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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连(五)

    过了几日,木蓨念早上一到芃草峰,谷识恭见到她立刻迎上来。

    木蓨念心想:这人之前看见我就躲,怎么今日还主动上前来?

    谷识恭冷着脸说:“师父让你直接去聆香阁找她。”

    木蓨念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转了个方向去聆香阁。

    莫晓常正在拨弄竹篾篮子里面的草药,一只手拎着一个竹篮,拿起草药看看,有的进了竹篮,有的放回竹篾里。木蓨念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莫晓常就可以看见她过来了,但直到自己站在她身后,她都一言不发,继续埋头挑拣药草。

    “峰主找我有什么事吗?”

    莫晓常拿起一株草药,仔细观察了一会,说:“这些药草,都是芃草峰的弟子一遍遍改良出来的。为了改良这些药草,通常都是用另一种药性更烈的与之杂交。让烈性药草的药性留在被杂交的药草上,但其药性又不如原先那么猛烈。”

    “这样改良出来的药草大部分都是成功的,可以继续培养的。”说完莫晓常转头看向木蓨念,“你知道为什么他们会没日没夜地去研究哪些药草可以杂交,哪些药草不可以杂交吗?”

    木蓨念没说话。

    “因为他们心里装的是天下,他们有一颗想要拯救天下的心。他们几乎都是孤家寡人,不将时间浪费在谈情说爱上。”

    木蓨念得五指在衣袖中渐渐握拢,她知道莫晓常在含沙射影。但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认为自己和上神是那种关系。

    莫晓常见她不说话,以为自己揪住了她的小尾巴,她不敢吱声,放下手中的药草和箩筐,直面木蓨念:“如果你是以这样的身份来取代我的位置,我觉得你未免有点看轻我了。”

    木蓨念松开拳头,说:“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我也不会取代你。”

    莫晓常挑了挑眉,勾起嘴角,“不是那种关系?三番四次、三更半夜,夜闯祁连山来找你?”

    “他没有夜闯。”木蓨念解释道。

    莫晓常反问:“也是。闯进来肯定会触动结界的警报。所以快说!他是从哪处的漏洞溜进来的?”

    木蓨念说:“没有漏洞。”

    “既不是闯进来,也不是溜进来。那你说说他怎么进来的?”

    木蓨念想说,他就是光明正大穿过结界直接进来的。但是祁连山的结界也是老祖和他们三个峰主用灵力凝成的,要说是直接进来的,恐怕除了老祖没人会信。她不想给上神添麻烦。

    “说不出来了?”莫晓常讥笑着,“那就快说结界是哪里有漏洞。”

    木蓨念微不可查地咬了一下下唇,诓她:“漏洞会随着结界内部的灵力变化转移,位置不固定。”

    莫晓常审视着她,说:“很好。”

    说完转身走到院子门口,对守在外面的谷识恭说:“去跟悟术峰的人说,结界不稳,让他们仔细排查结界是否出现漏洞之处。”

    她猛地转身看了一眼院子里的木蓨念,又转回来压低了声音说:“重点排查栖梧院附近。”

    巡逻队的人接到芃草峰的示意,立马安排人检查祁连山的结界防护。今天负责巡逻的弟子都神经紧绷,就怕错过了一个细小的漏洞。

    一支小队在后山探查着,一个弟子突然问:“识习,为什么你们峰主突然要我们查结界啊?”

    元识习挠挠头回答:“我也不知道啊,峰主一回来也不跟我们讲习,反而让叫我们来看结界。感觉峰主这次回来变化好大啊。”

    方才寻问的弟子——悟术峰的郁识忠继续问:“听说莫峰主和木姑娘相处得还不错?”

    贝识俭也开始插入话题:“对啊,一山不容二虎,现在两只母老虎都在芃草峰,你们峰内现在肯定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吧!”

