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高翀回到清风寨时浑身上下不见一点伤口却满身鲜血,整个人更像是丢了魂儿一般,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清风寨二当家老廖见此情形吓坏了,扯着高翀上上下下检查了半晌见他确实没受伤才终于放下心来。

    就在这时,突然有兄弟来报说程缨退兵了,老廖大喜过望,正想说些什么恭贺的话就见高翀口吐鲜血晕死了过去。

    那场病险些要了高翀的命。

    老廖等人从山下绑了十几个大夫上山,才将将把高翀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只不过人是救回来了,高翀的身子却摧枯拉朽一般弱了下去,好好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渐渐变成了现在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这些年清风寨的弟兄们遍访天下名医,只求能治好高翀的伤,可惜大夫看了不少,高翀的身子却没有一点好转。

    其实我明白,高翀这是心病,心病唯有心药能医。

    而高翀的心药已经不在了。

    待高翀终于悠悠转醒已是七日之后了,老廖禀报说寨子门口来了个武功高强的黑衣人,除了一句要见高翀外旁的什么话都没有,高翀昏迷着,老廖不敢擅自将人放进来,不过那人也不吵不闹,只直直地立在寨门口等着,已经等了整整七日。

    武功高强的黑衣人?高翀略一思索,便知老廖口中的黑衣人是谁了。

    “放他进来”,高翀挣扎着起身,气若游丝吩咐老廖道。

    老廖连忙派人去传,不一会儿,乘风面无表情地跟在老廖身后进来了。

    “乘风大人怎地屈尊降贵来我这破烂地方了”,高翀勾勾嘴角,语气不善。

    乘风对他语气里的嘲讽置若罔闻,只面无表情递过一封皱巴巴的信,正是那日被高翀扔掉的那封。

    “乘风大人这是什么意思?”高翀并没有伸手接信的意思:“难不成你家主子还想牛不喝水强按头?”

    虽不知高翀这话什么意思,可老廖还是配合着嘲笑起乘风来,只不过笑了没两声见没人附和,又干巴巴地停了。

    见此情形,乘风也不恼,只自行将那信打开,一字一句读了起来。

    乘风读完,整个清风寨像是死了一般,沉寂无声。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高翀尖叫着连声否认,他不能相信这么多年他对程缨的怨恨只是程老将军和杨波联手做的一场局!

    并不理会高翀濒临崩溃的神经,乘风面无表情将信扔在地上,转身离开了。

    身后,老廖等人兵荒马乱地叫喊声远远传来:“大当家的!”

    翌日,有人在清风山脚下发现了乘风的尸体,发现时尸身硬邦邦的,已经凉透了。

    高翀彼时方从鬼门关走了一趟,按理说不该再受刺激,可老廖不知乘风身份,只当一桩趣闻将乘风的事情讲给了高翀:“大当家的你不知道,昨日来咱们寨子的黑衣人看着神气不已,实则是个绣花枕头,刚下山就被人杀了,兄弟们发现的时候人都凉透了呢!不过杀他那人也着实是厉害,不知用的什么功法,老杜带人去瞅了半天都没研究清楚……”

    老廖话音未落,衣领就被高翀揪住了,高翀疯了似的拽着他追问道:“你说什么?!乘风怎么了?”

    “他……他死了”,老廖结结巴巴地答道。

    下一秒,老廖:“大当家的!”

    不过这一次高翀总算是抗住了,没有晕死过去。

    “你去派人打听打听,看程缨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高翀强忍着口中的猩甜,狰狞着吩咐道:“无论听到任何消息,第一时间来报,明白吗!”

    老廖拼命点头,忙不迭下山去打探消息了。

    老廖离开后高翀整个人无力地瘫倒在床上,心如死灰。

    不出所料,老廖带回来的果真是程缨的死讯,还有这几年程家发生的种种变故,包括程缨重伤已久的消息。

    然而出乎老廖意外的是,高翀在得知程缨死讯之后竟然很是平静。

    是啊,其实在得知乘风死了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程缨定是没了。

    要知道乘风可是程缨的暗卫,唯一的用处就是护着程缨的性命,程缨都没了,他可不得以身殉主么。

    高翀勾勾嘴角,笑出一脸的泪。

    他这一生,到底是不配拥有片刻欢愉。

    第二天,老廖给高翀送药的时候突然发现高翀不见了,只言片语都不曾留下。

    老廖不知道,高翀是去看程缨了,带着程老将军趁程缨不察偷出来拿给杨波的那枚玉佩。

    他活着不能和程缨在一处,死必须要死在程缨旁边。

    至于为什么是旁边而不是一起,是因为他怕来世程缨不愿再跟他有任何瓜葛,而他只要能在程缨身边,远远地看着他就行了。

    高翀奔波数日终于来到了程缨的葬身之处,许是近乡情怯又许是无言以对,高翀一时竟有些不敢靠近程缨的坟墓。

    正在踌躇之时,身后突然有了动静,高翀急忙闪身躲在了一棵大树后面。

    高翀本以为来的会是程缨的后辈或者朋友,不曾想来的竟是杨波。

    杨波随身只带着一坛酒和几把纸钱,他先是将酒放在地上,然后一屁股坐在程缨坟前一边烧纸钱一边笑道:“程将军啊程将军,没想到吧,今日竟是我杨波来看你……”

    杨波絮絮叨叨地对着程缨的坟墓说了许久,他以为此处只他一人,所以毫无顾忌地将自己当年干过的坏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个一清二楚。

    原来早在高翀刚到程缨军中的时候杨波就对他有所忌惮,他以为高翀是程缨的远房亲戚,来程家军是为了抢他在军中的前途,因此,他没少偷摸在其他人面前说高翀的坏话,这也是为何刚一开始众人皆对高翀充满敌意的原因。

    可是后来,高翀渐渐用自己的实力在程家军站稳了脚跟,职务也越升越高,他虽对高翀更加忌恨却又不能拿他怎么样,于是只好阳奉阴违跟在高翀身边瞻前马后。

    在外人眼里,他是高翀肝胆相照的好兄弟,实则他一直在背地里找机会想要将高翀狠狠地拉下来、踩进泥里!

