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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坦白

    有沈十三带头,内院不相干的人转眼退了个干净。史彬急三火四地道歉,又解释自己之所以大张旗鼓完全是受了小人蛊惑、终归是怕刘柳要离开他如是之云云。刘柳听了一会儿,突然道:“不必抱歉,我也有事瞒着你。”

    史彬僵在哪里,愣愣道:“你瞒了我什么?”

    刘柳叹了一口气,道:“挺多的。头一件,我来自八百多年以后的世界。随着科技的发展,未来世界的生产生活方式和社会结构都与现在有很大不同。在未来,女子可与男子平等,人无高低贵贱之分。更重要的是,我知道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我知道这个王朝是如何覆灭的,知道铁骑之下我们的民族遭受了怎样的屈辱。我不知道我为何来到这里,可既然来了,就不能对一切作壁上观,总要尽我所能才是,你明白吗?”

    史彬:“…你莫非气糊涂了…这些不经之谈,且休要对外人提起。”

    刘柳摇了摇头继续道:“你知道我不是胡说。时间不多了,我没办法细说,简而言之,金人虽是我朝劲敌,最后终结我朝的却是蒙古人。他们比金人更加残暴和野蛮,在他们的统治下,汉民民不聊生。宋朝当权者一退再退、直至退无可退,最终酿成惨祸。这也是我和桂娘推崇韩长青革除弊政、主战不主和的原因。史太师一脉若因党派之争而一力主和,最终会将整个王朝推向万劫不复之地。我走之后,望你规劝史太师,切不可因门户之见而弃天下大义与不顾啊!”

    史彬拍案而起,正要呵斥刘柳,却突然脚底一软,旁边几个侍女各自东倒西歪,倒地不起。史彬怒道:“你还是下了毒!”

    刘柳道:“只是混了些迷药在蜡烛里,三个时辰自解,与性命无碍。”言罢径自拔掉珠钗,松松挽了个男式发髻,又走到屏风后麻利地换上了一身男装。史彬动弹不得,渐渐连眼皮也睁不开,尤自伸手想扯住刘柳衣袖。

    史彬阖眼前仿佛看见两个人影翻墙而入,一人似是旧识,抱拳行礼后问刘柳:“杨大人,这些人怎么办?”

    刘柳道:“不必理会。脱身后用冷水泼醒齐凌,他自会料理。卫参将请随我找一个人。”

    卫季云点头应是,几人迅速撤出,兜兜转转,在一个柴房里找到了七七。七七吸入迷烟不少,此时还昏沉沉睡着。刘柳拿出药油在她鼻下熏了熏,见人还没醒,心里极不耐烦,两巴掌扇醒了她,道:“小叛徒,别睡了,起来和我走。”

    七七刚刚醒来,还弄不清楚状况,跪在地下傻傻道:“夫人饶命啊!奴婢也是迫不得已!”

    刘柳气个半死:“你有什么不得已?史彬既叫你盯着我,你又钓出了韩兴这条大鱼,岂不是已立了大功?又何必多事来污蔑于我?”

    七七泣道:“奴婢一家都是贱籍,奴婢的哥哥颇有文才却不能科考…韩将军…韩将军承诺事成之后,就助奴婢的哥哥脱了贱籍。更何况月枝的确看见夫人取了药粉入菜,奴婢担心主家安危,才不得不示警啊。”

    刘柳气乐了:“感情儿你还要一鱼两吃啊?!妆匣里的毒药早被我换成白芷粉了,今天顺手拿了些炒菜!你这蠢货急吼吼就去邀功了,如今砸了,鸡飞蛋打,怎么收场?”

    许是从未被叫做“蠢货”,许是迷药未消使人上头,七七同志万念俱灰之下破罐破摔道:“夫人金尊玉贵,又何必对着奴婢这样的苦命人幸灾乐祸?奴婢的哥哥夜夜苦读,是奴婢一家子的指望!可是他却连参加科考的资格都没有!奴婢为了哥哥,去争、又去抢有什么不对?!夫人你呢?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却又要什么‘尊严’!夫人既然这般尊贵,为何不能让奴婢得偿所愿?踩在奴婢脸上,夫人开心了吗?”

    刘柳气极,骂道:“不知好歹的蠢货!你若为人还有三分坦荡,就该知道什么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这般心术不正,活该遭报应!我真该将你丢在这里自生自灭!”

    七七一愣,道:“夫人不是来取奴婢性命的吗?”

    刘柳:“我怕脏了手。自己选吧,要么留下等史彬发落,要么和我走,去泗州军中谋个活路。”

    七七知道留下必被史彬迁怒,忙不迭道:“我和你走!”想了想又道:“家有逃奴,奴婢哥哥又怎逃得了惩处?夫人心善,可否带上奴婢兄嫂?”