    元识习的位分比贝识俭低一些,略有不满也不敢表露出来,“我们峰主和木姑娘那是真好,绝不会是装样子。”

    之前他自己都以为这个木姑娘是来取代他师父的。但是老祖都离开了,也没公布这件事。而且老祖是在师父回来之前离开的,若是要取缔师父的峰主之位,至少得知会师父一声吧?

    郁识忠在悟术峰见识过木蓨念的学习速度,这种天分就说她是要做掌门他也相信。他不相信木姑娘会因为一个峰主之位与莫师叔搞得腥风血雨。他说:“对啊,我师父都说了木姑娘是老祖宗带回来的贵客,莫师叔怎么会故意为难木姑娘。”

    贝识俭又说:“这可不好说啊。你们想,我们三峰就属莫峰主成天在山外游历,也不管峰内的事务。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木姑娘!还是老祖宗自己带回来的!我怀疑,老祖宗就是见不得你们莫峰主整日游手好闲,找人来替代她的位置!”

    “就算不是直接替代她的位置,也很有可能要把芃草峰一半的事务交给这个木姑娘来处理!” 贝识俭滔滔不绝,“最后说不定我们又有一个新的峰主。”

    元识习觉得贝识俭就是在胡诌,他在芃草峰看得可清楚了!师父每天都很热情地和木姑娘一起讨论草药,如果木姑娘是要代替师父成为峰主,师父怎么会对她这么好?

    郁识忠也觉得贝识俭在乱讲,师父之前和他们说过,现在划分了三峰,三峰的峰主之位将由各自峰内弟子继承。就算木姑娘天分再超群,她始终没有定下来是属于哪个峰头,怎么会成为峰主呢?

    另外几人都不说话了,毕竟这些只不过是贝识俭的揣测罢了,在老祖宗没有正式发布命令的情况下,他们只需要将木蓨念当客人对待就足矣。

    孰不知,隔墙有耳,经过此处的弟子听见他们的对话觉得十分有理,还把这些话传给其他弟子听。搅得祁连山上越来越多的弟子讨论芃草峰峰主之争一事。

    谷识恭把这些沸沸扬扬的传言告诉莫晓常的时候,额头上全是汗。他不知道莫晓常自己有没有想过这个可能,但是他不想从天而降的人代替了自己师父的位置。

    莫晓常淡定地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盅,冷冷地问:“消息从哪里传出来的?”

    谷识恭答不出来。现在祁连山派内的人都在讨论此事,顺藤摸瓜问下去就变成了互相指认对方是散播谣言的人,完全找不到最开始的造谣者。

    “如果老祖真的要她顶替我的位置,肯定会事先让我做好移交事务的所有准备工作。我这都没收到任何消息,你们倒是为我急起来了。”莫晓常冷笑一声。

    谷识恭捏把汗,小心翼翼地问:“那老祖到底是何意啊?让一个陌生人来祁连山把我们的本事都学完了,可她现在连个低级弟子都算不上。”

    莫晓常睨了他一眼,“我也不知道老祖是何意。总不能她不是预备峰主,而是预备掌门吧?”

    “啊!那黎师伯……”谷识恭大惊失色。

    “嘘!”莫晓常瞪他一眼,“小点声!这不也是我的猜测?你可别乱说!”

    “弟子知道。”

    “传令下去,别的峰我管不着,以后我们芃草峰不准再出现关于这件事的讨论!”莫晓常猛地一拍桌,神色严肃地吩咐。

    “是!”

    “出去。”

    “弟子告退。”谷识恭带着莫晓常的命令开始在峰内警告各弟子。

    木蓨念好学,她想学好人类的医术回去为幽亦溟治疗。她明白莫晓常为什么生气,所以下一次傅子息到达祁连山的时候,她对傅子息说:“上神以后别来了,来得多了迟早被人发现,到时候解释不清,给老祖添麻烦。我在祁连山派只剩药理没有学完了。很快我就回去了。”

    傅子息明白木蓨念是真的想好好学习人类的医术回去治疗幽亦溟,她的身份要是暴露,不免会让人疑心冥界与人类勾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他是懂的。

    傅子息语重心长地说:“那我送给你的玉佩你带好,在关键时刻可以保命的。”

    “多谢上神。”木蓨念认为傅子息每晚是来检查自己学习成果的,自己如今还要赶他走,属实是过河拆桥了,她很感激傅子息的谅解。

    她从灵识空间取出叶子玉佩,放在掌心之中给傅子息看,表明自己有好好保存。

    傅子息却有些不满意,说:“人类都会在腰间配饰物,不如你就带上这玉佩?”

