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塔坐在餐桌前吃早餐时脑袋还在想着昨晚那个梦。
大约是三天前诺亚问的那个问题过于出于她的接受范围了，丽塔这些天闲下来时总是会不由想到那段奇怪的对话。
并且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她在昨天很不幸梦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比如说一些奇怪的人类和恶魔的跨物种恋情，比如说一些动物世界的不可描述活动，再比如说某位和魅魔私定终身留在魔界没准备回来但最后被掏空身体哭着求下一届勇者快带他走的勇者……
要是她遇到这种事情宁愿死在魔界也不要丢脸到求后辈把自己带回去。
丽塔面无表情舀起了奶油土豆泥。
睡眼朦胧的罗萨穿着大裤衩哒哒冲了出来从桌上抓起烤肠塞到了嘴里。
“……唔，早山吼。”
丽塔很难控制得住自己的表情，她翻了个白眼。
“你去刷牙啊。”
“不刷，我还要接着回去睡。”罗萨盯着亚尔维斯盘子里的烤肠，亚尔维斯迅速从怀着心思吃早餐的模样转变成了护食战斗模式。
“想都别想。”
罗萨耸耸肩，“别那么紧张。对了那些毛团子，它们不需要吃东西吗？”
“不需要，”亚尔维斯重新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手册上，上面写满了传送阵的事情，“那些东西只需要少量魔力波动就能转换为自己能量了。”
“那是不是留在没有魔力波动的人身边会饿死？”
“是这样的。”
意识到问题的亚尔维斯看向罗萨，“你做什么了？”
罗萨有些遗憾，他抓起桌上的牛奶瓶灌了下去后打了个嗝，“我觉得很可爱。”
亚尔维斯阴沉沉道，“那是殿下的所有物。”
“那又怎样？”职业盗贼的罗萨，“它们喜欢我。”
亚尔维斯冷笑，下一秒又挂起了笑脸，“早上好殿下！”
殿下顶着鸡窝头打着哈欠下楼。
“唔，早。”他拉开了丽塔身边的椅子坐了下来，看了眼对方在看的报纸，“早安丽塔，怎么又在看这篇报道？”
丽塔若无其事的翻页，“看看媒体怎么说。”
“你这个小偷！”
桌上因另一端传来的力道整个一颤，丽塔看了眼追杀过去的亚尔维斯，有些奇怪道，“他们关系这么好了？”
诺亚似乎还在睁着眼睛说梦话。
“可能因为亚尔维斯很随和。”
“……”
丽塔可一点都看不出来，亚尔维斯哪里写着随和。
罗萨敏捷的关上了门得意道，“我已经吃下去了，你总不能让我再吐出来吧？”
亚尔维斯一脚踹开了门冷笑进去，“我这就让你吐出来，让你明白偷窃恶魔的所有物的可怕后果！”
受不了的丽塔咽下最后一口土司，站起身来一边上楼一边提醒道，“我回来要看到门已经修好了。”
亚尔维斯在教训罗萨之余还有空回答道，“好的。”
等头发重新编整齐的诺亚找过来时，丽塔正看着魔晶课的书籍温习，嘴里还在念念有词的。
诺亚不解，“你在紧张？”
丽塔合上书挑眉，“当然不会，上课而已。”
“那就走吧。”诺亚又打了个哈欠，“你要将那个镜子放回去？”
“是的。”丽塔扫过了一眼桌上这些天看的全种族图鉴，“我觉得那个家伙可能会对我们有用。”
“不知道。”
诺亚和丽塔下楼出门，“虽然拿到了这个丧魂的所有权，但我总是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什么奇怪法？”
“不知道，我也没有拥有过这个东西，没有对比我也说不清楚。”诺亚指了指自己眼睛，“只是即便是最终形态那个灵魂身上还有些东西我也看不清。”
“你知道他之前是属于谁了？”
将亚尔维斯帮忙提前折叠好放在口袋里的镜子带上，丽塔在门口停留了两秒确认了自己没有遗落下任何东西后继续迈步。
这些天他们都在各自忙自己的事情，或者说可能诺亚也有意识到丽塔的躲避而选择配合了，总之他们并没有时间去聊这件事。
“和你说那个家伙你估计也不知道，人类的记载中应该不会有那个恶魔的存在……但虽然有些久远了，那个家伙的名头在恶魔之中还是很出名。”
丽塔的兴趣完全被点燃了。
“谁？说来听听。”
“那是一个很弱的恶魔，但活了很久能跨越了你们人类记载的三个时代。这要说到在地狱时期，七大君主的事情了，那时候他们除了分裂创造子嗣外，也会给予一些弱小但顺眼的恶魔庇护，当然这是性格比较好的七大君主才会做的事情。”
“傲慢之主路西法就是脾气不太好的一位，但他还是庇护了一位恶魔，那也是他唯一的信奉者，碧娜毘。”
听起来有点像什么爱情故事。
丽塔内心没有任何波澜的想到。
“然后你知道的，七大君主神秘消失，地狱支离破碎，恶魔们只能迁到上层世界中……那时候相当的混乱，有很多恶魔都死在了迁徙的途中和地狱一起陷入虚无陪葬了。”
“但是没有任何能力的碧娜毘活了下来，不仅如此她好好活得相当不错，签订了很多位强大的人类契约者作为自己的庇护。”
“……她是魅魔？”
听到这丽塔就相当不解了，能在那个战乱年代找到人类来庇护自己，那这位恶魔的手段可以说是超出想象了。
“不是。”诺亚肯定道，“她没有任何伴生特殊能力，我能确定这点。”
