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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毋谏

    雾霭阴沉,韩长青屯兵于一处高地,还征用了附近一个大户人家的别院做帅营,观之峥嵘煊赫,气度森严。许诚本欲将刘柳安置在营房先行休息,不料他挣扎起身非面见韩长青不可。许诚无奈提醒到:“这一路风尘仆仆,你再着急见韩相,也总要先梳洗一下吧?”

    刘柳:“有道理,要不要再换身裙子化个妆?”

    许诚:“那最好。”

    刘柳:“…好什么好,起开,我有要事。”

    许诚想说你们女人的要事还不就是为悦己者容,但是这句话死死地憋在了肚子里,生怕一不小心漏出一星半点自己就被某人毒死了。

    韩长青印象中的杨次山总是活泼的、爱笑的、充满活力的,眼前这个苍白的、虚弱的,甚至连走路的都要人搀扶的青年一时令他错愕不已。刘柳欠身欲拜,韩长青忙上前扶住他,问到:“杨…兄弟,怎么搞成这副模样?”

    刘柳道:“略感风寒而已,韩大哥,我有话要问你。”

    韩长青皱眉道:“先不忙,邝临就在军中,先让他给你瞧病。”

    刘柳忙制止到:“韩大哥,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能不能先让其他人退下?”

    韩长青无奈挥退众人,问到:“究竟发生何事?”

    刘柳道:“我在泗州城外遇到零散军士劫掠平民,侥幸捡回一条命。”

    韩长青惊道:“伤到了没有?可记得他们的长相?若找出他们…”

    刘柳连连摇头:“韩大哥,我不是叫你为我报仇,我是想问你,为何要如此仓促出兵北伐?”

    韩长青一愣,道:“为何这么问?”

    刘柳叹息一声,又说:“韩大哥,你可知边城众多百姓背井离乡,只为躲避北伐官军的抢掠?若是军费充足,韩大哥何不约束兵士,怎至于兵匪不分?”

    韩长青并未生气,只是叹道:“你料得不错。官家虽下旨北伐,户部却阳奉阴违,军费拨付不足十之二三,以致底层军饷时有拖欠。为兄已命各将领约束部下,严令杜绝殴伤人命…”

    刘柳打断道:“只要不闹出人命,就可以随意打家劫舍了吗?!”

    韩长青道:“权宜之计。”

    刘柳不解:“既然如此,为何非要挑在此时出兵?先待军资粮草齐备不好吗?”

    韩长青道:“次山,你冰雪聪明,难道看不出官家举棋不定?北伐一事我已隐忍筹划多年,然此番若非龙川先生以《中兴五论》动之,朝中名士大儒群起附之,又兼今岁丰熟,为兄一人又如何能说动官家举兵?良机难得啊!再者说,朝堂之上主战与主和两派并立,不论我是今日举兵还是明日举兵,户部掣肘都在所难免。为兄自立志北伐,所遇阻挠牵绊者众,志同道合者寡,难道次山如今也要劝我偃旗息鼓,忍耻偷生吗?!”

    刘柳叫道:“不是这样的!”胸中气血激荡,调息几次方又说到:“靖康之耻永不敢忘。只是韩大哥,如今桂娘身在内闱,假以时日,官家…”

    韩长青打断道:“假以时日,只怕局面更加难以掌控。你离京之后,音书难通,应不知官家因子嗣艰难,已从宗亲处挑选了一个男孩,而这个孩子,如今是养在曹妃名下的。”

    刘柳惊问:“什么?既是为立储而准备,为何不养在中宫名下?即便韩皇后不想养,为何不给桂娘?我家桂娘失宠了吗?”

    韩长青解释到:“官家春秋正盛,若将来有妃嫔诞育皇子,必交予中宫抚养,因此这个孩子不能养在中宫。至于宜妃娘娘,圣眷隆重,并无失宠之虞。这孩子未交予宜妃,乃是因为宜妃不要他。”

    刘柳:“…这是为何?”心中不免嘀咕,难道桂娘不想当太后了吗?

    韩长青回道:“这孩子在宜妃娘娘宫中见到了永嘉公主,两个孩子玩闹时大约有些争执,永嘉啼哭不止,宜妃娘娘因而不喜,说什么也不肯将这个孩子养在名下。你也该劝劝宜妃,怎可因区区小事而置大局于不顾?”

    刘柳沉默半晌,道:“桂娘不是冲动的人,大约这个孩子委实不合眼缘吧!”想了想又嘀咕道:“这什么孩子?也不知道让着点妹妹,在桂娘宫里就敢欺负依依,长大了还得了?就不能换一个吗?”

    韩长青:“……”

    韩长青无言以对,暗道这番话算是白说了,论起护短,只怕眼前这位更胜一筹。因而只好道:“次山慎言,天家之事非我等可置喙。”

    刘柳低下头,轻声问到:“韩大哥,这场仗我们打的赢吗?”

