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岸被那眼神看的一下子有点不自在，她心虚闷声，就开始转移话题：“谁让你去找人家麻烦。”
时岸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的招数用的异常熟练：“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又凶又帅的，很容易被拍的。”
又凶又帅的这人挑眉：“……不然呢，我总不能直接打人吧。”
时岸声音放轻，有点嘟哝似的：“出头就出头，你怎么还递水啊，不怕别人误会。”
就听这人敷衍：“下次不递了。”
她低头看手机：“你看，这下后悔了吧。”
这人语调没有半点后悔：“悔死了。”
时岸充耳不闻似的：“你还抢糖。”
池凡眼皮一垂：“还不是你那几天总骚扰我，一天说十几句。”
时岸愣了一下。
半晌，她垂眸安静了好几秒。
时岸想起那今天为啦啦队焦头烂额的日子，半晌，别别扭扭承认：“你人还挺好。”
她听见这人八风不动，甩来一句：“这里挺吵的，夸我的话不用那么小声。”
？
时岸抬眸看了看他。
这人皱眉：“别用那么复杂的目光看我，不下饭。”
时岸：……
白瞎了她的复杂感动。
池凡视线从她没怎么动的碗里扫过，就见她又去论坛忙活了。
时岸上一条解释已经被埋在一堆回复中：【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我好像看到了，在长跑比赛好像是她落后一圈，故意撞倒了另一位选手，好像是5号来着，那位选手还被送医务室了。】
时岸想了想：【5号就是池凡原本送医务室的女生，好像摔得挺惨的，刚刚看已经坐上轮椅了，估计是瘸了。】
她自我牺牲了一把。
【说话要讲证据。】
【我觉得就是那男生的问题。】
【我没有乱说。】
【裁判都没有看到，就你看到了，别是别人小号吧。】
【又没有视频监控，不是由着你们胡说吗。】
的确这种学校运动会，只有抓拍照片，视频？怎么可能，又不是明星运动会。
难不成还有全程直拍吗。
不可能。
时岸一拍脑袋，去公众号试图放个录到边角的视频也好。
然后五号选手看见一个视频忽然被匿名私聊发送给她。
【5号选手高清直拍.mp4】
时岸：？
时岸点开那个视频，整段视频非常清晰，而且明显是对她的全程直拍，因此非常清楚地拍到了事件经过。
拍摄视频的人发了这一个视频后就销声匿迹，但明显比之前的口说无凭和低清视频更有说服力。
几乎是把当时的比赛全程摆在面前。
她记得当时顾江江和刘念根本没有举手机，而且就她们的加油程度，画面也不可能这么稳，姚言和池凡还在啦啦队呢。
她什么时候还有人全程直拍了。
等到把视频上传到论坛。
【看3分20秒，可以看出那个女生原本比5号选手落后一圈，5号选手最后一圈，她倒数第二圈的时候把人撞了，而且在撞之前换了跑道位置，八成是故意的。】
【确定吗，衣服好像不一样，而且差了一圈，根本没什么好竞争的啊。】
【鞋子是一样的，衣服可以换，但鞋一般没人换的。】
【上次说抢糖的你是那个小偷吧，还好意思出来。】
【怎么说上次池凡也是见义勇为了吧。】
【他还见义勇为？】
【抓小偷了。】
【池凡还是个见义勇为专业户？】
寝室内，徐贺贺握住手机，看向视频。
她试图也在输入框中打下几个字。
但又一遍一遍地删除了，心不自觉地砰砰跳，还在打字和删除的循环区间内，下面的新回帖已经越来越多。
徐贺贺小小地松了口气，看向桌上用书皮包好的，时岸给她的错题资料。
但还好刘念把她推到了一个好位置，要不然她也拍不了这么清楚。
