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塔没有想到会在这场二年级的实践课上遇到马修。
马修见到丽塔和她身边带着兜帽的神秘人时也相当惊恐，他与他们对视了一会儿蹦出了一句，“我去年的实操分是够的。”
“只是刚好及格而已。”抱着自己的工具箱路过的女同学发出嘲笑，“早就告诉你了魔晶回路的逆转是之后都会再考的基础。”
马修缩了缩脖子，嘀咕了句什么又问丽塔和诺亚，“你们这样进得去吗？”
“嗯。”丽塔看着诺亚露出的半张脸，心底默默叹口气道，“我上次已经和查理教授申请过了，他对我要来旁听很是欢迎。”
“但是……”马修盯着因为喝了魔药所以一点魔力都没有的诺亚。
“没有关系的。”
即便一点魔力都没有，诺亚都可以用魔晶储存器这种常见无害的小道具炸伤阿硫贝丝，在恶魔之瞳的加持下他对魔晶回路的敏锐度和常人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魔晶学的学生实在过少了，丽塔和诺亚几乎是一眼就被魔晶学教授查理认了出来，对方先是对丽塔点点头，又注意到丽塔身边没有魔力的诺亚一愣。
在他的身后拿着备课笔记的三皇子安德沃森也跟了进来，目光也直接锁在了丽塔和诺亚身上。
他看起来是这节课的助教。
诺亚回视着讲台上的两个人类，低声询问丽塔，“你早就知道了？”
丽塔也盯着安德沃森，“没有。”
她怎么会知道三皇子会闲到无聊来当助教。
周围的学生也在低语，想必应该也是第一次见。
查理教授整理了一下讲台案面，带着笑意介绍起身边的助教安德沃森。
“想必大家都认识我们的校园名人三皇子殿下了，他的优秀成绩我也就不必过多介绍了……”
省去那些吹捧，丽塔终于从对方的话语中明白了安德沃森屈尊来当助教的意思——因为瓦西利亚高塔的新发明，军队准备新建一个魔晶重元素重武器开发部，三皇子来此是想看是否能遇到有潜力的预备役们。
八成又和那些烦人的政治关系有关。
丽塔只粗略的了解过皇室的一点内幕，因为菲利普王朝特殊的军队体系，基本上军权对皇权的影响颇深，总之目前王储最有希望的继承人还是在军中发展了相当大权势的大皇女。眼下安德沃森的行为极有可能就是想在军队安插自己的人……
丽塔低下头不再注视安德沃森。
她不想去想太多，这些背后的弯弯道道比眼前的魔晶回路还要复杂。
诺亚抬手波动了一下里面的传递线，“好简单的构造。”
“学校教学自然是会拆分的。”丽塔将面前的回路和记忆中的知识点对应上，她和诺亚讨论起这部分可以用来做什么。
就当他们话题转到了重元素的实际运用和转换效率上时，查理教授和安德沃森来到了他们身边。
“丽塔·希拉瑞莉。”查理教授带着笑意道，“没想到你来的第一节课就是实践课，不愧是萨布丽娜看好的学生，上次我给你推荐的理论书全部看完了？”
“看完教授。”丽塔十分严谨的拿出了记录了自己疑问的小手册翻开了几页展示，“但是遇到了一些问题，不知等下课间教授您能抽空解答一下吗？”
“当然可以。”
老师总是对有天赋又好学的学生相当有好感的，查理教授也难免拉着全校都有过耳闻的特殊贫民生丽塔多说了两句，一旁安德沃森盯着诺亚的操作。
“你在做什么？”
诺亚懒洋洋答道，“将回路优化一下。”
查理教授似乎才注意到诺亚一样，询问丽塔，“这位是？”
“我的朋友，他久仰教授的名声，想托我来旁听两节教授您的课程。”
查理教授却不太吃这样的马屁，像是很为难道，“这样似乎不太符合规矩。毕竟大家都是努力过后才争取到来听课的机会，这样对没有机会进入学院的人也是不公平……还是走正常流程比较合适吧？”
丽塔没有想到对方会是这样的态度，她和每位教授的接触过程中得到的态度都是相当友善的，就好像他们都很慷慨不吝啬于给每位学生传授知识一样。
她看着诺亚手上丝毫没有受影响的动作，不卑不亢道，“教授，我相信你如果见过诺亚的天赋之后，应该会改变看法。”
“嗯？”
查理教授这才去看诺亚的操作。
十秒后诺亚停手，接过丽塔递过来的清洁纸巾擦去手上的机械油污，简短的介绍了一下他刚刚的操作。
安德沃森一听就理解了诺亚的用意，“是为了重元素的反冲力吗？”
他们围着小桌子议论了起来，直到有学生来喊查理教授，他们的对话才停止了下来。
查理教授匆匆离开，“晚些我们再继续聊……你叫诺亚是吧？”
安德沃森留了下来他盯着诺亚的手。
“你不需要工具辅助吗？”
“不太好控制力气。”
“你接触魔晶学多久了？”
根本不会去记日子的诺亚问丽塔，“多久了？”
“二十七天。”
诺亚眨眨眼睛，“我们才认识这么点时间？”
……废话。
