俅俅爱美,又换了一身蔷薇色石榴裙,侧髻坠着同色步摇,发带缠着铃铛,声响清泠。
“官爷想听什么曲儿?”
俅俅窥伺着媚眼如丝的牡丹。
牡丹一身大红长裙,银线在裙摆勾勒大朵牡丹花,高高的发髻别着金镶玉发簪。
红唇妖艳,身姿柔媚。
俅俅吞了吞口水,圆润的眼睛全神贯注。
牡丹真的好漂亮啊!就像花仙子。
蹲在墙角的俅俅没注意身边又蹲下一人。
“看什么呢?”
带笑的男声骤然响起,俅俅吓得够呛跌坐一边,细微的铃铛声在靡靡之音中掩盖。
男子一身束腰黑袍,脖颈处显出一截白色内衬,挂着白玉的扇子风姿优雅的摇晃。
唇红齿白,一双略微下垂的桃花眼柔和了凌厉出挑的五官。
一笑一颦玉树临风的世家公子。
俅俅心里警铃大作,“你是谁?”
她仔细挑选的地方,明明不会有人路过才对。
男子身后的侍卫想上前,男子执扇阻止,笑看着俅俅。
“吾……我是树之,姑娘呢?”
俅俅回过神来站起身,离他一丈远,“不告诉你。”
提起裙摆跑开,她要回去找末浑,人界太可怕。
刚跑两步,俅俅被侍卫拦下,侍卫拿着剑,横眉冷对。
“回王爷的话。”
身后的男子走过来,看着这个鲜活漂亮的不似凡人的姑娘。
“莫吓到姑娘,姑娘是这烟雨楼新来的姑娘?”
俅俅点点头,她现在是琼羽的妹妹,应该算是吧。
“那姑娘给本王唱歌曲儿。”
俅俅哭丧着脸,“我不会。”
想跑不敢,她怕痛。
琼羽得知王爷来了,便在四处寻找,等发现二楼角落的人,后背发凉。
“王爷,她确实不会唱曲儿,这是奴家妹妹。”
俅俅被琼玉护在身后,拉住她的衣服。
“无妨,便来她会的。”
男人笑着,眼底冷漠,转身朝空着屋子走去,不给她们说话的机会。
琼羽拧眉低语,“你跑出来干嘛?不好好待在他身边。”
俅俅快把自己的手扣烂了,窃窃道:“我好奇嘛,末浑同意了的。”
琼羽一听火气更重,“这什么地儿!还同意你到处跑,真不是个东西。”
“这是什么地儿?骂我可以,别骂末浑。”
俅俅护短的紧。
琼羽气笑,“你这小身子骨护自己都费劲,还护他。”
“快走。”
侍卫冷声打断。
两人没得办法,先跟着进了屋子。
不多时,美艳动人的牡丹抱着琵琶也来了。
“王爷今日怎不叫奴家呢?”牡丹语气哀怨,率先坐上唱曲儿的位置,“王爷!她什么都不懂,可没奴家这么解语花呢。”
俅俅连忙点头,“牡丹姐姐说的没错。”
琼羽拉了她一把,“你插什么嘴。”
“王爷,奴家小妹才入城什么都不懂,与她夫君没得落脚地才暂时留在烟雨楼。”
男人悠闲抿了一口茶,眼睛直盯俅俅,起身走来。
侍卫把琼羽隔开,男子越发靠近俅俅,“这般稚嫩的模样都有夫君了呢?还什么都不懂?”
“前几日死去的姑娘留了位置,她补上正好,这般样貌定能为烟雨楼赚足银两。”
男子拿着扇去抬俅俅下巴。
扇还未接触到俅俅,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握住扇。
‘咔嚓……’
扇断成两截。
俅俅被人抱在怀里,鼻间是熟悉的味道。
琼玉和牡丹齐齐松了一口气。
男人略微上扬的目光落在来人脸上。
张狂的气势,恍若天人的脸,盯着那双红眸男人微眯眼眸。
末浑此刻心间翻涌,不是对眼前的人,是对隐在暗处使了手段元清。
蠢货封了他的五感,还好他觉得奇怪,突破的禁制。
大掌克制不住朝男人脖子袭去,捏死一个人,何其容易。
侍卫根本来不及反应,这人身法太快了点。
俅俅抱住他的劲腰,“末浑。”
大掌停顿,末浑叹出一口浊气,收回手掌,端详着她的脸,“吓着?”
俅俅摇了摇头,好道友历劫,她好像来添麻烦了。
确认人没事,末浑看向陌生男人,恨不得挖了这人的眼睛。
欲抱着人离去,剩下的烂摊子自有蠢货收拾。
男人挡住去路,“你是谁?”
