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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连(六)

    当年,牛晓勤将樊识温捡回来以后,只教了她两年,樊识温的一招一式都有模有样。牛晓勤便决定带着樊识温一起出门去寻找可以收入山派的弟子。

    到了翰雁城,听闻这里有个铸剑世家,牛晓勤心痒难耐,硬是上门自荐了。

    世家就是不一样,虽然没听说过什么祁连山派,但见牛晓勤与樊识温气宇不凡,也同意他们暂时留下歇脚。

    樊识温是上山以后第一次下山,趁着牛晓勤与浦家家主商量将浦家公子接去祁连山派学习的时候,溜出了浦家。即使身无分文,也不妨碍樊识温在市集上欣赏那些小摊小贩的商品。

    没走多久,樊识温就看见路边有一群孩子在欺负另一个孩子。

    樊识温学的就是仗义,二话不说就把那群孩子踹倒了,将地上的孩子扶起来。

    那群孩子的老大被突然冒出来的女孩踢了,气得跳脚,将矛头转移到樊识温身上。

    樊识温压根不怕,就算没有剑,刚刚他们打人的树枝也够用。拿着树枝当剑挥,很快就把那群坏孩子吓跑了。

    樊识温想问问被欺负的孩子有没有受伤,却发现人早已趁机溜走了。她顺着集市往浦家回去,路上被麻袋套住了头。

    等麻袋被拿走以后,她才发现是那个孩子王叫了几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你有本事就别找帮手!我们一对一!”樊识温自知自己的水平打不过这些少年,于是激怒孩子王要求他自己上。

    孩子王恶狠狠地笑着,说:“你以为我傻吗?你会妖术,我才不跟你单打独斗!”

    樊识温没想到激将法无效,还被人说用的妖术,自己反倒被激怒了:“我用的是剑术!才不是什么妖法!”

    孩子王彷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反驳:“就你个女娃娃还用剑术?你少骗人了!浦家的剑术都是只传男不传女,你用的分明是妖术!”

    樊识温没想到他怎么难缠,要不是自己还被麻绳绑住了,自己早溜了。

    “放开她。”

    声音从樊识温身后传来。

    孩子王见了那人,说:“好啊,原来是你浦家仗势欺人!找人打我!”

    浦炜说:“她不是我家的人,最近祁连山派的人在城里宣传你不知道吗?哦,你不知道也正常,人家一个仙门望族怎么会看上你一个屠户的儿子。”

    “什么……什么仙门?她用的明明是妖术!”孩子王家里有几十头猪,左邻右里为了捞一点猪油,对他们家极尽谄媚。因此,才将他娇惯成了一个孩子王。

    樊识温知道浦家只有一个独子,但是一直没见过面。听见他帮自己说话,马上开口:“我师祖可是得道升仙的仙人,你要是不放了我,我师父找不着我去求我师祖,我师祖肯定饶不了你!”

    “你胡说!这世上根本没有神仙!”孩子王怕了,七八岁的年纪怎么不怕别人家的大人来自家找麻烦呢?

    樊识温见他怂了,添油加醋地说:“你也看见我的剑术有多厉害了,我师祖比我厉害一万倍!你再不放了我,你们几个全部都要遭殃!”

    那几个少年也怕引火上身,劝孩子王:“要不放了她?被你爹知道肯定又要罚你跪祠堂。”

    孩子王恶狠狠地瞪了樊识温一眼,说:“走!”

    浦炜见他们都走了,帮樊识温解开绳结。

    “今天多谢你了。”樊识温说。

    浦炜谦虚地回:“无需客气。”

    二人回到浦家以后,家主要求牛晓勤在他面前露了一手,确实不错。等浦炜回来,家主便问他是否想去祁连山派学仙人剑术。浦炜想到下午看见樊识温使的那套剑法,同意了。

    牛晓勤带着新收的弟子及几千金的束脩回到了祁连山,与师兄一合计,为浦炜起字“识良”。

    祁连派到他们这一代也才第二代,根基不牢固、人脉不充足,三位峰主经常在外面参加江湖聚会,趁机宣传祁连山派。

    因为峰主长期不在,弟子之间互相看不惯,导致各峰之间势如水火。砺剑峰弟子看不起悟术峰的,芃草峰弟子保持中立,但是两峰弟子要是受伤了,芃草峰的弟子也是很乐意拿他们来试药的。

