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亲

    姬绮年百无聊赖地在山中闲逛,一个黑影悄然跟在她身后,见她未察觉,正要把手伸过去,却被姬绮年一个过肩摔按在地上。

    “就知道是你。”姬绮年有些无奈的将那黑影拉起来,“你不是不知道,对我偷袭是没有用的。”

    “更何况,你上次受的伤才刚好……”

    卫凌翊龇牙咧嘴的站起来,扶着还酸痛的肩膀,语气十分委屈:“谁想偷袭你了,我是知道你睡不着,特意来陪你的。”

    “我看未必,你是担心你妹妹对我说什么吧?”姬绮年见他一脸理直气壮,忍不住戳破他。

    卫凌翊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我确实怕她把我的糗事都说出来。”

    “……”

    姬绮年一时竟无语凝噎,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想到卫凌翊和卫姝曾遭受的往事,她觉得还是不要再提起的好。

    “接下来,我要去西齐……”还没等她说完,卫凌翊很自然地接过话问道:“好啊,咱们什么时候去?”

    那语气像是默认自己一定会和她同行似的。

    姬绮年压下心中的不舍,有些为难的说道:“这是越帝下的秘密任务,不能带你。”

    卫凌翊听了倒也没有反应,只是看着她眨了几下眼,令她浑身不自在。

    他叉着腰,脸上戏谑般的笑容慢慢绽开,调笑着她:“绮年,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谎啦?”

    她一怔,她什么时候将谎说得脸红心不跳的?

    她将头一扭,“我说的是真的。”

    卫凌翊将她的脸转过来,见她原本纤薄的小嘴被挤得嘟起,越发觉得她可爱过了头,让他忍不住捏着她的脸蛋揉了揉。

    姬绮年一掌拍打过去,他这才悻悻的收回手。

    “我没有跟你闹,这次我是真的不能带你走。”

    “可你明明答应过我,不会再离开我。”

    卫凌翊像个霸道的孩子,占理不放,也不肯妥协。

    她难得耐心的哄了哄:“下次,下次一定。”

    没想到卫凌翊根本不吃这一套,依旧不依不饶,“不行!”

    “卫凌翊!”姬绮年终于忍不住了,“不要得寸进尺。”

    “如果你说,我会拖你后腿,牵累你,那我就不去了。”卫凌翊直视着她,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如果你说你讨厌我了,再不想看见我,我就不去了。”

    “如果都不是,那无论别人说什么,你考虑什么,在我这都不算理由。”

    姬绮年见他坚定而果断,嘴巴张了张,终究什么都没说出口。

    她承认,她说不出这样的谎言。

    卫凌翊见她迟迟不开口,心中悄悄松了口气。

    “我就当你默认这些都不是咯。”卫凌翊揽过她,将头埋于她纤细的脖颈,用脸轻蹭她细软的发丝,得意的笑着:“你得承认,我是你的好帮手,也是你,最喜欢的人……”

    今日在众目睽睽下拥抱,她也不觉得有半点尴尬,可现在不知怎么,竟觉得这氛围过分暧昧。

    “好了,”她不自然的拍了拍他的后背,“你要记得跟道长和卫姝讲,不要让他们太担心……”

    果然,她是在考虑这些。

    “我师父门下弟子众多,每个轮流孝顺伺候他一年,就算他长命百岁也不够用的。”

    “至于姝儿,有秦游在,我就放心。”

    姬绮年的小脑袋从他的肩上抬起来,“你不是不喜欢看到他跟卫姝在一起吗?”

    见她想趁机挣脱,他抱住的双手又紧了紧,他还想再多享受片刻的温存呢。

    “我只是舍不得。”卫凌翊眼眸深了深,“我相依为命的妹妹,就这样成为另一个人的妻子了?”

    姬绮年感到好笑,话虽这么说,可卫凌翊不也是非要跟着她走吗?卫姝都不生气,他倒小气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他冷哼一句,“可那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姬绮年在心里小声吐槽。

    “以前,我总觉得妹妹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接近她。”

    “我以为这是兄长的责任,可那不过是一种自私。”

    “姝儿属于她自己,她有权力选择任何她喜欢的人,而我只需要当个好哥哥,不过多掺和她的事。”

    “何况,秦游是值得她托付的人。”

    姬绮年学着卫姝调侃道:“看来某人终于肯承认大师兄了?”

    卫凌翊咬牙道:“绮年,今后不要这样说话了。”

    “好啊,”姬绮年趁机挣脱他的怀抱,“那我可要回去了。时候不早了,卫姝也该等急了。”

    “让我再抱会儿你嘛。”

    姬绮年自知很难拒绝他的撒娇,只好将头一撇,小跑回去,“明日再说吧!”

    卫凌翊注视着她的背影彻底消失于黑夜,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卫姝在屋里纠结要不要出去找姬绮年解释,见她回来神情并无异样,这才放心下来。

    次日一大早,姬绮年见无情道长满眼乌青,脸色晦暗,猜到他一定知道自己要带卫凌翊远走一事了。

    不过碍于众弟子在场,他也只是狠狠看了自己一眼,也没说什么。

    “师父,你的脸色好差,姝儿给您开几副药调理下吧?”

    卫姝一脸无事发生的表情,让无情道长面色更加深沉。

    “行了,”无情道长甩甩手,“我看你是想成心气我。”

    “怎么会?”卫姝眨眨眼,“我给您开一副丹参加莲子心,顺便给我哥开副吉祥草当归什么的。”

    “哼,我看啊,你就给他一副春不见,穿心莲好了。”

    “师父真舍得?”

