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战

    糖瓜雪白的前爪就要探出下楼第一级木台阶时,它犹豫了一下,把它又收了回来。

    “土豆,你记得我那两个朋友对吗?”糖瓜抬头望着土豆。

    “嗯,记得。”土豆轻轻点点头。

    “今晚,我那两个朋友要打一场恶仗!我们被一个恶霸盯上了!它向我们挑衅,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只有它俩去战斗。”

    “恶霸?”土豆紧张起来。

    “对,就是那个鼠心狼肺狗竖子,就是它占了我们的地盘,还把我朋友咬伤了!”

    “鼠心狼肺狗竖子?是个啥?”

    “是一只猫!”

    哎呀!这正义严肃的环节,土豆竟然有不厚道地想笑的冲动。糖瓜看出土豆在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于是不得不解释一句:“鼠心狼肺狗竖子这只猫,实在作恶多端,骂它是鼠、是狼、是狗、是竖子都糟蹋了这几种动物!”

    “呃,竖子不是动物。”土豆继续憋着笑,他觉得自己都要憋出内伤了。

    “哦?是吗?”糖瓜也有点想笑的意思,“反正是我朋友给起的名,它说只有这个名字才够贴切、自然、不违和,然后我们就都这么叫了,叫着还真解恨!”

    天边的月亮又高了一些,糖瓜透过玻璃冰凌花上的小脚印看了看天空,开始急于出门。

    此时,晓颖和土豆已经商量好了,土豆带好手电,穿好大衣,护送糖瓜去现场。晓颖在家里跟大人上演一会儿障眼法,免得家人担心土豆。

    漆黑的夜,寒冷的风,路上除了一猫一人,不见任何行者。家家户户都亮着灯,没有30年后那些摩天大楼,这些灯显得淳朴又温馨。

    糖瓜边走边跟土豆聊着,这似乎是难得的叙旧时机。从糖瓜的讲述中,土豆得知,糖瓜这幼小的生命迄今为止过得都是浮萍般的生活。栉风沐雨,风餐露宿,披星戴月,忍气吞声,便是它的日日夜夜。

    它对自己母亲和兄弟姐妹的记忆已十分模糊,它不记得自己从哪来,为何一个人,它只记得自己卑微的样子——它需要看每一个人、每一只猫的脸色。它只知道为了活下去,它要卑微地夹着尾巴,卑微到尘埃里,或许,它的生命本也就是一粒尘埃……

    不曾有谁对它好过,直到它遇见了两个朋友。它们也是流浪猫,但是它们善良地收留了它。从此,它们哪怕捡到半块鱼骨,也会有它的一截。

    天可怜见,在它们一起漂泊数月之后,老天爷给了它们一个栖身之所。附近居民定点买粮的那个国营第二粮站,因为鼠患成灾决定招募捕鼠能手上门。打更的大爷给糖瓜和两个朋友投喂了一点食物,它们三个便走进粮站,成了首批驻站的猫。

    这粮站里可真好啊!老鼠多到捕不过来!它们三个一夜间从赤贫到乍富!

    然而,好景不长。它们的好运马上在流浪猫中传开了,方圆几里的流浪猫都来这里占山头。刚开始,几个团体还能和平共处,直到那只鼠心狼肺狗竖子出现!

    此猫心地狡猾,下手毒辣,它不愿只占一个小山头,而妄想整个粮站都是它的天下。每晚,它在粮站的大仓库里与其他几个猫团的头儿约架,凡是打输的都被它清出了粮站。

    “我的朋友是唯一和它打平手的!”糖瓜边走着边自豪地对土豆说,“第一天打了平手,鼠心狼肺狗竖子心有不甘,约第二天再战,谁知第二天它竟下了死手,趁我朋友刚到约战场地还在做准备活动的工夫,从背后偷袭,咬在了我朋友的脊背上!不讲武德!”

    “怪不得叫鼠心狼肺狗竖子!”土豆也恨得咬牙切齿。

    “对,就是从那之后,我朋友给它起了这个名字。”

    这是沿街拐角的一大处平房,拐角两侧都悬着“第二粮店”的大招牌。粮站里是漆黑的,只有大门旁的一个小屋里亮着灯,木框玻璃窗里透出灯泡的光,灯下,打更的大爷端着小酒盅正在小口抿着烧酒。

    土豆抱着糖瓜从窗角往里看了一眼,便听糖瓜一声令下:“往仓库那边走。”

    “好嘞,”土豆抱着糖瓜向下一扇黑咕隆咚的窗户行进。到了窗跟前儿,土豆抱着糖瓜趴在玻璃窗上往里看。他隐约看出里边地方挺大,成袋成袋的米和面垛垛子一样一层一层跺上去,最顶一层都快够到天棚了。

    糖瓜迈上窗台,对土豆说:“今晚就在这里决战,我有办法进去!

    土豆一听急了:“我也得进去,怎么进,告诉我。”

    “我走的是房顶上的烟道,你恐怕进不去。”糖瓜用小爪子推了推土豆,“你就在窗外看着我们,如果有什么情况,我就叫你,好吧?”

