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伤

    “陛下,贵人醒了,想见见您”,芳贵人的贴身侍女蒲苇适时从内殿走出,打断了父皇的怒气。

    父皇闭着眼缓了缓心神,随后快步进了内殿。

    “母后”,父皇刚一走,我便红着眼眶跪到母后身旁,十分不忍地唤了她一声。

    父皇不信我自然也是疑心母后了,母后定然伤心。

    母后掏出帕子拭干了我脸上的泪痕,又对我弯了弯嘴角,温柔道:“长宁不怕,总归是有母后在呢。”

    母后的温柔击溃了我所有的伪装,握着她温热的双手,我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母后伸手将我揽进怀里,一下一下抚着我的背,柔声安抚着我的情绪。在母后的安抚下,我逐渐平静了下来。

    此时,父皇恰巧自内殿走出,只是他的脸色比进去时更加难看。母后揽着我的手紧了紧。

    父皇先是走至母后身前,脚步微顿,而后又转向我,漠然开口:“长宁,今日之事你已辩无可辩,平素朕总是顾念你年纪小不懂事,舍不得对你多加斥责,谁知竟宠得你无法无天到如此地步!往后,朕绝不会再姑息于你,至于皇后……”

    父皇又转向母后,顿了顿,这才继续道:“仅凭薇儿的指证就要说长宁公主是在皇后的授意下加害芳贵人腹中幼子有些牵强,可此事既有蹊跷,朕也自然不会置之不理,贤妃”,父皇又将目光投到了贤妃身上:“此事就交由你去查吧,定要查个真相大白、水落石出才是!”

    今日本就是贤妃做的局,害了我不说还牵连到母后,现下父皇又将此事交给贤妃去查,岂不是羊入虎口、任由她陷害母后和我吗?这可怎么能行?

    我直起身子就要同父皇争辩,可谁知话还未出口便被母后拉住了,我不解回头,只见母后十分认真地冲我摇了摇头,我虽不知母后心中在计较些什么,却也只好听从她的吩咐,跪在地上默默忿忿。

    父皇淡淡瞥了我一眼,似是很满意我什么也没说。

    他回过头,弯腰亲手扶起哭得东倒西歪的慕容薇,温声安慰她道:“父皇知道今日你和你额娘受了委屈,你放心,朕一定会给你和你额娘一个公道,不让你们母女再受委屈。”

    慕容薇自是哭着谢恩。

    当众人从畅音阁出来的时候我恍然发觉屋外的天色比来时更加暗沉,乌青发黑的云彩厚重的像要掉下来了似的,所有的一切无不都在说明一场暴风雨很快就要来临。

    在其他人看来,芳贵人小产一事以她被升至嫔位赐住玉翠宫、母后和我被罚禁足暂时算作告一段落,可是对我来说,此事无疑是一记重击狠狠地敲在我心头,让我明白了什么叫做人心叵测,什么又叫做深宫寂寥。

    “公主,眼看要落雨了,咱们快点回去吧”,一阵狂风吹过,扬起地上细碎的沙砾,玉珠连忙用衣袖挡在我面前,怕我被风沙眯了眼睛。

    我兴致怏怏地点点头,跟她一起向瑶华宫方向走去。

    一路上我神思倦怠、心不在焉,路过御花园的时候若不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刘大人出声向我行礼问安我都没发现原来此时的御花园里还有人。

    “微臣见过公主,公主万安”,刘大人向我拱拱手。

    我略一点头回了一礼,这才发现刘大人身边赫然站着司徒焉。

    司徒焉面色淡淡,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司徒小将军”,我对着司徒焉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小将军若是有空,可否陪本宫在御花园里走走?”

    我此时心绪不佳,本不该多与司徒焉接触,可不知为何,一看见他,我就想跟他在一起。

    哪怕他什么话都不说,只静静地陪在我身边就可以。

    况且,我也想借机向他解释解释那日小太监的事。

    “如此,那微臣就先告退了”,刘大人拱手向我二人行了一礼,转身快步离开。

    狂风大作,树叶沙沙作响,御花园中千娇百艳的花朵被风吹得东倒西歪,无人怜惜。

    我不开口,司徒焉也不说话,一时间我们两人之间好像隔着千山万水,千山万水也静默不语。

    “那日的事是个意外”,终是我沉不住气,开口向司徒焉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

    “那今日芳嫔小产之事也是意外么?”

    司徒焉冷冷开口,堵住了我的嘴:“公主出身高贵,小太监命如蝼蚁死不足惜,可芳嫔腹中乃是皇上的亲生骨肉,也是公主的手足至亲,公主聪明伶俐,如何会不知轻重?”

