一下，想想都觉得自己过分。
“吃饭吧，你不是饿了吗？”萧呈请江玧入座。
后来，江玧就吃了25年来最尴尬的一顿饭，江琪一个人叨叨着他和江玧小时候的事，萧呈默默地听着，偶尔配合地笑两下。
这些故事参杂了无数的槽点，对于江玧这种刚认识萧呈的人来说，就这么赤裸裸的摆在人家姑娘面前着实不是很合适。
江玧需要打断一下江琪，不然一会儿抖搂得连兜裆布都不剩了，先装样子咳嗽了两下，接着问：“江琪，你们一会儿是要去超市吗？”
“对对对，”回答完又扭过头去跟萧呈讲话：“我跟你说萧呈，我哥就是个尴尬症晚期，他这么假的咳嗽多半是尴尬。唉？哥，你问我们去超市干嘛？”
这个弟弟不要了吧，萧呈喜欢就送给她好了。
“我也去，我要买东西，屋里什么都还没有。”
依照江玧的性格，尴尬到这个份上，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跟他们一起出门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江琪和萧呈一起出门不合适，相当的不合适。
上午十点半，一个吃早饭嫌晚吃午饭嫌早的时间，沉默的江玧和同样沉默的萧呈夹着一个聒噪的江琪出发去超市了。
“中午想吃什么？”萧呈问江琪。
“啥都行，买个猪蹄？买点笋做个汤？”江琪说着说着口水就快出来了。
“那最好一会儿绕道去菜场买，菜场的新鲜。”萧呈扭过头脸冲着江玧问：“你想吃什么？”
“我？”江玧惊呆了，怎么中午饭还有我的事？
“你中午饭不来吃吗？”
“呃……”江玧又尴尬了起来，不知道怎么说，婉拒吗？但是回家自己也不会做饭，就这么去吗？可是这么一顿顿的蹭人家的饭也不太好。
“唉，我哥尴尬症犯了，别理他，他跟我口味儿一样。”江琪推着车子从萧呈身边走过，顺嘴把他哥卖了，“萧呈，买袋大米？昨天我看快见底了，我正好帮你扛。”
“嗯。”萧呈漫不经心的答应着江琪，还是扭过头跟江玧说了一句：“想来就来吧，我方便的时候天天来都行，我和江琪的伙食费是平分的，你也可以付相应的伙食费，不要有负担。不然我一个人吃饭也没什么意思。”
萧呈说话的时候抬头看着江玧，她觉得江玧这种随时随地自己脑补然后突如其来的尴尬真的看着可怜，可能需要一个人告诉他很多事情的原因，否则自己光靠脑补就能尴尬死自己。
江玧听萧呈说话的时候从这个刚认识几个小时的人身上得到了一些难得的舒适感，有点意外。毕竟自己在萧呈面前已经丢了不少脸了……自己尴尬半天可能人家都看习惯了。
“你总照顾江琪已经很麻烦了，我就不给你添乱了……我还是自己做吧。”
江玧在国外待了五年，饭横竖都会做些。但是才认识多久就决定以后麻烦人家姑娘怎么都不好，于是江玧想尽办法拒绝的不那么尴尬且婉转。
萧呈没吭声，默默地拿下了自己的助听器，嘴里嘟囔着：“怎么又不好使了？”然后抬头问江玧：“你刚才说什么了?我没听见。”
江玧张了一下嘴，直接放弃了，冲萧呈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说什么。自己心里默默地为自己捏了一把汗，算了算了，随缘吧。
逛超市的后半程，萧呈一直没有戴助听器，她看着也丝毫不受影响，江玧倒是有点紧张跟在后面，他不知道如何跟有听力障碍的人相处，生怕谁跟她说话她听不见。
“哥，你相信我，萧呈的绝技就是她不说你根本发现不了她有听力障碍，她会读唇语，特别厉害！还有啊，还有啊……”江琪用胳膊戳戳江玧的腰，道：“萧呈可以感受到方圆五米的人，你说神奇不神奇？”
“你说的是萧呈还是你学校门口支摊儿算命的？”
江琪把胳膊抬手撑在了江玧的胳膊上,道：“我就觉得她很神奇，你说是不是上帝给她关上了一扇门就给她开了一扇窗？”
“我不觉得唇语和感受到方圆五米的人这两个技能能给她带来什么，以后可以在你们学校门口支摊表演杂技吗？”
“哥，你到底对我们学校有什么误解？”
“我到现在还记得你刚上大学一个礼拜就要远渡重洋给我寄一个符。”
“你看，你这不是顺利毕业了吗？”
“那我还得谢谢你了？”
江家哥俩就站在一排冰柜前聊开了，站在这个位置能看见萧呈穿梭在各个蔬果货架之间。
江玧把江琪胳膊拿下来，眼神跟着萧呈的身影走，想了想扭头问江琪：“你知道她捡垃圾吗？”
“知道，我听周婶说过，周婶老数落她这个事情。周婶身体不好的时候萧呈就会帮她去捡瓶瓶罐罐，听说萧呈在拿到她妈的保险金之前一直是周婶帮忙的，那时候周婶带着她去捡垃圾糊口，后来萧呈日子过好了想给周婶钱，周婶不收，萧呈就帮着去捡垃圾或者捎点东西给周婶。”江琪忽然想起来什么，悄悄地问江玧：“怎么？哥你嫌弃她是个捡垃圾的？”
江玧抬手拍在了江琪脑袋上：“你哥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还有，你知道她捡垃圾的时候都不戴助听器吗？”
“她经常不戴助听器啊！可能是穷惯了，她的助听器老坏，又舍不得换，所以练就了一身绝技吧，不用操心啦。”江琪拍拍江玧示意放心。
江玧听着皱了皱眉，他并不觉得这种事有什么值得放心的，再牛的技能也挡不住意外发生。
“我的傻弟弟。”
“在！什么事？”
“没事，傻着吧。”
江玧望着远处挑菜的萧呈，对于萧呈为了帮周婶才去捡垃圾这个逻辑实在不怎么能接受，不送钱还能帮忙的方式太多了。
咳，关他什么事，江玧觉得自己操心操的有点远，抻了抻自己长胳膊长腿，继续站在冰柜前和江琪拗造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