    韩长青见她郁郁不快,安抚到:“次山,你只道我方受制,却不知金国一样内忧外患。如今萧太后扶幼子登汗位,大将耶律绥已生不臣之心。我大军即便军费不济,只要速取一二城池,金国必生内乱。届时大事可成,你又何必忧虑至此?平白伤了身体。“

    刘柳心中火起,想问他这是要比烂?虽说要知己知彼,可也不能将胜利的希望寄托在对手犯错上吧?可一抬头却见韩长青对自己满目关切,又不忍直说,只低声道:“金国占据中原已久,速胜恐怕艰难,如若长久对敌,我方给养后勤全赖边城百姓。如今百姓视北伐军为洪水猛兽,再放任不管,必至民心人望尽失。韩大哥,还请慎之又慎啊!”

    韩长青淡淡一笑,道:“次山,我知你为人纯善,然掌兵一事,自古便是如此。军士们若不得些财帛之利,又如何甘心卖命?你且安心,我必约束将领,不教百姓受苦受难,如何?只一样,你这病却不能再拖,你且稍坐,我这就叫人请邝大夫来为你诊脉。”

    刘柳见他并未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心知多说无益,又实不愿他人知晓自己的病情,因此连忙推脱道:“韩大哥,我只是旅程劳累,又染了些风寒而已,歇歇就好,何至于劳动邝神医?韩大哥莫非忘了,我可是杨老爹的亲传弟子,若是连自己身上这点小毛病也治不了,岂非丢了我爹的脸?”

    韩长青见他言之凿凿,又料他不过是流落在外疏于调养,因此也未坚持,只叫他好生休息,再勿劳神便罢了。

    刘柳回到营房,当夜又起了高热,且呼吸不畅,连连咯血。刘柳料寻常药物已难压服病势,因而在日常吃的百合固金方中加入了白及和仙鹤草,次日一早便嘱咐许诚按方抓药,自己又沉沉睡去。

    朦朦胧胧间,刘柳仿佛听见二人争执,许诚粗声粗气道:“您老快走几步行不行?”

    一个老者的声音传来:“哟哟哟,这就心疼了?不过是吐点血而已,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他自己还能写方子呢,看来也懂一点儿药理,难不成还能弄死自个儿不成?”

    许诚道:“人都昏过去了,您老就别说风凉话了!”

    那老者哼了一声,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刘柳挣扎着想起身,那老者道:“躺着吧!也别费劲了。”

    刘柳有些不好意思,道:“有劳邝神医。”

    邝临哼了一声,道:“小老儿可不敢在姑娘面前称神医,姑娘自开得妙方,哪还要小老儿多此一举?”

    刘柳尴尬一笑,抬头望向许诚,谁料许诚道:“你看我干嘛?昨天叫你去找邝大夫你不肯,活该你晕过去!”

    刘柳心想叫这二傻子解围也是不可能了,于是道:“贤弟,昨日我从韩相处讨了些茶叶,你且叫人沏了来,请神医尝尝可能入口?”

    许诚一边嘟囔着“又派遣我”,一边出门去了。邝临揽须问到:“小姑娘,把人支开作甚?”

    刘柳强提一口气爬起来,对邝临深施一礼,道:“邝神医,等下无论诊出什么结果,都请您不要告诉旁人可好?”

    邝临扶人躺好,叹道:“老夫见你所书药方笔力浮而不继,便知你虚耗已极。原以为你自负才高不肯求医,却未想到你是有意隐瞒,这又是何故?”

    刘柳苦笑:“人得了重病或者快要死了,正是亲者痛,仇者快。这两样晚辈都不想见到,索性谁也不告诉,岂不方便?”

    邝临道:“伸出手来我瞧瞧,也未必就是没救了。”

    刘柳依言伸出手腕,邝临诊了片刻道:“胡闹!你既通药理,便应知晓是药三分毒的道理!处方既不可滥用更不可常用!你这脉象,分明是常服凉药、毒药,以致本元受损。这也罢了,偏你一遇外伤、风邪,便不知调养,偏偏使出些掏空内里以求速成的取巧法子!这又是什么道理?如今年纪轻轻就耗损至此,□□,是人祸!你这医术,不如不学!”

    刘柳低声道:“晚辈有苦衷。”

    邝临:“人生在世,哪个没有苦衷?哪个把自己折腾到你这个份上了?”

    刘柳:“您教训得是。邝神医,晚辈听闻您能断人生死,晚辈想请您示下,也好有个准备。”

    邝临哼道:“病到你这个份儿上,寻常人能挺三年。如果是你,自病自医的话,能活过一年就不错了。”

    刘柳:“……”

    邝临:“还好你遇见了我,若按我的方子,辅以针灸,养上个六七年不成问题。“

    刘柳点头道谢时,许诚正端了茶回来,也不知他听到什么,竟问道:“他这病竟要针灸六七年?人岂不扎成筛子了?”

    邝临:“……备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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