    年末的时候,三位峰主特意赶回来给大家过年。发现三峰之间的弟子彼此仇视,峰主很是纳闷。问了才知道他们不在的时候居然还有这些事。

    莫晓常当时听完就笑得合不拢嘴,劝两位师兄:“孩子们年纪小,血性重,就喊着打打杀杀,不教他们点真功夫打起来也没劲啊。”

    牛晓勤失了面子,回到砺剑峰就抓住他们一顿苦练。平日里插科打诨、不练筋骨的一时半会还吃不消,像樊识温和浦识良这样平日里扎扎实实进行训练的,完全不怕新的训练方式。

    樊识温记得那是晚上睡觉都能闻到杏花香的时候。牛晓勤宣布要通过比试选出最厉害的弟子提升为首席弟子。

    因为砺剑峰的女弟子少,索性就没有将男女分开比试。没想到,樊识温就一路杀到前五,牛晓勤都傻眼了。

    大家都纷纷起哄说继续角逐出第一名来,牛晓勤却换了套路。让五名弟子去打扫练功房,扫完又让他们擦广场的柱子,擦完又让他们整理砺剑峰的典籍资料。最后选出了樊识温和浦识良两个人。

    众人皆不明白,为什么最后不比武了。

    牛晓勤说,他要的不是剑术最厉害的,而是以后最能替他分担事务的。樊识温和浦识良全程都是一丝不苟对待牛晓勤安排的任务,没有抱怨,没有厌烦。

    樊识温说这些的时候,一直都在笑。木蓨念很少见她这么开心的样子。

    “他啊,虽然在剑术方面认真又努力,但是处理峰内日常生活的事就有点手忙脚乱。我和他一起搭档了一个月,他就说跟不上我们的修炼,去悟术峰学习了。”

    “去悟术峰才学了三个月,黎师伯就提拔他做了首席弟子。”

    木蓨念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但一时又说不上来。好奇地问:“你是在你们搭档的时候喜欢上他的?”

    樊识温摇摇头,说:“当时只是觉得,和他做搭档的话,做事会很轻松。”

    “他去悟术峰之后没多久,师父就把饶岂带回来了。”

    “饶岂?”

    “就是饶识让啦。”樊识温解释道,“那是他原本的名字,送进来的弟子进了祁连派会被‘赐字’。在门派内,大家只称呼彼此的字,不说以前的名。”

    “这么麻烦的。”木蓨念说。

    樊识温坐在床边,双腿晃荡着,愉快地说:“所以当时我们都在想,你会改成什么字。”

    木蓨念疑惑地看着她。老祖和黎晓思从来没和她说过起名字的事。

    樊识温也看向她,补充:“师父跟我们说你是来学习的客人,不用按我们的规矩来。”

    木蓨念点点头。

    樊识温继续说自己的事。

    饶岂就是个纨绔子弟,自己什么本事都没有,仗着他爹是江南首富,在砺剑峰收了一堆小弟。被樊识温训斥了几次,竟然厚着脸皮去找牛晓勤说自己也要做首席弟子。

    牛晓勤看在黄金的面子上,勉为其难答应了他。

    可想而知,饶识让以为自己就能和樊识温平分秋色了,更不把她放在眼里。

    好几次樊识温被捉弄了也没有证据指向饶识让,根本无法向牛晓勤告状。偏偏有一次饶识让带领小弟设圈套想要给樊识温下药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

    这些言论被来找樊识温的浦识良听见了,他当机立断去找牛晓勤和黎晓思,诉说这群弟子的恶行。

    牛晓勤知道饶识让竟然三番五次地整蛊樊识温,又气愤又忌惮他的家族势力不敢惩处他。于是下令,取消饶识温作为首席弟子拥有的一切特权,以后悟术峰除了他,全体弟子听从樊识温的指令。

