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学习,想的不得了。
时岸想了想:“他还是学生啊。”
“是啊,高中。”
时岸眨眼,有点担心:“那这么花时间,还要兼顾学习,一定很累。”
池凡抿唇:“也还好,有人帮他补习。”
时岸总觉得这有哪儿太熟悉了,倒也没多想。
时岸松了口气:“所以,你什么时候给我要。”
池凡抿唇问道:“你在这个平台的ID是多少。”
池凡坐在旁边,打开自己手机,在搜索框里搜索时岸的ID,他点开时岸的关注列表,里面只有一个S。
他看见同一个界面的两个ID。
他截了张图,存进相册里。
他抬手,又有点犹豫,之后轻轻地点了一个关注。
相隔不到一米的地方,响起手机提示音,他感觉到身边的人忽然激动地跳了一下,带起一阵浅浅的风。
时岸乐不可支,拽住他袖子:“他关注我了。”
池凡垂眸,感受着手臂上微微传来的力道:“嗯,我刚刚和他说了。”
那S是学生,看手机看的还挺快。
时岸有点纳闷,但他对于这种事情也不大纠结。
时岸把手机界面晃到面前,池凡把自己的手机几面侧过,熄屏。
时岸开始好奇:“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池凡顿了一下:“我和他很像,比较聊得来。”
时岸看了看自己手机上的S,又看了看池凡,倒也没纠结很像,可能是音乐方面的共鸣,时岸这个领域一窍不通。
“你只要签名,就不想见见真人吗?”
“不见。”时岸义正言辞,“距离产生美,网络世界就是网络世界,万一他扯出来和你一样表里不一,可怎么办。”
“什么叫做和我一样怎么办。”池凡皱眉,“我怎么表里不一。”
长得是个凶神,背地是个哭包。
时岸心里嘟哝。
时岸退了一步似的:“一定要见也不是不行。”
她沉吟了一下:“他好看吗?”
池凡偏头:“你为什么要关心他好不好看?”
池凡语气郑重:“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他没成年。”
时岸愣了一下:“我喜欢好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他的手也很漂亮,手腕也白。”
池凡手抓住了手机,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和手指,半晌:“也就和我平分秋色吧。”
时岸眼睛一亮。
池凡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一个大活人杵在面前,平时也不见她眼前一亮。
怎么变成个虚拟形象就充满向往了。
他转念,又勾了勾嘴角,看这样子,起码他是好看的。池凡顿了一下,有点期待:“所以你觉得我呢。”
“你怎么了。”
“我好看吗?”
时岸愣了一下,像是第一次听见这个问题,半晌:“我没注意。”
池凡像是有点不满地看向她:“我们认识十年了,你没注意?”
时岸有点冤枉,就是十年了才不注意的好吧,她从这人小时候看到现在,早就没什么感觉了。
时岸还在冤枉着呢,面前这人侧身,转过脸:“你注意注意。”
时岸抬头,目光撞上那张脸,愣了半秒,目光从轮廓扫到鼻梁,后退了半步。
她不是没有看过池凡,但以前都是草率地看过去,这个距离的观摩还是第一次,这感觉也太奇怪了。
池凡面对那退半步的动作,显然也沉默了。
时岸:“我不是这个意思。”
池凡冷笑,从包里抽出鼓棒,放在两人之间:“保持距离。”
好熟悉的一幕。
时岸感觉这次的确伤害了这人的自尊,把那个鼓棒移成了个斜角,往他那里拉近了一点距离。
时岸和他商量:“要不你再转过来,我再仔细看看?”
半晌,时岸之间那人冷冰冰地弯了下嘴角,冷笑一声:“想得美。”
——
时岸回到教室后,晚自习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脑子里浮现出池凡那张转过来近距离的脸。
半晌,刘念探过来一个脑袋:“你在画什么呢?”
“人像。”
刘念仔细端详了那副“人像”——凌乱的线条,糊成一团的墨水,有点愣了。
刘念问道:“这谁啊。”
时岸说道:“你觉得他长得怎么样。”
刘念低头看了眼这画像:“毁容了?”
时岸扯过本子,顾江江听见这边的动静,从前面回过头,好奇地看了一眼这画,信誓旦旦:“这是抽象艺术。”
时岸把抽象艺术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了。
忽然,时岸福至心灵,打开三人群聊,翻到今年五月份,看向那张被她后来加工上闭月羞花四个字的池凡睡颜。
她像是第一次自己端详池凡那张脸似的。
平心而论,的确还挺好看的,时岸扫过那鸦羽一样垂落的睫毛,抿了抿唇,视线落在偏粉色的嘴唇上,然后意识到什么,关掉了手机。
晚自习她在这里欣赏池凡大半年前的睡颜,听起来就让人毛骨悚然。
她把耳机带上,听着鼓声平静下来。
说来说去,都怪池凡,没事问人他好不好看。
男狐狸精。
——
池凡靠在座位上,看向那根本没有几个字的用户界面,时岸不爱听歌,也一条动态就没有,页面上就挂着个用户名,用户ID,还有个三级的标志。
就靠听一个人混到三级。
他看向她的界面里,播放量最高的一首曲子,记下了名字。
他又从时岸的用户界面,点进关注列表,再点进自己的界面,好像这样看到的界面就有什么不一样似的。
姚言看向他嘴角就没有放下来的弧度,踢了踢他的桌子。
池凡抬眼,雷虎正在面前盯着他。
姚言很不理解,池凡的警惕性这是与日俱减,但池凡玩手机也不是新鲜事,雷虎叩了叩他的桌子:“出来。”
雷虎把人叫到外边,难得面有喜色:“这次考的不错啊,继续保持。”
池凡嗯了一声。
雷虎像是找到了方法:“你和你算一笔账啊,你知道时岸是一直想要出省,去别的地方的吧,她的成绩只要保持这个势头,可以在全国随意挑个学校。”
“你就没想过和时岸考一个地方?”
