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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6 章

    高人的屋子颇有些妙处,绕到墙边可看见分为前后两屋,分别建在相隔十余丈的两只峰头上,前后皆两间,中间没有搭桥,仅以一根铁链相连。前屋门前一株丑槐,一半在枝上,一半枝桠探出悬崖。

    怀着忐忑的心情,叩响高人的门扉,不多时,吱呀一声,门被打开,开门的道人身着一袭宽松素色长袍,着一对云头麻布鞋,头绾道士小髻,插一根竹簪。面容清矍,两颊凹陷,下巴颏留着稀疏的胡须,有一种颓废与矍铄、邋遢与出尘相融的奇妙感。

    李拈花赶忙作揖,奉上几包见面礼:“搅扰前辈了,晚辈……”话未完,砰一声,对方将门关上。有想到贸然前来,可能会碰一鼻子灰,没想到直接吃了闭门羹。

    她在门外继续道:“晚辈是循师祖问仙上人之命,前来一寻前辈,有事相求。”

    在她以为对方不会回应时,门内传来声音:“既是问仙上人引荐,为何如此这般?”

    话也不说清楚,李拈花心里嘀咕:什么叫如此这般?如什么此?这哪个般?她才躬身作一揖而已,话都没说完呢?怎么就惹对方不快了?按下心中的莫名,她好声好气:“晚辈愚钝,不知何事行得不妥,惹前辈不快,还请前辈不吝赐教。”

    里面再没了回音。

    李拈花立在峰顶的凉风里抖三抖,茫然四顾,不知该干什么。眼瞧着对方暂时是不想搭理她了,天色渐晚,峰上又没个歇息的地方。可若要下山,也难,望一眼那天阶似的石阶,李拈花心下畏缩。上山且不容易,天黑了下山,那不是找死吗?

    思来想去,她决定留在峰上。就坐在对方门槛上,靠着紧闭的门扉,夜里甚冷,好在乾坤囊里塞了块薄毯。不指望它有多暖和,能挡住三分侵骨冷风,好叫她囫囵睡个觉就谢天谢地。

    没想到这一觉差点醒不来,还是第二日高人开了门将她喊醒:“要睡到别处去睡。”听见声音,睡得昏天暗地的李拈花挣扎睁眼,随即打起精神一跃而起,脸上堆笑,以为对方打算见自己。不想还没开口,对方丢下一句:“莫在我门前碍事。”离了住处往山下去。

    李拈花看着对方在叫自己吃了不少苦头、担了不少惊怕的石阶上,如履平地,飘飘然下了山,张大嘴巴,说不出话。

    回头才想起:“高人,带带我!”哪怕下山吃个饭也好。得,错过机会,只能留着就西北风啃干馍馍。

    约莫半日,高人回来,李拈花收拾好心情,再次摆上笑脸,提起见面礼,迎上去。还不等她开口,对方鬼魅似的飘过她身侧,视她如无物,入了屋,又是砰一声将门关上。李拈花把门扉指了又指,好容易咽下骂人的话,继续在门槛上坐等。

    这一等等过十来日,高人不再出门,干粮也吃完,肚子饿得咕咕叫,李拈花一时望望纹丝不动的门扉,一时望望下山的石阶,进退两难,很是发愁。要下山也不是不行,放弃就是一个念头,一瞬之间的决定。若是十日之前,这决定还能做得容易些,现在她不甘心。

    本来嘛,她拿着师祖的荐信来求见,不看僧面看佛面。她数日自省,也省不得自己的错处,那就是对方无礼!别说还有封信,便是没有信,也不当如此无礼。饶是她再有耐性、再好脾气,就可以戏耍?虽说见不见,凭人家自己的意愿,但都耍了十来日,她还偏不走了,非要弄清楚哪里不合、哪处不当,叫自己开罪了他不可!

    于是她就倚着门,时不时喊上两嗓子。

    一晃两三日过去,实在饿得不行,再者内中毫无回应,李拈花憋了一肚子气无处发,更兼好心好意买来的见面礼,是气上加气。

    好心当驴肝肺的气恼,与热脸贴冷屁股的尴尬,齐齐涌上来,叫她耳根发烫。她拎着见面礼走到悬崖边,想丢下去,又打住。到底是好钱买来的、顶好吃的美食,就这么扔了实在暴殄天物,况且糟蹋食物,天打雷劈。正好自己饿得要死,还不如自己吃了!

    这么一想,李拈花拆开纸包,坐在门槛上吃起来,好在山上冷,没坏了食物。

    吃得差不多,她心满意足,舔干净手指,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打算离开。此处不肯教导爷,自有肯教处,天下之大,她还找不出别的高人来?

    便在这时,门忽然开了,对方仍是先前见到的样子,连发髻歪斜的角度都没偏一分。李拈花朝他微微控身,施了个告退的礼。这会儿就是他想理自己,她还不想理了呢!

    对方开口:“吃完了?”

    管他说什么,与自己何干?转身,踏步,潇洒离开!