    终于有一日,他等到了这个机会。

    那天夜里他突然被尿憋醒,解手回来的时候竟然听见高翀在梦中呢喃叫着程缨的名字!他大喜过望,立即跑到程老将军那里告状,说高翀心存不轨、罔顾人伦、长此以往有损程缨名声不说还会给程家军抹黑。

    得到消息的程老将军自然愤怒不已,可他却并没有如杨波预料一般大发脾气,下令将高翀赶走,反而只是暗中派杨波盯着高翀,以防万一。

    这样的结果自然不是杨波想要的,就在他绞尽脑汁想着还能怎么将此事放大之时老天又给了他一个机会,他凑巧碰到了想要在大凌军中安插眼线的乌其图亲信,那人教了他一个好办法,保证会将高翀乃至程缨一击而中,还许诺他事成之后定会保他富贵荣华、步步高升。

    杨波喜不自胜,按照那人的吩咐给高翀的酒里加了北齐的一种秘药,那药吃了不仅会让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还会令人心神不宁、忧思多梦,长此以往,吃药之人不仅愈发控制不住自己脾气,甚至还会神志不清、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除此之外,杨波还在军中散布了程缨和高翀的流言,在北齐的推波助澜下,谣言很快尘嚣日上,渐呈失控之态。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程老将军自然坐不住,关心则乱,程老将军几乎可以说是被杨波牵着鼻子走了。

    “不过我真是没想到,程老将军竟真能狠得下心刺伤你”,杨波忍不住嗤了一声,笑得东倒西歪:“你若是有你父亲一半狠心也不至于混到今天!哈哈哈哈……”

    原来当日那一剑是杨波撺掇程老将军刺的!高翀双拳紧握,牙齿咯咯作响,他拼尽全力才按下了自己想要冲出去将杨波碎尸万段的冲动。

    不远处,杨波终于止住了笑意,他捡起一旁的酒坛喝了一大口,继续道:“如此良机,我自然要好好把握。我马上传信给乌其图告知你重伤一事,果不其然,他很快就带兵来袭了。然后我又在给高翀的酒里下了分量刚刚好的迷药,再将老秦派来求援的人杀了,将信塞到高翀怀里,做出他因酒误事的假象,你可不就着急了?亲自领兵去救老秦不说,还险些搭上自己的命。”

    杨波仰头又喝了一大口酒:“我本以为你这次肯定是在劫难逃,谁知你又挺了过来,还一睁眼就问高翀怎么样了?险些将程老将军气了个半死。若不是这样,想必程老将军也下不了非要除去高翀不可的决心。”

    听到这里,回想起自己在程缨临死前对他说过、做过的一切,高翀只觉一股撕心裂肺的钝痛从胸前传来,险些活生生将他撕成两半。

    然而杨波接下来的话更是让高翀生不如死:“说起来你对高翀是真好啊,为了他你不顾自己的名声也不管自己的前程,在他犯了那么大错误的情况下还想着放他一条生路。不过你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离开程家军后脚程老将军就让我安排人杀了他以绝后患,可我自然不会让他就这么轻易地死了不是么?所以我特意安排人在他背后说你的坏话,还往你身上泼了不少脏水,若不是程老将军偷你的那块玉佩,想必无论如何他也是不会相信的。”

    杨波又不受控制地大笑起来,就像是听了个很好笑的笑话似的:“你看,我赌对了不是么?我就知道比起杀了他,让他对你恨之入骨然后再看你们狗咬狗更叫人痛快!哈哈哈哈哈……”

    “哎哟”,杨波捂着笑得有些发疼的肚子哎哟了一声,又用衣袖揩了揩眼角笑出的眼泪,再次开口道:“说起来我还得谢谢高兄,若不是他,哪有我杨波的今日?不是他你怕连我瞧也不多瞧一眼,我又怎么会有机会出入你帐中?没有机会出入你帐中我又怎么能见到程老将军并获取他的信任?又怎么会有机会往你的药里、饮食里适时放些致使伤口溃烂的药物致使你久病不愈,身体日况愈下,从而将你取而代之?”

    ……

    程缨坟前,杨波还在絮絮叨叨,树后的高翀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

    杨波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若只是杀了他可就太便宜他了!还有北齐,狼子野心的北齐竟在军中安插了他们的奸细,若是不能借机将这些奸细一一铲除,只怕是后患无穷。

    高翀阴沉着脸瞪着不远处毫无察觉的杨波,暗自在心底起誓,有生之年他一定要将杨波的罪行、连同北齐的奸细一起,公之于众!

    “我记得此事”,司徒焉突然开口,打断了高翀的讲述:“程家军本是私军,后被陛下收编成了雍城守备军,隶属父亲管辖。自杨波上任以来,和北齐的战事胜多输少,所以升迁极快,只是每每他获胜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地方,失守的却都是要紧之极的城池,父亲心生疑窦,正欲调查,忽然收到一封匿名信,信上细数杨波暗通北齐、曲意逢迎的证据,附带的还有一份名单。父亲命人按照那名单一查,这才发现名单上的人竟都与北齐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证据确凿,父亲立即下令将杨波和北齐的奸细五马分尸,以儆效尤。由于牵扯人数众多,又多在军中,因此我也有所耳闻。”

    司徒焉转向高翀:“那封匿名信是你寄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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