    我张张嘴,无言以对。

    司徒焉顿了顿,继续道:“还是说,公主此举看似无心,实则故意?”

    司徒焉的话像刀子一般扎在我心里,扎的我鲜血淋漓。

    “在将军眼里,长宁就是这样的人么?”我紧咬嘴唇,不愿让自己的眼泪如此轻易落下。

    可天大的委屈压下来,我又如何忍得住呢?

    看着我通红的眼眶,强忍的泪意,司徒焉张张嘴终是再没说旁的,只向我拱拱手,告辞离去,独留我一人在御花园的狂风里,和凋零了一地的花瓣一起,了无生机。

    回到瑶华宫,我将众人都赶了出去,一个人伏在床上哭了许久。

    老天爷仿佛也感知到了我的难过,开始落下豆大的雨滴。

    看着如幕般的急雨渐渐席卷天际,我犹豫再三,还是起身拿起靠在门后的油纸伞冲进了雨里。

    “公主!下这么大的雨您要去哪儿啊?”玉珠在身后拼命喊我,我却充耳不闻。

    我要去给司徒焉送伞,这么大的风雨若是淋湿了他,会生病的。

    “公主您不能出去,您还在禁足呢!”瑶华宫门口的守卫见我提着伞往外跑,连忙出声拦我。

    可他气急败坏的阻拦声和玉珠焦急不已的呼喊声一起,皆被我扔在了背后如幕的雨里。

    左不过已经被罚了,再罚的重一些又有什么要紧?

    从瑶华宫到荣门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我虽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四肢却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

    路上遇见的太监宫女们皆行色匆匆的往内宫赶,只有我一人,逆着汹涌的人潮向宫外奔跑,向我的喜欢奔跑。

    纵是他伤我至深,我依然对他心悦至极。

    快到宫门口的时候我终于追上了司徒焉,眼看着他的背影从前面不远处一闪而过,我连忙加快了脚步。

    若我不能在他出宫前追上他就来不及了,毕竟没有父皇的口谕,我是出不了皇宫的。

    司徒焉一只脚已经将将跨出宫门,我连忙张嘴,想出声喊住他,可一个字还没喊出来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失了言语。

    此时的司徒焉正站在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面前,低头看着她嘴角弯弯。

    而那女子则红着脸递过一把油纸伞。

    “公主!”

    因为我停的太过突然,玉珠一时不慎直接撞了上来,眼看就要撞倒我了,她忍不住惊呼一声,抱住了我,这才堪堪稳住身形。

    玉珠的叫声似是惊动了司徒焉,见他转头回望,我连忙捂住玉珠的嘴,迅速将她拉至宫墙背后躲起来,震耳欲聋的心跳比天边的响雷还要令人惊魂。

    屏着呼吸等了许久许久,我才慢慢松开手,偷偷将头探了出去。

    方才的地方已然没了司徒焉的身影。

    “公主,该回去了”,同玉珠一起追上来的侍卫见状也敛了神色,小心翼翼地提醒我该回宫了。

    我点点头,然后安静地带着玉珠踏上了回瑶华宫的路。

    耳边的雷声似乎更响了,天边的乌云也像疯了似的翻滚着向地面袭来。

    我平日最怕这样大的雷雨。

    看着我失魂落魄的模样,玉珠咬着嘴唇思索片刻,然后龇牙咧嘴的冲着我做了个鬼脸。

    这是我平时不高兴时玉珠惯用来哄我的方法,每一次看见她的鬼脸我都会忍俊不禁开怀大笑,可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无论我再怎么努力,都挤不出半分笑意。

    我努力扯了扯嘴角,笑得简直比哭还难看。

    玉珠悄悄红了眼眶。

    “你哭什么?”我将头轻轻靠上了玉珠的肩膀,任由她拖着我向前走。

    玉珠生的娇小玲珑,说起话来也柔声细语,可她却总能给我带来坚强的勇气。

    “我才没哭呢!”玉珠抹抹脸,伸手揽住我的腰,不服气地争辩道。

    行吧行吧,她说没哭就没哭吧,毕竟这会儿风大雨大,容易迷眼睛。

    不然为何我一笑,眼角却溢出了许多泪?

    哗啦啦的大雨伴着雷声落在身遭,像一首弹得稀烂的乐曲,手里虽拿着伞,我却没有半分想要撑开的意思。

    冰冷的雨水能浇灭我满腔不切实际的热情。

    对我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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