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
肖婉在楼底下和摘菜的周婶聊得特别开心，手上还帮着收拾，江玧走到她身后轻轻地唤了一声。
肖婉起身拍了拍江玧的脸：“叫嫂子。”
江玧老老实实地叫着：“嫂子。”
周婶也好几天没见过江玧了，赶紧打招呼：“大江啊，听你弟弟说你最近可忙啦，注意身体啊！还有萧呈，你带着她注意她的耳朵啊，别让她太忙了，小姑娘怪可怜的！”
周婶什么也不知道，江玧也不能瞎说，只能应着。
肖婉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江玧，眉眼间抹上一点看戏的表情。
“这大姑娘是你嫂子啊，你和江琪还有个哥哥啊，你父母真幸福，三个儿子。”周婶说着还看着肖婉。
肖婉也没反驳，脸上看戏的表情越发明显，那点笑意都快藏不住了。
“周婶，不是的，她是顾烬的亲大嫂，不是我的。”说着还把周婶往屋里请，想着赶紧把老太太送回家，肖婉不光自己戏多，脑补能力还很强，周婶可千万别再瞎说了。
“顾烬啊，你那个朋友啊，他最近也不来了啊，你们也太忙了。”
“是是是，我们的问题，回头过年了一起来给您老拜年啊！”说完回头看了眼站在楼道口的肖婉，“我们还有事，先走了啊。”
“去吧去吧！”
江玧走出来看着肖婉一脸的兴奋就觉得好累啊。
这个姐姐，你的表情要不要这么激动啊。
猜到了八卦也别那么明显行不行。
“姐……嫂子。”
“我要开始表演了！”肖婉要开始发挥自己脑补的能力了。
江玧扶额：“嫂子，你先收了神通吧，咱们该出发了。”
“顾烬这回去美国是在国内受了什么刺激吧？肯定不是工作上的，他也不在乎钱，能让他受刺激连你都不要的那应该是因为感情吧？他谈恋爱了？跟谁啊？这人你认识！难不成是江琪？江琪弯的啊，很有可能。”肖婉上了车开始话就没停过。
“……”江玧有点头疼。
“萧呈是谁啊？跟我一个姓？耳朵还不好？看周婶的态度，你们关系很亲近啊，最近还跟着你忙?不过你大哥昨天没跟我说有这么一个人啊，如果是个小姑娘的话，顾城肯定回告诉我让我注意的。那么……这姑娘根本没跟着你，那她去哪儿了？你骗周婶！江玧！这问题严重了啊，人家一个姑娘，你骗哪里去了？”
江玧心说我也想知道。
“你们几个，江琪先受伤，顾烬就去美国了，萧呈这个人不见了，留下你，咬着后槽牙也得把活干完，互相包庇……”肖婉趁着红绿灯的时候脸凑到江玧跟前，一脸严肃的说着：“你们几个人这里有事儿啊。”
江玧看着肖婉，面无表情，其实心里已经快崩溃了。
顾城大哥我错了，我不应该和顾烬狼狈为奸，瞎折腾你家酒会，你快把你媳妇收了吧……
“让我猜猜，我刚才猜对了多少？”
江玧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冷静。
“60%？”说着肖婉还看了眼江玧，接着摇了摇头：“看来不止。”
“80？”
“……”
“懂了，82%！”
这怎么还有零有整的。
车停稳在画廊门口，肖婉忍不住了，推了推江玧：“说话。”
“大嫂……”江玧叹了口气：“我们也二十多岁了，能不能有点隐私啊……”
“顾城把我派来，你也知道为什么，我总得给他交代点东西吧。”
“那你就把刚才关于顾烬的推论告诉他就可以了……”江玧打开车门就下去了。
“臭小子……”
下午到晚上，江玧又拿着图纸奔波在各个展区，干的十分忘我，他都忘了顾烬要回来的事，直到肖婉把人亲自从机场押送过来江玧才想起来自己是打算接机的。
肖婉在门口把顾烬撂下就没进来，说自己着急跟其他太太们打麻将去。
江玧和顾烬都松了一口气。
小朱在里面准备好了所有材料，就在门口迎着，等着顾烬查阅。
顾烬倒是没着急看那些资料，围着穿运动装架黑框眼镜的小朱转了好几圈然后问江玧：“你哪儿招的大学生？”
“……你眼睛不好使就捐了吧。”江玧冲他翻白眼。
“顾哥……”小朱开口了。
“朱啊！朱！”顾烬认出来后继续围着他转圈，“我的朱，你怎么这样了！你的发胶呢？你的西装和手工皮鞋呢！你居然近视！我都不知道！”
“顾哥，我还买不起手工皮鞋。”
顾烬终于停下自己的脚步看着小朱说：“因为我给你开的工资不够所以你要给我哥通风报信？”
虽然顾城来画廊这事确实是因为小朱打电话说的，但是顾烬这行为确实有点迁怒于人了，江玧赶紧拦下来：“小朱也是看我真的扛不下去了才通知大哥的，你怪人家干嘛。”
顾烬可能是倒时差没倒明白，脾气上来的有点快：“那他可以告诉我啊。”
“你太远了，昨晚接到消息今天都快过去了才赶回来，远水解不了近渴，你别瞎发火。”江玧推了他一把：“你赶紧进去，还有一堆事呢，别在这儿耽误时间。”
顾烬抬着步子就进去了。
“呼……”小朱在旁边吐了口气：“谢谢你啊江哥。”
“这事也确实不怪你，我理解。”江玧拍拍他的肩：“别多想了，东西给我吧，我跟他说。”
小朱把材料递给江玧，又相当不从容地从材料底下抽走了一张纸。
江玧笑了一下：“辞职信？”