    “好……吧……”土豆不放心地说,话音还没落,糖瓜已经窜上房顶,消失在黑夜之中了。

    冷风吹透的夜晚,土豆向后紧走了几步,仰望着这平房的房顶,确认那房顶不再有糖瓜的背影时,他内心一阵惆怅。土豆又向前紧走了几步,趴到窗户上向内望。

    此时,仓库里如暴风雨来临之前一般寂静。土豆看不出任何风吹草动。就在他睁大眼睛四处搜寻时,突然一声如炸雷般的猫吼在仓库内响起,紧接着一只体型硕大、浑身颜色杂乱的猫出现在仓库的地面上。

    这猫的头特别大,那大胖脑袋似乎有糖瓜脑袋两个那么大,它那前后爪粗壮的,有一种狗子的即视感。

    这只猫的身后又跟着两只猫,一只是黑白花的,一只是黄白花的,两只猫那走路的姿势就跟人类马仔走在大佬身后的姿势一模一样。

    就在土豆四处寻找糖瓜时,他突然看见三只猫现身在米面垛子的最高处。它们按照三角阵排开,站在左后角的是糖瓜,站在右后角的是一只黑白黄三色猫,站在最前面的是一只浑身乌黑无一根杂毛的黑猫。

    啊?那只黑猫,是我曾经在农贸市场门口遇见的那只吗?土豆瞪大眼睛,看完黑猫又去看黑白黄杂色猫。

    我的天啊!他确认和糖瓜站在一起的就是他曾经见过的啸铁和玳瑁!

    原来糖瓜的朋友就是它们俩!

    黑暗中,啸铁站在面袋最上方的制高点,一副无限高傲的神情看着那只膀大腰圆的猫,土豆猜出了那只大头猫必定就是鼠心狼肺狗竖子!

    只见那位鼠心狼肺狗竖子仰头看一眼啸铁,嘴里突然间骂骂咧咧,词句之难听,令土豆在人类词汇中难以找到相对应的词来翻译。

    “贱猫,你还不快点给我下来!”这是土豆听到的又一句。

    此时,啸铁嘴角是轻蔑的一笑,它俯视着狗竖子,冷笑着说:“对待你这种鼠心狼肺的狗竖子猫,我还用得着这么大的礼节吗?”

    狗竖子显然被激怒了,他疯了一样顺着各种面袋子米袋子纵身上跃,在众猫的注视中爬到了面袋子的最顶。

    啸铁跟它仇恨地对视着,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这狗竖子确实不讲究,它嘴里呜嗷着对视了半天啸铁,竟突然做出一个假动作骗过啸铁奔糖瓜去了!

    卧槽!土豆看到这一幕急坏了,幸好啸铁反应迅速冲上去一爪子拍在了狗竖子的大脸上,狗竖子呜嗷着又回敬啸铁一巴掌,两只猫在高高的米面垛子上扭打在了一起。

    糖瓜生怕鼠心狼肺狗竖子再对啸铁下黑手,想冲上去帮忙,玳瑁却突然冲过来把糖瓜掩护在身后。此时,狗竖子的两个马仔黑白猫和黄白猫也爬上了垛子,它们一个对准玳瑁,一个对准糖瓜就要捉对厮杀。

    黑白猫冲向了玳瑁,玳瑁面露凶光正面迎战。

    黄白猫扑向了糖瓜,糖瓜想躲闪却一不小心被顶翻在垛子上。

    “糖瓜小心!”啸铁、玳瑁和窗外的土豆都不约而同地喊出声。哪知,糖瓜还没来得及起身,那只黄白猫便呲着牙又将它掀倒在垛子上。

    “蠢货,把它推下去啊!”鼠心狼肺狗竖子冲它的马仔大喊。在这场它和啸铁的对决中,到目前为止它一点便宜也没占到,蒙头蒙脑的它正在琢磨为什么啸铁这次似乎比上次更厉害了。

    其实啸铁养伤的这些天,它一直在从中国传统太极功夫中获取感悟。它依稀记得自己以前在主人那里读过的一本书,当时它没有看懂,现在回想起来才有所感悟——太极的真谛是化,化有形于无形。

    有了一点点感悟的啸铁,在这一场对决中处处占据主动。此时,被啸铁溜到气喘吁吁的鼠心狼肺狗竖子,余光中见到糖瓜占了下风,便再次动起阴暗的心思。

    此时,听到狗竖子的命令,黄白猫略有犹豫。就在它犹豫之间,鼠心狼肺狗竖子竟撞开啸铁亲自奔过来,以硕大的块头一意孤行地要把糖瓜挤下高高的米面垛子。

    啸铁立时飞冲过来,疯一样咬住鼠心狼肺狗竖子的后背,拼了命地把它拽离糖瓜。

    这时黑白猫推开玳瑁也冲了过来,两只爪子乱挠在啸铁脸上,以此希望啸铁停口。

    玳瑁见这情形也扑过来了,它直接把黑白猫压在身下想要阻止黑白猫。

    此时,只有先前略有犹豫的那只黄白猫仿佛置身事外。

    它屏着吸,瞪着眼,动了两下它不太聪明的脑子,然后一个猛子扎向玳瑁——

    只听随着群猫的喵啊呜声掀翻房顶,顷刻间,轰隆一声,一个巨大的“猫团儿”从米面垛子顶上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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