    这就是没有明说的架空了饶识让的首席弟子的身份,原先看不起他的人愈加瞧不上他。

    事后,樊识温去找浦识良,问他为什么要帮自己。

    浦识良说,他们想要伤害同门,同为祁连派弟子,他绝不可能坐视不理。尤其是他们对首席弟子都不尊敬,不教训一番以后怕是无法无天。

    樊识温说他大可不必这样做,他这样做只不过是多提供了一个让饶岂之流出气的人。

    浦识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轻蔑地说:“就他们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我看不上!虽说饶岂家产万贯,但是我家也不比他差。他真要动我的话,牛师叔也得掂量一番才能决定我与他究竟舍掉谁。”

    “倒是师姐你,之前在翰雁城不是将那个混世魔王打得趴在地上了,现在对这个饶岂怎么留情了?”

    樊识温平静地说:“要是把饶岂打跑了,山派就损失五千金了 。”

    闻此,浦识良无话可说。

    后来,饶识让的几个小弟想去悟术峰作弄浦识良,结果进入了浦识良布下的阵法,自己出糗了一番。

    樊识温过来领人的时候,浦识良悄悄对她说:“以后他们要是再敢欺负你,你就把他们弄来悟术峰,我用符咒整死他们。”

    听得樊识温哭笑不得。

    木蓨念听完,问:“因为他对你好,所以你喜欢他?”

    樊识温仔细想了一下,说:“不,他这个烂好人对谁都很好。只是他始终坚持自己的原则,不会因为我是孤儿就和饶岂他们一样看轻我,也不会因为忌惮饶岂的家世就任由他胡来。”

    木蓨念还是不明白,浦识良这样做也就是一个明辨是非,为什么就值得被喜欢呢?

    “你呢?”樊识温挤眉弄眼地看着木蓨念。

    木蓨念顺着她的眼神,看向腰间的玉佩,说:“这是别人送的。”

    “我知道。是男的送的对吧?”

    木蓨念点头。

    “他为什么送你这么贵重的玉佩?”

    “这个玉佩不算很贵重吧……”

    “这还不算贵重?”樊识温目瞪口呆,说话都结巴了,“他……他……他还送了你别的、比这玉佩还贵重的东西吗?”

    “嗯。他送我的生辰礼都比这个玉佩贵重。”

    “你们认识很久啦?”

    “是的。”

    “那你们是青梅竹马喽?”

    “什么是青梅竹马?”

    “就是年纪差不多、从小一起长大。”

    “那不是。我们年纪差挺多。”

    “啊?”樊识温张大了嘴巴,“他是你的长辈?”

    “嗯。我父亲很尊敬他。”

    听完木蓨念的回答,樊识温的好奇心彻底磨灭了。她钻回被窝里,说:“我再休息一晚,明天我就去工作!”

    “那你还查帕子的下落吗?”木蓨念问。她可以根据存留在房间内的气息去找进来过的人。她列名单,樊识温去追问。虽然比较麻烦,但是可以找出小偷。

    “算了。可能帕子丢了也是天意,天意都在告诉我这段感情不会有结果。”

    木蓨念没想到樊识温竟然这么容易就放弃追查帕子的下落,可能她也没有那么喜欢浦识良?

    很快,樊识温忙碌起来,也没有再向木蓨念谈及手帕的事。

    木蓨念看见弟子们都不修炼了,无一不在打扫、清洗、剪纸,拉住宋识德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宋识德解惑:“马上到除夕了,弟子们这是在除旧迎新。”

    “每年都要这样布置一次吗?”

    宋识德愣住,轻轻地问:“木姑娘以前没有和家里人一起度过除夕夜吗?”