真烦。
末浑烦躁的表情谁都看得出,他不屑和这人说话。
“王爷,这位是奴家妹妹的夫君,他疼妹妹得紧,所以一紧张奴家妹妹便不爱说话,望王爷大人不记小人过。”
琼羽应下,笑着打圆场。
男人姿态优雅回身坐下,双眸含笑。
“既然吓着姑娘,为表歉意,你们夫妇二人留下来一起听罢。”
夫妇两个字取悦到末浑,“可。”搂着人朝另一边坐下。
俅俅想看看这个人到底要如何,眼睛被人捂住,耳边响起低语,“再多瞧一眼,我掐断他的脖子。”
俅俅才不怕他,跪起身贴着他,讨笑的捧着他的脸,“哎呀!我又不是想看他。”
两人在几双眼睛注视下旁若无人的亲昵,惹得人面红耳赤。
当今世道,姑娘们矜持,可没得谁敢把闺房情趣展现在众人面前。
俅俅本不是凡人,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又跪近半步,两个人贴的极紧。
“我还是第一次光明正大听呢。”
俅俅跨跪在末浑身前才将将比坐着的末浑高一点点,末浑左臂箍着她,右手学着她玩儿她的铃铛。
“那便好好听。”
今日末浑穿的绯红的长袍,两人身形似要融在一起。
“在王爷面前不准放肆。”
侍卫执刀,刀鞘快要抵上俅俅的背脊。
末浑用大掌隔开,刀鞘挨着末浑的手背。
红眸一扫,刀落地。
“退下,唱罢。”
男人适时打断,不然自己的侍卫恐凶多吉少。
俅俅全程兴致勃勃的看着牡丹,一副想要流口水的模样。
牡丹被看的害羞,娇斥道:“还好你是女子,要是男子非得是个登徒子。”
“这么漂亮,不看多可惜。”俅俅不解道。
“姑娘说的极是。”男人在一旁笑着附和。
闭眼休憩的男人没有睁眼。
他原以为貌美如花的牡丹会引起这人兴趣呢,不曾想真是一个不为美色所动的人。
也不对,毕竟他娘子的美色甚好,或是瞧不上其她罢了。
此事有惊无险过去。
俅俅在即将被人哄睡之际,听到隔壁屋的谈话。
“今日王爷前来本是查探烟雨楼,没想到她一掺和,倒是给了我们消灭证据的时间。”
牡丹喟叹,瞎猫碰到死耗子。
琼羽查探着伤口。
“处理的怎么样?”
“所有涉密文书全部烧毁,灰烬溶于水,今夜似要下雨,顺着雨水便四散了。”
“楼里有身份的姑娘也送走了,眼下这里有危险的只有你我二人。”
“嗯,主子到之前全部清理干净,做到我们被擒也查不出丝毫问题。”
琼羽穿好衣裙,又一副清冷模样。
牡丹叹气,“看样子你都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又想起两国近况,“两国百姓死伤几十万,今日赵国屠城,明日卫国坑杀子民。这仗到底是为了百姓还是为了某族的荣耀?”
“如今主子来谈和,真的能成吗?两国民怨沸腾,谈和能平息?”
“不管结果如何,我们要做的便是保护主子回到卫国。”
琼羽不在乎百姓如何,只要那人好,她心便安。
俅俅强撑睡意,其实听不进什么。
“睡。”末浑贴着她的耳朵轻吐出一个字。
俅俅彻底睡了过去。
把人放入床榻,又将窗幔放下。
末浑冷着脸,右手早已化爪,直抓身前。
虚影一晃,紫色身影护着人退后。
汝涼没想到他会这么生气,手臂上的抓痕渗出鲜血。
热烈的眼瞳夹着痛意,“末浑,你看清楚再动手。”
末浑除了俅俅,谁的面子也不给,直朝两人掠去。
“蠢货敢把人引到她身边就该知晓,吾不会善罢甘休。”
元清神色不明的站在汝涼身后。
汝涼如刺在背恨不得打一顿身后的人,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这是考验,我不会让俅俅受伤的。”
“你现在和我们回天界,元清同意解除封印。”
末浑停下攻势,目光在两人身上转。
汝涼再接再厉,“你看如今你的功力大不如前,不然早在第一击我便没了行动力。”
“俅俅是仙界精怪,那身气息人界精怪爱的很,万一有个法力高强的精怪打她主意呢?”
其实汝涼心底吐槽,她靠美色好不容易拿下元清,这人可千万别冲动。
“回去可以,吾要带着她。”
这是末浑的底线。
“不行。”元清站出来,揽着汝涼,依旧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她是琼羽的命数一环,你带走她,琼羽灰飞烟灭。”
“我同意解封,是因为你救了汝涼,我还恩罢了。”
“而且俅俅的约束力似乎比阵法更强。”
末浑回身隐入床幔,“不同意便算了,滚。”
冷冽的话语险些把汝涼震退,还好元清护着她。
“不行,你必须跟我们走,耽搁不了多少时日,最多人界一月。”
汝涼可不想打水漂,“来人界前,我去看了琼羽的命格,俅俅会为了救她陷入危险,你没护住她。”
不知为何,眼前这幕极其熟悉。
末浑抚着睡着人儿的脸。
啊!想起来了,以前仙界威胁蠢货的时候便是这般。
犹记得当时他还耻笑蠢货,轻易被人拿捏了软肋。
如今倒是风水轮流转。
“最多半月。”末浑知晓汝涼在算计什么。
汝涼咬牙,“成。”
末浑入俅俅的梦说了这件事。
梦里的人儿开心,恨不得他马上解封。
留了些法力在她腰间的黑玉石才跟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