“怎么确定的？”
“因为在魔界和人界被分割之后，碧娜毘被将她视为背叛者的恶魔们分食了。”
“……”
一下子变得恐怖起来了啊。
“到那个时候恶魔们才发现，碧娜毘能活这么久其实是因为她继承了路西法的部分根源，这也是根源可以延续生命的方法第一次被发现。”
诺亚轻描淡写道，“所以你可以想象，这样的消息在恶魔之中引起了多大的骚动。”
“所以恶魔已进入衰老期就会藏匿起来是这个原因吗？”
“是的。”
丽塔思索片刻后沉默道，“那路西法继承的那部分根源呢？”
“消失了。”
“……你之前说过你母亲那边有路西法的血统吧？”
诺亚笑了起来，眼睛亮闪闪的看着丽塔道，“不错，你真的很敏锐。母后要亚尔维斯去偷的东西……我猜应该就是这个了。”
丽塔还是有很多不解，“那为什么阿加雷斯自己不使用这份根源呢？”
诺亚表情和口吻都相当温和的说着不屑的嘲弄话语。
“谁知道那些老家伙们都是怎么想的呢？也许他还怀揣着七大君主能够再临带领他们走向辉煌的美梦吧。”
“所以这些天你去调查了这些事情？”
“是的。”
丽塔还是没忍住低声问出了这句话，“……你母后不希望你知道这件事？”
“也许，她总是什么都不爱和别人直说。”诺亚依旧平静道，“她和我说过最直白的话就是，我是个和父亲一样贪婪低劣的生物。”
“……”完全没有体会过家里糟心事的丽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好像是诺亚母亲那边血脉更高级，然后他母亲瞧不起他父亲以及更像父亲的诺亚……
丽塔感觉有些混乱。
“可我听说玛尔巴斯是三大魔界中权势最大的……”
“那是因为三世是个十分拥有恶魔美德的家伙，恶魔之瞳的真实视野能让我们发现一切被遗漏的宝藏，擅长玩弄权术的他很明白如何背刺同伴收拢自己的权势，最终得到最富有的土地拥有的最多的自然是我们。”
“听起来很糟糕。”丽塔对历史上这些玩弄权术的家伙们还算有过耳闻，她并不是指诺亚所言的这些发家史。
“我是说你母后因为这些过往而厌恶你这件事。”
“我已经习惯了。”诺亚在这段对话的沉默间隙解释道，“母后是纯战派的，她很重视每位战士没有得到应有的荣光，所以即便政治联姻她也依旧对父亲的血脉有很深的偏见……况且，依我来看他们之间的相处也是我父亲不断在巩固母后那边心底的印象。”
“怎么说？”丽塔见过现在的玛尔巴斯五世，并没有在与对方的交易中看到对方到底多贪婪无度了。
……也有可能只是对方单纯担心自己的儿子，而大方了不少，涉及到自己关心的人可能就会变得不一样。
“不好说，我并不想对此做出太多的评价。”诺亚停顿一下道，“你之后见过我母后就清楚了。”
“？”
丽塔愣住，“我为什么要去见她？”
“要赏赐啊。”诺亚理所当然道，“我们都可以去，她既然重视每个战士得到应有的回报，那自然也应该给为自己取来东西的人类回报了。”
“……我以为你想拿到她想要的东西是想哄她开心。”
“也是有的，这是我的一部分责任。虽然她一直不喜欢我，但我们之间应该做的事情还是会互相为彼此去做，但归咎到底这件事并不是我自己完成……”诺亚就像是想到了什么停顿了两秒，他喃喃道，“只不过我现在又觉得，如果那真的是路西法的根源的话我可能不会将它献给母后了。”
丽塔并没有多想。
“你想要自己用吗？”
“我并没有这个想法。”诺亚有些愉快道，“只不过我忽然意识到，那可比阿加雷斯那个老家伙的根源有用多了，与其给他们那些老家伙们去怀念旧时代，不如给你留下来看你之后会不会后悔。”
“书里面不是说吗？人类年轻的时候会觉得衰老死亡也就那样无所畏惧，但真正走向衰老之后又会意识到时间太短了。也许你到那个时候可能就会改变主意不想死，然后呼唤我的名字让我为你取来这个可以让你继续创造你的新时代的力量。”
“……”
丽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句话，她看着即将抵达的学校，最终在满胸腔乱窜的情绪中茫然道，“但是那时候我就老了。”
恶堕是会保留当时的外貌的，丽塔看过报道见过相关的例子。
“什么？”
“我不知道你们的衰老期是什么样。”丽塔停顿一下道，“但是人类的衰老……挺狼狈的，会变得很丑。”
“哦。”诺亚还是不明白丽塔的意思，“这有什么关系吗？会行动不便？”
他似乎从来没关注过外貌问题。
也是。
毕竟他眼中的世界和外在一直无关，躯体只是他眼中的一个信息匣……
丽塔余光扫过对方金灿灿漂亮到在阳光下似乎在发光的外貌，轻笑了一声，“这一切聊得太远了，也许到手之后我们会失望的发现那并不是路西法的本源。”
“也有可能。”诺亚承认，“但是可以继续找下去。”
丽塔很想说，其实没有这个必要。
她并不觉得自己有想活那么久的执念，而且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也没有达到这种……
有时候丽塔总觉得诺亚的想法真的很奇怪。
因为是恶魔的缘故吗？
但最终她说出口的还是。
“嗯……那应该很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