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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悠然转醒之际,只觉得有个重物压着我的发尾。纤细修长,犹如半截莲藕般的手臂映入眼帘。噢,原来是我自己的手。手腕处戴着一只上好的玛瑙翡翠手镯,还缠上了几缕秀发。自己的手肘微微屈起,脑袋枕在上面。

    “嘶。”

    手臂不仅睡麻了,身上更是发酸的很,整个人都异常的疲软无力。我正好面朝床外边,顺势抬眼看窗外,太阳早已高高挂起。

    李景平看来是去上早朝了,指不定都要下朝了。我撑起身子坐起来,只觉得腰背痛的很。就好像……去练了胸口碎大石的杂技一般。

    盯着杂乱的床面,猛然记起昨晚的盛况。一时之间,脸红耳赤。弄不清是迫于任务还是屈服于情愫的发作,但我知道从昨晚那一刻起,直到昏沉睡着,都是意识清醒的。

    我感受到了欲望的可怖性。像是有人在盛情邀约,拉着你的手往前跑,说是要去一个让你极乐的地方,而你头脑昏晕,不抵蛊惑的就跟着走了。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扣,扣)

    “皇贵妃娘娘,您起了吗?”

    “进来。”

    只见宫女们鱼贯而入,端着鲜花瓣,衣物,甚至还有糕点。随后的是侍卫,抬着一个浴桶进来。

    “皇贵妃娘娘,陛下上早朝前特地吩咐我们过会儿要细心服侍您,说您昨晚太累了。”

    我有些羞赧,任由宫女帮我脱去衣服,抬脚步入浴桶中。

    新鲜采摘的花瓣,纷纷落入浴汤中,散着迷人的香味。热水将我身上的疲惫给烫出来,用手舀水轻轻洗身体上的痕迹,身子往下一沉,滚烫的温度没过后脖颈处,酸痛一下子得到缓和。

    宫女将糕点摆在浴桶旁的木桌上,供我随时享用。我扒着浴桶的边,双膝在水的浮力下微微下屈,伸手撷一块糕点,精致小巧的形状并不让人担心吃撑。我一连吃了两三块,这才有些果腹,适才被热气闷的眩晕感都减少了。不过,甜腻的食物不能吃多,不然泡澡的时候容易腹胀。

    十来分钟过去,身子渐渐轻松不少。由宫女穿戴衣物,并梳理发髻。正当我挑选饰品的时候,不知道李景平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静静的注视着我。

    我一转头就被吓了一跳。

    “皇上,你怎么不叫我啊,怪吓人。”

    他乐呵呵走来,摸了摸我的发髻。

    “夫人太美了,一时愣了神。”

    尽管两人的进展突然有了质的飞跃,但下意识还是想要躲开他的触碰。我浅浅的回以一笑。

    “皇上来替臣妾挑发簪吧。”

    “好。”

    不得不说,他的眼光真的不错。像是能洞晓人心一般,他选了一个金丝烧制的步摇,样式大气简约,但又镶了珠宝,显得贵气婉约。既低调,但又不失华丽。正如我的内心一样,明明渴求更精贵的生活,又怕高调张扬。

    他轻轻的把发簪插在我的发髻上,顺手还理了下碎发,随后他牵住我的手。我有些晃神,像是回到那日上街游玩的情形一样。

    “夫人,随朕来。”

    我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望着他宽厚的后背,身着龙袍为他平添几分威严。穿过几扇门,绕过我的琉宫,在另一边宫殿停下。

    这座宫殿本来是朴实无华的皇家一派制式,但走进能看见殿门口摆上了玉兰花,敞开的门更是能将里面的摆设一览无余。

    “皇上,这是……”

    “夫人,朕明天就举行登基仪式了。晚上会在这里小憩,第二天到旁边正宫举行大典,朕想与你一起待这里,可好?朕找人按先前你在院里住的摆设布置了一遍,想你能住的舒心一点。这边离正宫近,所以先皇经常让朕陪他一起。”

    不容怀疑的是,李景平下了功夫,用心布置这个宫殿,踏进去就能感受到那股温暖的气息。

    “臣妾很喜欢这里,劳皇上费心了。”

    “那就好。”

    他在一旁放松下来,轻轻呼出一口气。

    两个人就这么闲聊到傍晚,用了晚膳后,我陪他批阅奏折,他偶尔会教我认几个字,或者听我讲以前在院里丫鬟那边的奇闻轶事。

    我实在好奇登基的模样,便恳求他能不能让我去旁观,他架不住我说软话,连口答应我在一边悄悄看就好。

    为了不耽误明日的正事,更是为了我能爬起来,我们只是躺在床上相安无事的睡了一觉。

    昼夜交替,晨钟敲响。

    谁人知晓这是牝鸡司晨起始之际。

    殿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我有些昏沉的睁开眼,这么早就要准备了吗。

    “夫人再睡一会儿,朕先去梳洗穿戴,等下朕叫你起来。”

    我又倒头睡下,迷迷糊糊的我听到门被打开,脚步声进进出出,急匆匆的氛围让我也睡不下去。

    “夫人怎么起来了?”