“你的分数越高,最后能和她在一个地方的选择面越广,可能性越大,是吧。”
池凡没做声。
雷虎拍拍他的肩膀:“你和我年纪不一样,我是过来人,今年都四十五了,和你掏心窝子说句话,这世上能一起长大的朋友不多,我们应该想尽办法地珍惜和对方相处的机会。”
雷虎问道:“你说是不是?”
“雷老师,和你一起长大的朋友怎么样了。”
雷虎愣了,半晌:“都走散了,我都这个年纪了,又不是本地人,好多朋友留在本地,联系就少了。”
雷虎说完,发现自己又被这人给绕进去了:“我们现在说的是你。”
池凡点头:“我会看着办的。”
“你办什么。”
“避免和您一样全走散了。”
雷虎诶了一句——这孩子怎么还踩一捧一呢。
池凡回到教室,趴在桌上,认认真真打开一本本子,拿起笔,姚言看向这架势,上一次看见还是帮时岸写检讨的时候。
联系着刚刚雷虎把人叫出去的事迹,姚言断定这两人是又犯事了。
正这么想着,见池凡在本子上写了个S。
姚言迷惑歪头:“你在干嘛?”
这人甚至是弯着嘴角说的:“练签名。”
不是,忽然练签名干嘛,姚言脑子迅速调动往日事迹:“时岸又要招啦啦队员啦,这次是秋季运动会?”
这他得踊跃报名。
刚问完他也觉得不对,那签S做什么,这不是他小号名称吗?
他平时完全不联系粉丝啊,也没有什么签名的需求。
而且一个S有什么好练的。
姚言看向已经写了满面的S,这人挑眉,把这一页推过来:“你觉得哪个比较好看。”
姚言觉得他是疯了。
池凡完全不觉得,一脸认真,用笔指了指其中两个。
“我觉得这两个不错,你怎么看。”
他怎么看。
他看傻子。
姚言抬手一拍,就要发三人群里:“让时岸投个票。”
池凡一下子把他手机抽走了:“不行。”
池凡语气冰冷:“不许让她知道。”
姚言嘴唇动了动:“怎么?你们又吵架了。”
这不像啊,要是吵架了他还能笑,而且还笑得这么开心。
姚言对这种扑朔迷离的关系极其感兴趣,池凡挑眉:“时岸是我粉丝。”
“时岸不早关注你了吗?”
“是……另一个。”
姚言像是听见什么天方夜谭——啊?
他看向S,终于反应过来:“你把这个号告诉她了,你当时不是觉得丢人藏着掖着吗。”
“我没告诉她。”
是……她主动先喜欢我的。
姚言看向那签名,也愣住了,半晌,姚言问道:“你这——有没有另一种可能,时岸知道S是你之后,就没兴趣了。”
池凡笔停了下来:“少瞎说。”
姚言越想越觉得自己在理:“你不说话的时候气质和性格就不是一挂的。”
“特别是你那不露脸的,平静,清冷,沉默寡言,歌和你大号都不是一个调性的。”
“这不就是时岸的理想型吗?”
“这和你本人对不上。”
“……”
“她那叫做错爱。”
“……”
“你这属于形象诈骗。”
“……”
“那要是……”池凡想了想,“三次元她也喜欢呢?”
但是姚言有点奇怪——他现在怎么突然这么在乎起在时岸心里的魅力了。
姚言想了想:“你们最近又在打什么赌吗。”
池凡垂眸,半晌:“嗯。”
姚言这下心知肚明了,果然,估计又杠上了:“三次元,那不就是什么篮球,足球,长跑,运动会,荷尔蒙。”
“你上次说……篮球队缺个人。”
“哦,我帮你推了,你肯定不去啊。”
姚言知道,池凡就不喜欢打篮球,池凡小时候不长个,别人都不带他打篮球,他是初中的时候忽然长高,也打过几次,但技术太烂被来观赛的时岸笑了足足三个月。
特别是面对时岸的时候,说起篮球就板着脸。
技术的事情先不说,他后来毕竟也自己苦练了,时岸没看上人就转学了。
回忆都不美好,试图自证,结局还憋屈。
之后就算喜欢有人气,宁愿参加野鸡风云人物比赛也不会去掺和这个。
“他们还缺人吗。”
姚言:“缺倒是缺,但——”
这赌得挺大啊。
姚言还没来得及细问。
池凡抬手把最满意的一张S,撕下来,一把塞在书包里:“我回去了。”
池凡回到出租屋的时候,隔壁明显还没人回来,池凡坐在桌前,伸手摸到了口袋里的被强行塞过来的一堆糖纸。
半晌。
池凡垂眸看向那些花花绿绿的颜色。
他将一张张糖纸拿出来,重新平平整整地放在桌上,一张一张垒好。
桌上的台灯在纸片上晃出细碎的光,每个小小的方框像是框着一个带有甜味的梦境。
池凡有点犹豫地抬起手,像时岸吃糖前一样低头轻嗅。
他闻到自己手上残留的草莓味。
他无所事事似的,将花花绿绿的糖纸一张张叠成了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