    木蓨念摇头。

    宋识德的眼神瞬间布满怜悯,木蓨念直觉自己说错话了。

    宋识德挽住木蓨念的手臂,带着她一一解释了弟子们在干什么。

    木蓨念觉得新奇,很快就加入了剪窗花的行列。

    宋识德说:“识乐,你带着木姑娘一起。我去后厨帮忙了。”

    历识乐爽朗地说:“你去吧,峰里有我和识悦帮着师兄。”

    接下来的半个月,祁连山派焕然一新。

    可是天气格外差,阴雨连绵。这段时间内,不少男弟子来芃草峰求烫伤药、活血药。

    木蓨念问宋识德是为什么?

    宋识德笑着说:“他们锤手炉外层的铜片锤到自己的手了。看他们这拿药的速度,马上就可以见到他们送手炉了。”

    “这有什么好看的?”木蓨念不明白别人送礼物为什么也如此津津乐道。

    历识乐说:“当然好看啊。我们年纪都差不多,你就没有心悦的弟子吗?”

    木蓨念摇头。

    “行吧。”历识乐继续说,“如果你喜欢的人收了别人的帕子,那你就不用上赶着献殷勤了,给彼此留给体面。如果他没收别人的帕子,你就咬咬牙把自己的帕子送出去。说不定识两情相悦呢!”

    说完激动地在原地转圈。

    宋识德解释:“她在绣帕子送人。”

    元识习路过她们,看见历识乐的模样,吓了一跳:“喂!你在这干嘛?”

    历识乐瞪他:“关你什么事!”

    谷识恭也从炼丹楼里出来,看见一堆人围在聆香阁外面,问:“最近冰片和地榆缺了不少,你们补充药斗了吗?”

    “马上去!”元识习立马回复。

    又过了几天,天上还时不时降雪,气温更低了。

    莫晓常见木蓨念每日御剑往返,觉得不太安全,问木蓨念要不要在芃草峰住着?

    木蓨念挽拒了。留在栖梧院还可以见一见樊识温和傅子息,要是搬来芃草峰,他们就不方便来找自己了。

    宋识德见木蓨念要走,喊住了她,向她怀里塞了什么就连忙跑了。

    木蓨念看她这逃跑的速度怕是已经用尽全力了。拿出怀里的东西仔细一看,是一块绣着向日葵的手帕。虽然不明所以,但木蓨念还是先收下了。

    回到栖梧院,木蓨念将手帕放在桌子上,凝视着手帕上的向日葵。她记得那日她问宋识德有没有红色丝线的时候,她给自己看了她的针线盒,里面就是和这个向日葵同色的黄线。

    第二日,木蓨念刚走出栖梧殿,就看见尚识兴朝这边走来。栖梧院只有自己在住,木蓨念觉得大事不妙,躲开尚识兴的视线,想从他旁边离开。

    尚识兴张开手臂拦住木蓨念,木蓨念不想被他碰到,躲开了。

    尚识兴一笑,说:“木姑娘这几个月在芃草峰学习得如何?”

    木蓨念退后了两步,挺直身形,回答:“还可。”

    尚识兴又问:“芃草峰女弟子多,木姑娘可与她们一起闲聊取乐?”

    “聊过一些。”

    “木姑娘可知在祁连山派,手帕与手炉的含义?”

    “知道。”

    尚识兴确认木蓨念知道以后,从袖子里掏出小手炉,是女子双手捧着正好能包裹住的大小。木蓨念飞快地瞥了一眼,看着尚识兴不说话。

    “木姑娘会收下我的手炉吗?”尚识兴提着提梁将手炉递给木蓨念。

    木蓨念说:“多谢好意,但是不用了。”说完就越过尚识兴。

    尚识兴拉住木蓨念的手臂,问:“木姑娘对我有何不满?三番两次拒绝我。”

    木蓨念迫不得已回身,回答他的问题:“我只是不想做我不愿意做的事。”

    尚识兴收回了自己的手,表情严肃,问:“那为什么樊识温可以?”

    “因为樊姑娘帮助了我,所以我愿意指点她的剑术。”

    “那是因为我没有机会向木姑娘展示自己的能力!”尚识兴为自己辩解。

    “我还有事先走了。”木蓨念没有再搭理他。他没有机会向自己展示他的善意,也不是要求自己去做不愿意做的事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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