    无情道长瞪了卫姝一眼,没吭声。

    卫凌翊干笑着对满脸不解的姬绮年说:“这是师父用药名拐着弯儿骂我呢!”

    “不过你放心,昨晚他在我的软磨,啊不,是我的循循善诱下答应咱们同去了。”

    “不止吧?软磨硬泡,死皮赖脸,声泪俱下,噢,还有个以死相逼。”秦游呵呵笑道,“真是一出好戏呢。”

    “我跟师父谈话,你是怎么知道的?还有我哪有以死相逼?”

    一旁的赵守义小心举手,“我们都听见了……”

    “啊,”卫凌翊臊得脸红,“我这大师兄的英名现在彻底扫地了!”

    “可您是二师兄……啊!”

    姬绮年看着无能狂怒的卫凌翊在林间追着赵守义暴打,扶额叹息。她甚至怀疑他昨日表现的成熟,也就维持了不到几个时辰。

    秦游像是猜到她的想法,抱臂笑道:“我看他到老也是这样,不会变的了。不过姬姑娘放心,凌翊虽然为人跳脱了些,但是办事还是稳妥可靠的。”

    她微微勾唇,这点所言其实。

    “只是哥哥他无论在云留山还是在姬姑娘这儿,都是万年老二啦。”卫姝面上虽为卫凌翊感到可惜,但口气满是调侃。

    姬绮年和秦游都听懂了这层喻意,三人皆会心一笑。

    “别闹了,”无情道长清了清嗓,“现在人都全了,我有要事宣布。”

    卫凌翊才拎着被训得委屈巴巴的赵守义大摇大摆的回来,希望以此向那些师弟师妹们立威,只是弟子们都竖起耳朵聆听师父即将宣布的大事,无人注意他满脸的得意。

    “之前我说过,成年的弟子可到山外历练,才能破格者,可提前下山。”

    无情道长努力不去看卫凌翊,忍着心中的不舍继续说道:“但是你们二师兄今日不同,他之后,可能不会在山中常住了。”

    一时间众弟子哗然,纷纷看向那个一向悠哉快活的卫凌翊,此刻正满眼落寞的将手搭在赵守义的肩上,双眸暗淡无光。加上赵守义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令众弟子都沉浸在此刻离别的气氛中。

    “我从来没见过卫师兄这样子,可见他也是真舍不得我们。”一个女弟子悄悄拭泪说道。

    其他弟子也强忍泪花,围着卫凌翊问道:“卫师兄,你这一走,什么时候回来啊?”

    “卫师兄一走,我们这云留山就要冷清了。”

    卫凌翊刚从无人注意的失落中回过神,见大家满眼的关怀和不舍,心中不由得窃喜:原来我在他们心中还是很有地位的!

    只是他还没高兴一会儿,又被他们接下来的话气得脸色发青。

    “虽然平常卫师兄不着调,但是对我们都很好的!”

    “是啊,卫师兄虽不像大师兄那般温柔和气,也不像周师兄那般帅气有礼,但是他人好啊。”

    “卫师兄看着和卫姝不像是亲兄妹,可是他人好啊。”

    卫凌翊咬紧牙,握紧了拳头,皮笑肉不笑:“不会说好话,就不要说……”

    弟子们却自顾自地交流起来,没有搭理他。

    “我还以为是姬姑娘嫁到我们山中来,没成想是师兄嫁出去了。”

    “干脆我们为师兄凑个娶亲的钱吧,省的姬姑娘觉得咱们山中的人拿不出手。”

    卫凌翊终于受不了了,张牙舞爪地就要揍人,弟子们闹哄哄的一散而去。

    无情道长刚酝酿好的伤感也收了回去,只是不停的摇头,“这些不争气的……”

    秦游无奈耸肩,像是习惯了这些闹剧,卫姝亦是捂着嘴巴笑个不停,笑得泪花都涌了出来。

    秦游无言拍了拍她的后背,似是安慰。

    姬绮年转头看向无情道长,见他一双锐目难得露出慈软,对自己语重心长道:“你若不嫌弃,云留山以后便是你的家。你无需称我师父,也不必担任门中事务。只是天地间有个歇脚的地方罢了。”

    姬绮年见他言辞恳切,知他所言出于真心。

    只是她自始至终都铭记着:她从来不属于这里。

    她在这里,不该有家。

    即使这里有她的至亲好友,有她不能割舍的情感,她也不能轻易让自己属于某个地方,某个人。

    唯有时刻保持一点距离和清醒,她才永远不会失去自己。

    无情道长见她沉默不语,知道这就是她的答案了。

    “看来那小子说得没错,你是不会接受的。”

    无情道长自我宽慰道:“不过没关系,记得常回来看看就好。”

    “我只有一句话,凌翊是真的懂你,请你别辜负了他。”

    姬绮年微微俯身,行礼道:“道长放心。”

    卫凌翊见人都跑光了,这才气喘吁吁地回来说:“算他们跑得快,等我下次回来再教训他们!”

    姬绮年向无情道长卫姝和秦游点头告别,卫凌翊则大大咧咧地挥了挥手,“走咯!”

    下山途中,一步一台阶,他从未回头看一眼。

    当走下最后一个台阶时,姬绮年停下了脚步。

    “绮年,怎么了?”卫凌翊以极其别扭的姿势转头问道。

    “这林间的晨曦真是美丽。”

    他被她真切的感慨而动容,他终于顺着她的目光缓缓望去,密林间人影斑驳,在碎光中熠熠闪烁。

    他们都在,一直都在。

    卫凌翊似是被耀眼的光线刺痛,他用力揉了揉眼睛,心中却如释重负。

    “走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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