另一边，柯学压根没对这些情节上心——这些人都没有抓到重要的东西。
他专注地盯着屏幕，看向啦啦队台离长跑终点的距离，距离算不上一东一西，但也绝对不近。
按照整个时间线的顺序，池凡是在时岸摔倒的瞬间就已经跑过去了。
全场同时进行的比赛项目起码有三四个，人员混杂，有时连比较近的观众都不能实时专注到赛况。
但池凡跑过去的速度意味着整个比赛中，池凡都在看着那个地方。
他明明之前还在跳啦啦操。
而且既然是去要求道歉，就说明甚至看到了对方是在故意撞人。
柯学死灰复燃，他拍了拍姚言，激动地分享心得体会。
【木可木可】：你说我上面想的有没有道理。
【小灵通】：你知不知道有一种关系。
【小灵通】：我归纳成——
【小灵通】：熟但不爱。
【小灵通】：完全没有感情，但因为认识太多年，相互不得已还有责任心。
【木可木可】：？你不会磕。
等到很有责任心的时岸再次看向帖子，池凡的形象已经经历过一轮起承转合了。
当事人正刚刚喝完一碗排骨汤。
参与全场的时岸积极转播：“短短十五分钟，你又红了。”
池凡：？
时岸将手机当做奖牌一样送到反义词手里：“你看，你现在是人俊心美，进退有据的校园好人。”
池凡：？
他随便划拉了一下下面的回帖。
时岸期待地看向他的反应，这下这人估计总得得意骄傲一下，以他那种臭屁的性格——
而且这件事也还是有一点她的功劳的。
毕竟她也是有直拍的选手了。
时岸抬眸。
只见面前这人勾唇，慢条斯理地靠在椅子上：“我应得的。”
时岸一愣：？
好不要脸。
时岸觉得自己是在太沉不住气了。
就算穿书进小说，这人也像个外边打生打死，他坐在街边小店风平浪静吃面汤的大佬，自己通风报信像个马仔。
半晌。
马仔同学听见面对那大佬同学慢条斯理：“时岸，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时岸：？
“从前，在森林里，有一只小白兔。”
这人还真讲起来了，还是个童话故事。
“有一天，饥饿的小白兔正在家里做饭，听见外边吵吵闹闹，就出去看热闹。”
那双眼睛眸色深，配上慢条斯理的语调还挺像回事的，时岸不由得有点被吸引住了。
这人说得绘声绘色：“原来是一只小猫和小狗打起来了，小猫在玩毛线球，但毛线球散开了，一半飞到了小狗的柜子里，小猫觉得毛线球是它的，应该拿回来，小狗觉得毛线球已经到他柜子里，算它的。”
“后来呢？”时岸看向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好奇问道。“毛线球分给谁了？”
时岸见池凡看向她碗里压根没怎么动的排骨汤，接着这人往后一靠，长睫微落，嘴角勾起一个堪称温柔的弧度。
时岸听见他说道——
“后来，小白兔就饿死了。”
时岸：……
时岸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碗，无语。
她闷闷地咬了口排骨。
等她把最后一口汤喝完，池凡起身。
十几分种后，两人伫立在学校门口。
夕阳斜照，阴影倒映在地面，坐在轮椅上的时岸拉了拉自己的驾驶员袖子：“完啦。”
轮椅驾驶员池凡手里正提溜着两份鱼丸，而校门口是两排端端正正的值周学生。
这事吧，一个是因为芳姐太过热情，坚持要送时岸多吃点养好身体，给他们多打包了两份鱼丸，但时岸实在有点饱。
黎阳中学一直不能外带食物入内，每日的值周学生都会在外检查，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总有可以浑水摸鱼的时候。
时岸估摸着运动会一片混乱，学校门口看守肯定不严格，说不定就能暗度陈仓把东西给带进去，当个宵夜。