    “好。”木蓨念闻言立即就将玉佩挂在腰带上。这个要求太简单了,如果这样就能让傅子息满意的话,她很乐意这样做。

    傅子息信守承诺,再也没有出现在祁连山上。

    巡逻队也没有找到结界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向掌门禀报无异之后,黎晓思也费解,为什么醉心医药的师妹会突然关心祁连山的结界?但是这个师妹一向想一出是一出,执行力又超群,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事也不只这一件了。便让巡逻队停止这项工作,恢复正常巡逻。

    莫晓常没有再见到过傅子息,但她敏锐地意识到,那个男人消失的日期与木蓨念带玉佩的日期是吻合的。

    趁着没人的时候,莫晓常问:“这个玉佩是你男人送的?”

    木蓨念没明白“你男人”是谁?迷茫地睁着眼睛看向莫晓常。

    “就是那个男人!”

    木蓨念一边杵药,一边点头,又说:“我们真的不是那种关系。”

    莫晓常翻了个大白眼,低着头的木蓨念自然没看见。她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个玉佩是水积玉材质的。这要含有玉石的山体沉到水底,经过水流千年的冲刷才能形成的,十分珍贵。虽然刻出来的这个叶子形状很普通,但是不妨碍它价值连城。

    “抛开他不请自来这件事以外,他对你挺好的。”

    木蓨念杵药的手一顿,上神对她确实很好,很多人都说过这句话。但是为什么呢?她还没有问过上神原因。她在冥界长大,她从小就知道人是不会做对自己无利的事。所以,自己身上有什么上神可以获得的利益呢?

    接下来几个月,木蓨念安心留在莫晓常身边学药理,她的进步与成效令人震惊。开始还质疑她能力的人渐渐闭嘴,大家也会主动来和她探讨秘诀。三位峰主还要处理峰内的大小事务,但木蓨念只学习,完全不接触门派事务,那些说她要取代莫晓常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快要入冬之前,樊识温给木蓨念送来了冬季的棉袄。木蓨念在捣药,手上黏糊糊的草药汁,她也不方便在樊识温面前运用灵力,就让樊识温放床上,她待会收拾。

    “木姑娘!衣服我给你放床上了。”樊识温将衣服放好以后,拖了一张板凳坐在木蓨念旁边。

    “木姑娘,你现在就每天捣药吗?”

    “嗯。”

    “一直捣啊捣,你会觉得无聊吗?”

    “不会。”

    “那你还经常去芃草峰吗?”

    “捣完这里的药,我就去。”

    “那你帮我问问她们谁有红色的丝线好不好?”樊识温激动地将脸凑近到木蓨念的面前。

    木蓨念被吓了一跳,松开了手里的石杵,问:“你要红色的丝线做何用?”

    樊识温回答:“最近女弟子们都在绣手绢,我也绣了一条。我想绣木槿花,但是没有红色丝线。你和芃草峰的弟子走得近,你帮我问问她们有没有多的?”

    “好。”

    “木姑娘你真好!”樊识温亲昵地趴在木蓨念的手臂上。

    将手边的药全部捣完以后,木蓨念就前往芃草峰。她看见宋识德正在绣手帕,便直接上前询问:“宋姑娘有多余的红色丝线吗?”

    宋识德遗憾地表示没有,还展示了一下她针线盒里黄澄澄的丝线,问:“木姑娘也有心仪之人?”