    刘柳简直想抽死这个蠢货,当即骂道:“做什么春秋大梦呢?我之所以带上你,无非因为你告密不成之事多少因我而起,我不想平添杀业。至于你哥哥,与我何干?一个为了虚无缥缈的功名,就坐视自己妹妹冒生命危险、行不义之事的小人,我救他作甚?你爱走不走,不走拉倒。”

    刘柳说完转身就走,七七咬了咬牙,一步一拐地跟在她身后。卫季云等人护着二女退出园子偏门,门口早有车马接应。刘柳上了车,一行人飞驰而去,卫季云神色一松,道:“不想此行如此顺利,宵禁之前我们便可出城了。杨大人到了泗州,必可一展抱负,建功立业。”

    刘柳苦笑道:“别叫我大人了,我也只叫你季云兄吧。季云兄今日救我,怕已为京中所不容。季云兄是京中子弟,就这样抛却家业,实在令人惋惜!”

    卫季云笑道:“有何可惜?大丈夫生逢乱世,正当杀敌报国!杨大人您都能抛却京都繁华,卫某又怎可再消磨在这里?”

    刘柳哈哈大笑道:“有道理!”

    卫季云被她笑红了脸,索性不再说话。几人一路马不停蹄,不消一个时辰就赶到了城郊十里亭。卫季云等人停车饮马,刘柳也下车松乏筋骨。刘柳回身望向临安城,夜色中黑黢黢的城墙依旧巍峨,是保护,亦是禁锢。刘柳叹了口气,道:“走吧。”

    忽一队车马追行而至,沈十三一马当先,喝到:“夫人留步!”

    刘柳转身叫道:“麻烦来了!快走快走!”

    几人未及脱身,史彬的马车已经追至,齐凌扶住史彬,史彬探身道:“文柳,同我回去,你做的事我可以不计较。”

    刘柳摇头道:“玉林兄,你我就此别过,好聚好散吧。”

    史彬喝到:“过来!别逼我对你动手!”

    刘柳叉腰道:“若是平时,还没准儿真的吓住了我。不过现下齐凌强解迷香,几位恐怕都不怎么舒坦吧?若是交上手,哪边吃亏还真不一定。”

    史彬忍怒道:“你是铁了心要走?”

    刘柳点头:“我的家乡有一句话,有些鸟儿是关不住的,因为它们每片羽毛都闪着自由的光辉。”

    史彬冷笑到:“你就不考虑一下望山的仕途?你可以一走了之,我必教杨望山永不能入仕!”

    刘柳脊背发寒,淡淡道:“我觉得他做点小生意养活自己也不错。”

    还有什么比自己的女人当着自己的面同其他男人走了更大的羞辱吗?有,比如当着自己和一群下属的面,同一群男人一起走了。沈十三目送刘柳的马车北去,心疼了自己的主子一秒钟。齐凌汗流浃背,嗫嚅道:“大公子…”

    史彬一摔车帘:“走吧。”合目一阵,又吩咐道:“拟个帖子,是时候会会梅家了。”

    刘柳一行人昼夜兼程,不出十日便到了楚州境内。李勇特地安排了一队人马接应他们,见刘柳还带着一个女眷,又为二人辟了一处单独的小院居住。刘柳惭愧道:“勇哥,给你添麻烦了。”

    李勇皱眉道:“次山兄弟,我以为你投奔我,是为着杀鞑子、给杨老爹报仇来的。”

    刘柳:“…是啊。”

    李勇道:“既然如此,又何来麻烦一说?”

    刘柳心中涌上一股暖流,叹道:“我不确定我究竟能干成些什么。我怕牵累了这许多人,却非但帮不到你,反而成了累赘。”

    李勇笑道:“我记得你小时候最是大胆,天不怕地不怕的,鬼主意一大堆,我和王海什么都听你的。怎么长大了反倒怕这个怕那个?今日晚了,明天我带你去营地转转,我这营里都是些老粗,文书小吏连账目也算不清楚——你可要好好教教他们,不许偷懒。”

    刘柳狠狠点头,哽咽道:“多谢勇哥。”

    李勇摆摆手道:“瞎客气什么。”

    刘柳缓过一口气,道:“不是客气,是真心想谢谢你,谢谢你知道一切后还能信任我。”

    李勇想拍拍他肩膀,又忍住了,道:“难道不是应该更信任你才对吗?你一路护着桂娘平安,在军中崭露头角,又在拨云岭大败金兵,能做到这一步的人,居然是女子,岂不是更加令人钦佩吗?”

    刘柳眼眶一热,单膝跪地,含泪道:“末将杨次山,愿追随毕将军,听凭将军差遣,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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