    “臣妾,有些睡不着了。”

    “那朕叫人给你梳洗,来人,带皇贵妃娘娘去屏风那边梳洗穿戴。”

    我本来想说不碍事,自己也能搞定,但宫女已经一路小跑的过来,站在旁边等候着了。

    等我出来的时候,他已经一身金黄色的衮服,那龙袍上绣着的九条五爪金龙显得尊贵而威仪。

    外面的钟鼓声已经迎来第三下。盛大的登基仪式要开始了。

    他坐上步辇去往城楼祷告,众臣都秉着呼吸,慎重的恭迎新皇。

    下了步辇,他迈着缓缓的步子登上城楼。他的步伐均匀,每一步都坚定沉着,数万人的视线与注目仿佛对他没有一丝影响。随着礼部的指示,他双手虔诚的合十礼,叩首。向上天祈愿护佑他的子民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能国运亨通。

    而后,他来到正殿,在龙椅上就座。文武百官这才按品阶高低进入殿内。

    “恭贺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我站在殿门外,望着里面乌泱泱的一片,远处快要成为一个点的李景平,却莫名散发着压迫感。新皇的登基仪式,如果是平民,那是一辈子都见不到的场面,但我有幸获得恩准,可以一睹这样的盛景。

    这一刻,我能想象到皇上肩负的责任是多么重大,也能想得到每一个决策产生的流程是多么的不易。可内心却升起一股异样的情愫,这样的盛世,我也想见一见。

    大太监拿着先皇留下的密旨,尖声宣读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厚爱太子,性善温良,厚德载物,故立六子为一国之储君,即朕亡日起继位。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宣读完毕后,他将传位诏书放在一旁的托盘上,遂又拿起另一旁的玉玺,双手递给新皇,这便算登基仪式的最后一道程序。

    之后,他又拿出一道拟好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昊天有令,皇王受之。朕即位起,改元号为太和。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众臣皆行跪拜之礼接受旨意。

    “众爱卿平身。今日还有要事要奏吗?无事便退朝,回去休息吧。”

    在大太监宣读诏令的时候,大殿的门就已经关上了,因此我只能站在外面听一听声音。听到里面的动静,像是要退朝了,我便抓紧走到一旁,以免被人发现,少不了诟病。

    “夫人站在这里,是接朕下朝吗?”

    我正观察着大臣的动向,想要伺机溜回寝宫里,没想到被李景平抓了个正着。

    “臣妾……是打算找皇上来着……”

    他今日倒是没存心思打趣我,只是自然的牵起我的手,往人潮的另一个方向走。

    “朕倒是真想每日早朝后都能见到夫人接我,可惜朕不舍让你起早。”

    “皇上若是想,臣妾也能一试。”

    “玩笑话,夫人莫要当真,还是好生休息。”

    登基过后,他是真正的一国之主了,与往日不同,我明显感受出他的变化。目光似是一瞬间变得坚定起来,也许他本就是如此模样过了这么些年。只是在我面前,与之不同罢了。

    “夫人的册封仪式,倒是要好生准备了。到时候可能会有点累。”

    我有些惧怕这样繁琐的事情,小心的问了一句。

    “和皇上今日的登基大典一样,也要起这么早,准备这么多事吗?”

    “可以说是相差无几,但朕尽量给你简化一些流程。晚点朕会派一位资深老练的嬷嬷教你必要的礼仪,夫人尽力学些就好。毕竟是当着天下的面册封,要有一些规矩。”

    “臣妾会全心全力的准备。”

    他安慰的捏一捏我的手,以示鼓励一般。

    “辛苦夫人了。”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今日无事,我们去逛一逛御花园吧。”

    “好啊。”

    两人信步闲庭的走着,身后跟了寥寥侍卫和宫女。

    才刚走到御花园外,我就被深深吸引住了。深秋的园内,金灿灿的落叶一片,与这皇宫倒是相衬的很。这里更是遍地种植了古柏老槐,罗列着奇石玉座,盆花桩景。以石子画为路,水池叠石为点饰。

    走进这块宝地,恍然感受到神仙的快乐。像是有股日月精华凝聚的灵气,虽然没有花海盛景,但确实一点也不单调乏味。静谧的环境,让人身心放松,甚至想要盘腿坐下入定。

    大抵是感受到了我的震撼无言形容,他只慢慢的陪在我身边看,也不出声。我们就这样一前一后,将这个花园逛了一圈。我的手上还抱了一束花,是各式各样的花和枝条。

    “皇上,这里的景色当真是撩人惹人醉啊。”

    “夫人喜欢就好,初春的时候,这里更美。到时朕再带你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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