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人无意识抖了一下,末浑似笑非笑的睁眼,揉捏着她细嫩的右手腕。
“怕甚?”
俅俅回头看着他,小心翼翼道:“就是突然被吓到了,我又不像你有法力。”
仙界精怪是人界精怪修炼至宝,要是能逮着一个,人界精怪都得谢天谢地,如果能碰到俅俅这个没有法力的,那不知会如何感恩戴德。
因为没有法力,俅俅东躲西藏惯了,这般明目张胆还是第一次,以至于有点不适应。
末浑微挑俊眉,一笑便夹带邪气。
“我们去看看?”点出她的心思。
楼下动静大,大门已经开了,俅俅有点担心琼羽。
瞧见她润透的眸子渴望的看着他,末浑捏了捏鼻梁,单手把人抱起。
心知她担心的是谁,末浑耐着心里的不爽带着人隐在二楼暗处,又刚好能瞧见琼羽屋子的地方。
上百精兵举着火把,别着大刀,鱼贯而入。
“你们楼主呢?”
开口的是巡抚营长杨青,身材中等,阔面鹰目,右侧脸上有两寸伤疤,显得整个人凶神恶煞。
牡丹是烟雨楼二把手,琼羽受伤,露面的自然是她。
“官爷可是急事?楼主因手下的姑娘被虐杀又找不到凶手一事忧心忡忡,昨夜病倒了,官爷有何吩咐,奴家定当竭力配合。”
娇女郎这般柔情蜜意的说着,杨青冷着脸走近两步,两人仅一步就贴紧。
“今夜,丞相大人被人刺杀,我们追着踪迹到了隔壁院里,是以要来查查……”
杨青一边说一边抬首扫了一圈二楼。
原本只有一两间屋子亮着,或许他声音过大,慢慢的二楼的屋子都亮起来,各个姑娘披着单薄的外裳出来瞧,姑娘们没见过这般阵仗,屏息呆在原地。
“牡丹姑娘终究不是烟雨楼管事的,还请牡丹姑娘把琼羽姑娘叫来,我问些话。”
杨青眯着眼盯着那扇未开的房门,“或我亲自上去找琼羽姑娘更好。”语毕带着人大步走向楼梯。
牡丹笑容不变,挡在楼梯前。
“官爷这恐不妥,我们烟雨楼虽为花楼,这楼里的姑娘却是清白姑娘,如今深夜贸然闯入,有伤姑娘清白。”
“前几日被在床上虐杀的姑娘如今都未沉冤得雪,我们巡防营不过是来查看是否还有那日的凶手,何来伤清白一说。”
杨青身边的黑脸小兵拿着刀逼退牡丹。
巡抚营浩浩荡荡直奔琼羽所在的房间。
牡丹后背起了一层冷汗,手中的帕子拧成一团。
大部队转眼冲到琼羽的门前。
俅俅身为仙界精怪,耳聪目明更比凡人,她听到了房内窸窸窣窣的声音,琼羽应该是在穿衣裳。
黯青色护腕繁杂的花纹瞧不出具体的纹样,但杨青是丞相的亲外甥他知道东西不是凡品。
“你是何人?”
杨青家族世代从官,天颜不说日日见,每月见上几面也是有的,当今天颜更是赵国首位相貌,贵气骄恣,眼前的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比如今天颜还要好看,甚至那身狂傲恣意的气度都胜的不止一星半点。
众人因为突然出现的高大男子齐齐后撤一步,姑娘们却是羞红脸,楼里什么时候有这样子相貌的男子!