结果到了学校门口，学校像是早就知道这群人的心思一样，平时只有一排值周学生，这下好了，甚至还有两排。
今天水着实不对劲。
回来路上，估计是因为轮椅加上池凡下午刚刚上了论坛的脸，就更显眼了，时不时有人打量着这边。
甚至一路跟着打量还指指点点，一脸不可置信。
也不知道在不可置信什么。
这人陡然变成了人群焦点。
堪称一个天不时地不利。
时岸不愿意放弃。
时岸思来想去，看向他：“脱衣服。”
池凡：？
池凡：“你说什么？”
时岸重复：“快脱。”
时岸见他一脸“你他妈也别在野外这样”的表情。
还有一个人不和。
时岸见他和自己毫无默契：“你用衣服包着放我腿上，我们混进去。”
“他们要是伸手，我就喊腿疼。”
时岸见他看了她几秒，像是看个无赖似的。
无赖挺直了腰板。
接着，毫不犹豫地。
池凡扯了扯衣服领子，直接拒绝：“没戏。”
时岸：？
时岸抬头，他不扒衣服，难道想着扒病号衣服。
时岸刚想再劝劝，这人直接给她丢过来没法拒绝的理由。
“我就穿了一件。”
时岸：？
时岸没话说了，看向他那松松垮垮的校服，也的确不能让人裸着进去，这样的话她鱼丸倒是能进校园，池凡也能进局子。
这样下去，她吃完鱼丸还得去局子捞他。
时岸没办法，看了眼鱼丸，把校服外套脱下来：“推得时候不要着急，要稳定，要坦然。”
池凡看向把衣服捏得皱巴巴的手：“建议你把这个建议留给自己。”
时岸跟着看了看自己的手，沉默。
时岸和她的轮椅驾驶员，以及她的鱼丸前进到校门口，若无其事地抬起头，对上一张昨天在医务室刚见过的脸。
沈潜。
时岸一下子尴尬了。
沈潜熟练地把视线挪移到她的腿上，以及那盖着的校服上。
池凡听见一声学长好，就看见时岸更用力地捏住了校服。
他的视线在两人之间轮转，嘴角微微下压，沈潜笑了，又扫了一眼鱼丸在的位置：“脚好点了吗？”
池凡见他视线明明准确命中偷渡物品，却根本当做没看见。
第一次见面，倒挺有交情。
时岸挺直脊梁：“好点了。”
沈潜语调耐心：“那瓶止痛喷雾记得用。”
时岸感觉轮椅背后一沉，听见指节敲击的轻微响动，她肩膀后靠，压住池凡的手指，示意他耐心，在偷渡呢。
接着她冲着沈潜点头，礼貌道谢。
直到距离后边的校门有个一百米，时岸掀开校服，像是掀开宝藏大门一样，把池凡的那份递给他：“还热呢。”
时岸想起他刚才的小动作：“你太不冷静了，就说了几句话耽搁了一下，你就要露出马脚了。”
她递过去，马脚这人没接，靠在花坛上，像是好奇：“什么止疼喷雾，你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吗？”
时岸不知道他怎么吃东西前还关心这个，从兜里掏出喷雾：“就是今天医务室的时候，学长给的。”
时岸抬头，只见他嘴角微扬，语气不冷不热：“你倒是收得挺贴身。”
时岸想了会，不然呢，她没背书包也没回寝室，不放兜里还能放哪里。
那双手拿过她手里的止疼喷雾，打量了一圈，半晌吐出一句：“第一次见面，你们关系看起来很好啊。”
时岸皱眉，愣愣道：“第一次见面又不是第一次认识。”
“我两年前就很敬佩他了。”
“就因为他和你的理想型很像？病弱美人，还是个第一名。”
时岸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算你——”
她想了想，有点不好意思似的：“不是他和我的理想型一样，那几个字是是我对着他描述的理想型。”
时岸见池凡像是愣住了，半晌，才回到正常的表情来。
但那表情算不上平和，显然一副“你在开玩笑吗，你再说一遍”的表情。
时岸：？
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