所以丽塔相当困扰为什么诺亚有时候表现的那么、额，过于自来熟。
“我还以为有更久。”
丽塔随口答道，“可能因为你不太习惯现在的生活节奏吧。”
她盯着在得到回答后若有所思的三皇子安德沃森的表情。
对方果不其然的得到这个回答之后露出了受到打击的恍惚，上次与对方交谈中不怎么愉快收场的丽塔见状在心底偷笑了两秒后，也因为诺亚的天赋而陷入了淡淡的忧伤中。
该死，恶魔怎么天生条件这么好啊，虽然是来向安德沃森炫耀的，但丽塔自己也有被闪到——
出乎意料的安德沃森很快就调整好态度，他摆出了之前对待丽塔的态度真挚道，“你可真厉害，诺亚……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吧？”
“不可以。”
“……”
诺亚直接道，“我还有家业要继承，去不了军队的，你不需要在我身上花费这个心思。”
安德沃森调整了一下表情，“不，我想我们之间有些误会。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关于之后重元素应有的可能之处，相信你也对这样跨时代意义的创新很感兴趣吧……”
“还好吧，得要看和谁聊这个话题了。”
“……”
丽塔侧过头去看马修那组的合作，他正在刚刚嘲讽自己的女同学的指挥下手忙脚乱中，便对安德沃森道，“三皇子殿下，也许那边的学生更需要你的帮助。”
被拒绝到这种地步，安德沃森便也收起了攀谈的兴趣，走向了另一桌。
丽塔盯着对方的背影暗自勾了勾嘴角。
扭过头来看到诺亚撑着桌子，姿势慵懒的打量着她，“你有这么讨厌他吗？”
丽塔努力用理智去想些更符合自己以往做派的顾虑，一边压下了自己的嘴角。
“也许。”
“为什么？”
“没有理由。”
丽塔低头去看诺亚刚刚改造过的部件，开始和对方谈论起后续其他回路的重叠组合问题。
下课后查理教授便改了之前那副隐隐约约高高在上的模样，热情邀请了诺亚和丽塔留下来一起聊理论问题，他更是自掏腰包请两位学生在学校最贵的餐厅吃了一顿。
只不过话题在进入到更深入的理论问题后，丽塔和诺亚这两个半路出道的家伙就跟不上了，注意到这点的查理教授这才想起来询问诺亚的年龄和身份背景。
诺亚想了想道，“算是十七岁吧……”
丽塔低头藏住自己奇怪的笑点。
“家里是做生意的。”
这样说确实也没错，丽塔想起诺亚说过往人界卖暗曜石是他老爹的生意来着。
查理教授对诺亚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不太感兴趣，只是感叹道，“真是太年轻了。真是后生可畏啊。”
……是啊，五百岁的后生。
丽塔咀嚼着多汁的牛排，心底因为诡异的笑点暗暗发笑。
聊到最后查理教授忽然问他们，“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丽塔想了想实话实说道，“找兼职的时候认识的，他爸爸雇佣我去当他的家庭教师。”
查理教授打趣问道，“教魔晶学？”
“不是……”
对于自己的骗钱之举丽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她这千万来得实在是太轻松了，就连诈骗都没有这样。
“在我最茫然颓废的时期她忽然出现给我指明了另一个方向。”诺亚的回答相当妥帖，“可以说是人生的导师吧。”
“？”
不全是你自己在胡闹，都是我在配合你的脚步吗？
用餐结束后，带着查理教授的手信准备去学校教务处登记诺亚性命的路上，丽塔还因为真名契约的效果而疑虑道，“我给你指明了什么方向？”
“忽然想做什么事情的方向？”诺亚自己也不太确定，“至少你出现之前我没想过出门做点什么，你出现之后我才有了点想找点什么事做的动力。”
哪里来的这种动力？
丽塔理解为对方在见到自己之后才忽发奇想要去人界早点乐子。
“那也不算我指明了什么道路吧，你这个真名契约效果真的很奇怪。”
“是有技巧的，只需要说我认为的真话就可以了。”
“我就知道。”
丽塔推了把眼镜，“所以说真名契约这个判断真的很奇怪，相当的唯心主义。”
诺亚含笑听着。
“你就想说这些？”
丽塔想了想补充道，“我更喜欢条例清清楚楚判断很分明的誓言契约。”
“那要跟我换誓言契约再签吗？”
“……”
莫名其妙。
丽塔几乎算是白了对方一眼，然后也不知为何带了丝笑意道，“不用了，这样足够了……也更有意思。”
恰恰好的距离，可以让谨慎的丽塔安心下来，又能让她保持住观察对方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