    脑子是这么想的,身体却另有主意。“啊?前辈说那几包见面礼?”莫名其妙,都吃完了,怎么才来问见面礼?她幡然醒悟,一定是自己带的见面礼太寒碜,才叫对方甩脸子。若是如此,眼前的“高人”倒不值当她高看!

    对方一改冷淡的态度:“你师祖不是叫你带了信?”

    不对啊,若是嫌弃礼物寒碜,怎么吃完了反而要看她的信?

    李拈花解下包裹,翻出信件,双手托呈:“请前辈过目。”

    那道人拿过信拆开,快速扫几眼,重新叠好还给她:“你的情况我已明白,进来吧。”

    “啊?”李拈花再次呆愣住。这人,还真是奇怪!

    进了屋她犹豫再三,还是问:“晚辈不明白。”

    那道人显然知晓她所问,回:“既是问仙上人的徒孙,如何这般世故?”

    “世故?”李拈花这下恍然,原来对方不是嫌她带来的见面礼寒碜,是嫌她拎了见面礼上来。“可,这不是最基本的礼数吗?”

    对方不答反问:“你是修行人,还是山下人?”李拈花懵然,对方继续问,“我与你有仇还是有怨?”这话从何说起?她更懵。“若是山下人,何苦来山上?你我无冤也无仇,若是修行人,何苦将俗尘卷上鄙处?是礼数也是自扰,是自扰也是自困。山下人不识,修行人怎能也不识?有人喜红尘炼心,而本道独喜山上清净。今日,本道便断你第一句:你心蒙尘了。”

    意识到错处,李拈花垂头:“晚辈行差,前辈教训得是。”

    道人引她在前屋左间,那是一间静室,陈设简陋,徒然四壁,连幅挂画也没有。北面靠墙一副竹几竹凳,旁边一只剥了漆的木柜,中央地上一只藤编蒲团。

    道人往柜子里另拿一只蒲团,两人面对面而坐。

    “在开始前,我必须弄清楚一个问题,才能对症下药。”

    听到对症下药,李拈花来了精神,挺直背脊:“前辈尽管问,晚辈知无不答。”

    “好。”那道人捋捋胡须,“你为何修行?”

    李拈花想了想,一脸正色回:“值此妖物横行,天下将乱,黎民百姓深陷水深火热之际,我等修行人正该奋发,以天下安危为己任,担起拯救苍生之重责。”这段话说得太好,完美,格局之大连她自己也佩服,义薄云天还不能叫人刮目相看?她期待地望向道人,自己可是出身于修仙世家,见识、胸襟自然非常人可比,怎么说也值得一个夸赞吧?

    不想,对面的人反响平平,略略点头,道一句:“我明白了,今夜你就先在静室歇息一宿,明日我再告诉你怎么做。”

    李拈花依言,在静室和衣倚着墙壁睡了一觉,翌日一大早精神抖擞打开静室后门,瞧着后峰的屋子等候道人。待天大亮,后屋才开了门,只见道人再次施展他那逐月踏云的绝技,轻飘飘掠过铁链,来到此峰,亮出负在背后的手臂,递给李拈花一捆麻绳。

    李拈花欣然接过:“敢问前辈,咱们要如何开始?”

    道人淡淡瞥她一眼:“去门前那棵槐树上挂着。”

    “啊?”李拈花发现自从上了山,似乎蠢了许多,不然怎么总无法理解此人?

    再三确认后,依旧一头雾水的她拿着绳子乖乖去槐树下,自个儿将自个儿捆了,倒挂在悬崖上。登时天旋地转,血气冲头,叫李拈花眼冒金星。道人悠然走来:“你好好在此处挂着,只思考一个问题:你为何修行?”

    “……晚辈不是回答了?”西北风刮来,叫她狠狠呛了一口。

    “修行第一观:内观。你要是连自己的心都观不清楚,本道劝你还是早早放弃。别苦了自己,也扰了别人,当即就下山,做个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闲散人,可不好?”

    “前辈这是如何说?晚辈怎么就连自己的心都观不清楚了?”

    道人摇头,一脸孺子不可教,敛了文绉绉的语气,直道:“我也不跟你拐弯子,谁教你张口就是天下大义、拯救众生?你甭要把我笑死,莽莽红尘、芸芸众生,在你眼里是什么?说救就能救?你以为自己是多厉害?救世主吗?佛陀尚不说自己能担世人共业,你倒是张嘴就来。如何?看看山下众人,你认为你喊两句,就能将他们从苦难中解救出来?从此离苦得乐,永登极乐之境?得了吧,你连他们柴米油盐的烦恼都解决不了。”

    不知是因为倒挂,还是被他说的,李拈花脸色通红。

    “要救别人先救自己,问一问,你救得了自己吗?少在本道面前来虚的那一套。”

    “……”

    “退一万步讲,你真有护救天下之心,也有护救天下的能力,我再问你,万民就一定要你救吗?倘他人自得其乐,不需你救呢?怎地,你便不修行了?此处我要借用释家一句话:心住于法而行布施,如人入暗,则无所见。①我道虽是性命双修,却也修的出世之心,求的登仙之境。你就在此处,好好想一想,何谓:不应住色生心,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②”

    “好好想一想,如何安住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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