小朱脸上尴尬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撕了吧，顾烬想明白就知道这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忙去吧。”
江玧抱着一沓资料找到顾烬的时候这人正在展区之间溜达。
“不是我说，你们这工程量也太大了吧。”顾烬有些震惊。
江玧听完也有些震惊：“你们往年不这样吗？”
顾烬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完全不啊……至少我不会直接拆掉整个展区近一半的展板，你这是在给我重新装修啊？”
“你也没说啊！一会儿你家正经的年会，一会儿又你家正经的商业酒会，又一会儿你家还要办拍卖，你家戏那么多，我哪儿办过这种规格的展览？”江玧说着就想骂人：“你当时但凡给我留个设计图，我也不会给你盖个大观园出来！”
顾烬也是没想到工程量这么大，拍拍江玧的肩安慰道：“没事没事，就我现在看，反正我相当满意，我们家老爷过来的时候一定很开心。”
江玧都快气笑了，把肩上顾烬的手抓了下来：“赶紧的，我跟你交代完我要去接江琪，老子要回家睡觉。”
顾烬也知道江玧累了，两个人拿着设计图围着展馆走了一圈，江玧交代的事无巨细，顾烬默默地在旁边听着。
末了，顾烬问江玧：“这些布展设计图是谁出的？”
江玧脑海中突然闪过那个丫头认真画图的样子，语气不自觉地温柔了起来：“萧呈。”
顾烬并没有注意到江玧语气上的变化，他认真地翻了几页设计图以及做出来的3D效果图，缓缓地吐出两个字：“天才。”
其实这个想法江玧在萧呈出第一稿设计图的时候就想这么说，但是他总觉得萧呈是一个不在乎这种称赞的人，自己只能捡到宝似的偷着乐。
顾烬看江玧没有反应，继续说：“萧呈太懂每幅画的感情了，刚才只看装修根本看不出来，现在设计图里配上作品出来的效果太有灵魂了。”
说着顾烬左看右看地找人：“萧呈呢？我要拥抱她一下，太感动了。”
听到这里，江玧觉得自己都站不住了，窒息感又从心底渗出来，缠绕着他每一个器官
江玧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抬头看着顾烬。
“萧呈啊……她不见了。”
“啊？”
江玧大致地跟顾烬说了一下这半个月来的事，顾烬在旁边都听急了。
“所以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啊！”
“也可能是我瞎想呢？她一个成年人，自己出门不很正常，我们也就认识半年，她前面的人生也过得好好的。”
顾烬穿着一身名牌很潇洒地往江玧旁边一坐：“可是这件事还是让你烦躁了，你也说了，你走神才受伤的，你敢说你走神只是因为没休息好？你为了让自己心里踏实，也应该做点什么。”
“我一个人糟心，那么范围就控制在我身上，如果我做多余的事，那么糟心的就不止我一个，没必要。”江玧扶着顾烬慢慢起身：“你忙吧，我走了。”
江玧轮轴转了半个月之后，终于毅然决然地把烂摊子扔给了顾烬。
这个时候他连去接江琪的力气都没有了，掏手机准备让江琪自己打车回，结果江琪信息三个小时前就发来了，说顾城已经派人把他送回家了。
三个小时前，看来顾烬刚下飞机顾城就放人了。
有了顾烬，江玧直接退居二线，除了白天顾烬休息的时候，其他时间他都不用在画廊帮忙，难得地游手好闲了一把。
顾烬每次看着江玧晃晃悠悠地来再晃晃悠悠地走，一副悠闲地领导派头就恨得牙痒痒，但是有苦也不敢说。
最后的工程在顾城定的时间内准时完成，顾城派来的人也相当配合地解决了剩下的问题。
当晚，所有的画作以及装置艺术都配置完毕，明晚就要如期举办酒会了，顾烬送走了最后一批工人，偌大的场馆最后就剩下了江玧和顾烬两个人。
江玧漫步走在这些艺术品中间，他更加切身地感受到了顾烬为何用“天才”形容萧呈。
简单地说这是一个能激发作品商业价值和艺术价值的展览，策展的人把这些主题不同的作品通过其他方式融合在了一起，让整个展厅变成一个巨大的装置艺术品。
江玧很喜欢这种能够多面了解萧呈的机会，原来她除了柴米油盐，还有这样的能力。
“你还记得咱们去大都会看展吗？”顾烬走到江玧旁边问他。
“记得，‘镜花水月’。后来咱俩还看了这个策展的相关纪录片，你当时一直絮叨想回国。”
“说实话我一直不喜欢西方人理解出来的中国文化，就像他们在纪录片里问王家卫能不能在展厅前面放个毛爷爷头像一样，不可理喻。”
江玧斜眼看顾烬，也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
顾烬继续说：“但是我就很佩服安娜温图尔。”
“你一个学油画有翻《VOGUE》的习惯我也不是很能理解，而且一定要是美版的，中国版的到底怎么惹你了。”
“没怎么，我就是喜欢安娜温图尔带来的尖锐和和谐感。这个人在外界眼里褒贬不一但她带来的不会是荒谬，不会是门口放毛爷爷的不可理喻，就是尖锐地让人舒服。”顾烬其实一直带着江玧往前走，一直走到展厅尽头，最大的主题展馆前，他停下脚步扭头看江玧，说道：“就像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