极度妖孽。
末浑收回手臂,双手环胸,姿态张狂,眼皮上的折痕极深,垂着的眸子睨着杨青,神色讥笑,“一群男人闯女子的闺房,无耻之尤。”
被放在暗处的俅俅双眼崇敬,抓紧的帐幔都要被她扯下来了,心底还在尖叫:末浑真帅。
杨青被人扫了面子,横眉冷对,脸上的伤痕活灵活现。
“你是何人?竟敢阻拦巡防营,不想活了!来人,拿下。”
银甲士兵围上来,齐齐抽刀。
末浑不喜欢动手,但是动脚直接把人踢废可以。
“住手。”
房门从里面打开,五官本就精致的琼羽在烛光和刀光下更似仙女般清冷,馥郁幽香环绕。
苍白的手指拢着衣襟,柳眉微蹙,一副被吵醒的模样,还是像仙界那般惹人怜的模样。
“官爷是要做什么?”
人出来了,末浑也没得其他心思,一脚踹开挡路的人,悠悠然去寻人,发尾的铃铛轻微作响。
“一个男人像妓子一样带着铃铛,真是丢男人的脸。”
杨青疾步上前想把人扣下,眼见要抓住某人,一阵微风,那人竟已在一丈开外。
琼羽挡在两人中间,移步间瞧见那双鸦色皮靴上一圈闪亮的金文,是救她的人。
“官爷莫恼,这是奴家请的武夫,头脑莽撞,官爷见谅。”
堂堂邪道心,被人称为武夫且像妓子。
末浑不开心,嗤笑着回身,右手刚好在暗处鳞片覆盖。
不好!
俅俅看懂了琼羽想要息事宁人,但是末浑那般样子可准备杀人。
绯色的身影伴随着叮铃声冲出来,发间飘带飞扬。
人直冲右手而来,末浑把浮出的鳞片又按回体内,单手一揽,人箍在他怀里。
两人发尾的铃铛撞在一起,清脆悦耳。
鲜活漂亮的残影一晃而过。
俅俅脑子不够用,她只想出来阻止末浑,眼下成功后她又不知说什么,干脆埋在他怀里,根本是一眼都不敢看周遭。
察觉怀里的人在发抖,末浑心底的郁气消散,单手把人抱紧,冷眸瞧着刀尖。
刀尖碎裂一地。
变故突然,杨青身边的士兵惊愕不已。
妖怪?
琼羽娇弱的抚着额头,气弱玄虚道:“官爷,这是我的远房妹子,是个呆笨的,被吓到了才会这般。”
被人说傻没什么不好的,世上那么多人不可能人人都聪明,俅俅对这方面想得开,之前在天界只是单纯想告状。
末浑也不甚在意这些,只要这个小石头在身边。
“哦?那你妹妹怎么和这个武夫这般亲近?烟雨楼一向没有男人,莫不是之前的虐杀……”
杨青仰视着对面的男人,心底开始琢磨这个人和虐杀犯人之间的可行性。
“官爷这事儿不可能,他们都是昨儿才到,他们两是夫妻,自然亲近。”
琼羽压着胸腔间的咳嗽,脸色越发不好,强撑到极限。
“官爷今夜前来所谓何事?”
杨青已经没得心思探究琼羽,只是淡淡回着。
“丞相大人被人刺杀,有线索指向此处所以前来查看,我的人点了点,烟雨楼的所有人都完好,那这事和烟雨楼便是没有关系。”
“只一点,如此特殊的时间点,来了陌生人,还要这两位去巡防营好好说说话。”
“官爷……”
琼羽还想求情。
杨青挥手打断,威胁道:“琼羽姑娘也不想我们把烟雨楼翻的底儿朝天吧?”
当然不行,这烟雨楼是暗桩,关系的是两国,怎么可能为了两个人破例。
琼羽静默。
“走吧,两位。”
杨青走到两人跟前,试图把没露脸的俅俅从末浑的怀里拉出来,“既然是去巡防营,两位还是分开走合适。”
“不行。”
高出杨青半个头的末浑抓住他的手臂没松开,不过片刻杨青的脸已经有些涨红。
要不是怀里的人刚刚悄声说,巡防营是不是话本里寒门公子因高攀世家小姐被抓的地方,末浑不会走这一遭。
如今还要人分开,必然不可能。
杨青怎么能让人抹了面子,疾步朝两人走去。
可不管他怎么用力,他都被拦在两步开外,鹰目一眯,他似想到什么。
在场人众多,瞧见这诡异的一幕齐齐冒出冷汗。
这两人真的是妖邪!