    木蓨念不懂为什么她能将红色丝线和心仪之人联系在一起。宋识德见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不是绣手帕,解释:“冬天马上到了,烧水洗澡会不方便,如果有心仪的男子便赠他一方手帕,方便他出汗了擦一擦汗。山派里很多女修都在绣手帕的,木姑娘不知道吗?”

    木蓨念摇头,她每天都往返于芃草峰与栖梧院,要不是樊识温请她借丝线,她压根不知道还有这风气。

    宋识德捂着嘴笑道:“木姑娘要做好收小手炉的准备哦。”

    “什么小手炉?”

    “男子出汗需要手帕拭汗,女子怕冷需要手炉取暖啊。”宋识德说,“如果男子有心仪的女子,便给她亲手打造一个小手炉。女子要是收下了手炉,就代表收下了对方的心意!”

    木蓨念是见过人界的冬天的,在冥界前线旁边那个人类城镇里,她见过人类的一年四季。她也在大雪飘零的时候去了那个城镇,人类都畏寒,尽量躲在家里,减少出门的次数。她一个人行走在雪地上,并不觉得有多寒冷。她甚至认为樊识温准备的棉衣有些厚,会捂出汗。

    宋识德再三提醒木蓨念:“若是木姑娘对对方没有感觉,千万不要收对方的东西哦。”

    “好,我记住了。”木蓨念真诚地说,又问,“你知道谁有多余的红色丝线吗?”

    “我去问问乐乐,她好像绣鸳鸯会用到红色。”

    “多谢。”

    “不用客气。我问到了就拿给你。”

    两天后,宋识德将从历识乐那边要来的红色丝线交给木蓨念。木蓨念带着线去砺剑峰找樊识温。

    孔识贤告诉木蓨念:“师姐今天心情很不好,我们问她发生什么事了她也不跟我们说。现在一个人在卿谨斋休息。”

    木蓨念跟着孔识贤走到卿谨斋,孔识贤带她到樊识温的房门口,就悄悄离开了。木蓨念敲了两下门,说:“是我,我进来了。”

    没听见里面的动静,木蓨念就当她默许自己进入了。推门而入,只见樊识温缩在被子里。木蓨念关上门,轻轻推了推被子底下的人,问:“你怎么了?你要的红色丝线我给你拿来了。”

    樊识温从被子底探出个头,说:“不用了。我的手帕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了?带出去落在外面了吗?”

    樊识温用力地摇头,说:“我绝对不会拿出这个房间的!可是它就是消失了。”

    “又人进你房间偷走了帕子?”

    “绝对是!”

    “那你有怀疑过是谁做的吗?”

    “没有。没有人知道我在绣帕子。”樊识温委屈地哭出来,看向木蓨念,“除了你……”

    “可是我没有偷你的帕子。”

    “所以它凭空消失了!呜呜呜——”

    木蓨念闭上眼,仔细感受留在这个房间的气息,除了樊识温本人,还有很多人的气息留在过房间内。她问:“有很多人来你的房间吗?”

    樊识温点头:“因为师父有很多事情忙不过来,需要我帮忙。有的时候我也忙不过来,就会找其他人帮忙,她们就得来我房间拿一些资料什么的,所以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拿走了我藏起来的帕子。”

    “你藏在哪了?”

    樊识温从被子里坐起来,拍了拍身下的褥子,说:“这底下。铺得平平整整,保证外表看不出底下藏了东西。”

    “那你发现帕子不见的时候,你有感觉房间内其他东西被人动过吗?”

    “我不是说她们会来我这拿东西吗?她们找不到肯定会翻动的。我也不知道哪些痕迹是小偷留下的,哪些是她们拿东西留下的。”

    木蓨念叹了一口气,这就很难查了。她突然想到宋识德介绍了这帕子的用途,好奇地问:“你原是打算将帕子送给谁?”

    樊识温止住了哭啼,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地看着木蓨念,说:“送给浦师弟。”

    “你不是说他是个烂好人吗?”

    “烂好人也是好人啊——”樊识温一会没忍住,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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