杨青有了思量,没再纠结带着两人回巡防营。
还没到巡防营他自己又独自离开。
老大没在,手下没人敢强行分开俅俅和末浑。
主要是末浑一瞧便知不是好人。
巡防营的牢房还算比较干净,只是处在地下,难免有股怪味儿。
俅俅皱了皱鼻子。
“官爷能不能给我们换一个地方啊?好臭哦。”
官爷?
末浑似笑非笑的睨着她。
“我学的又错了?人界规矩真多。”俅俅无力叹了口气。
黑脸小兵跟着杨青威风惯了,“都被逮捕,还要求环境!”
说着又想按以往一样抽人一鞭子。
鞭子劈风而来的时候,俅俅下意识把末浑挡在身后。
末浑隐在暗处,红眸一片寒光,指尖一点荧光直冲鞭子。
鞭子诡异调转方向,抽到小兵脸上。
小兵的脸颊顿时皮开肉绽。
俅俅少见血腥,一下子木在原地,身后的大掌挡住视线。
“无甚好看的。”
小兵正欲高声唤人,突然双眼一翻晕倒在地。
讨厌的气息渐近,末浑把人抱进怀里,红眸睨着牢房东南角。
“你来作甚?”
俅俅费了好大劲儿才露出一双盈润的美目。
月光下爽朗清举的元清在阴暗的牢房格外突兀。
元清面色平静的打量着抱在一起的两人。
明明和他一样的脸,元清却没有这人是他的错觉。
俅俅对元清有气,恨不得上去打他一顿,作势就想挣开末浑的怀抱。
“欺负琼羽,你还敢来。”
末浑没松手,把人护着,冷眸瞧着眼前的人。
“你们可知,如果阻拦投胎,仙会灰飞烟灭,永消世间。”
元清直视末浑,他在试探末浑到底想如何。
是想报复他,还是报复仙界?亦或是扰乱三界。
“人界不允许魔界和仙界侵扰。”
这就是天道,人本就是弱势,若没有天道庇护,早就被仙魔两界蚕食。
末浑嗤笑,“吾还没得这么多心思,滚。”
俅俅安静下来,一双眼睛骨碌碌转,她虽笨,但是字面意思她听懂了,莹白的手指攥紧末浑胸前的衣襟,仰视,一脸担忧。
“末浑,他的意思是不是我们不能插手琼羽的事啊?”
元清清冷的瞳中是两人靠在一起的身影,脑中浮现的是往日种种。
没有心的末浑会这般?
还记得当初末浑控制住他身体的时候,轻轻都近不得他的身。
“是。”末浑应声回答。
“并不是简单不插手便好,最重要的是不能对人使用法力,不然琼羽诱使你们到人间的因,最后的果也是她来尝。”
何止是不能插手,元清在心底冷语。
凌乱的脚步声渐近,元清隐去身影。
俅俅心底发慌。
今日他们已经掺合进来琼羽的事,会不会让琼羽受到影响。
瞧出她的担心,末浑抚着她削薄的背脊,“不必担心,天道有天道的法子,那吾也有吾的法子。”
黑脸小兵脸上的伤口被元清治愈,神色呆愣出了牢房。
这就说明他们还未影响。
虽是这样说,俅俅还是心有余悸,低声说道;“末浑,接下来都不用法术,我们就看着琼羽。”
末浑只感觉手指发痒,恨不能掏了蠢货的心。
蠢货来说那些话,就是为了让俅俅箍着他。
蠢货在试探俅俅的地位。
他可不是躲起来的蠢货,怕暴露软肋就藏着掖着,徒增烦恼。
“只要你这个小石头无事,不使用法力也无妨。”
暗处的元清,再次打量这个从自己神识分化出来的末浑。
“把东西提来。”杨青脸色威严的命着手下。
两个巡防营兵提着木桶走到牢房外。
“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