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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9 章

    何辛对李拈花很好,掏心掏肺,好的优先给她,吃穿用度都是按照府上家主的规格来。因她的态度,阖府上下也都一改初见轻视的态度,在李拈花面前,万不肯露出一星半点倨傲的神情。

    李拈花恍惚回到了还是四门之首临仙门千金的岁月,遥远、陌生又令她怀念。何辛待她好得无话说,唯一遗憾:她心里仍免不了空落落的。

    无人可说话,她就对镜自话:“是我太不识好歹了吗?”

    是阖府上下供菩萨似的,把她供着:指不肯沾阳春水;出入脚不肯沾地;吃的不说山珍海味,也是时令鲜蔬;穿戴不说金玉环佩满身,也是丝绸绫罗紧着她先挑。何辛上街挑胭脂,必少不得她一份;见着什么有趣的,也绝不会忘记了她。便是给她小儿买鼗鼓,也得给她带一个。

    她再也不用为生计奔波,担心寻不到活计,担心吃了上顿没下顿;她再不用勉强自己隆冬下冷水;天不亮就架着眼皮子起床,去扛比自己身板大一圈的货袋。

    在宗府的日子再舒心不过,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满足的吧,她想。可她大约真不是个有福的人,她想起临仙城与陈果几人住一个小院时,邻家婶子说拉玛那样的才是有福的。自己大约是个操劳命,叫她不愁吃穿,日日清闲,出入自由,过着逍遥恣意的日子,她却忐忑不安起来;或者还是个贪心不足的人,何辛恨不得掏出自己的心肝摆到她面前,她竟然还能生出寄人篱下之感。

    “出门怕自己丢了,定要叫人跟着;走路怕自己摔了,马车都是入偏院等候;做点事就怕自己伤着……”好似她是个易碎的瓷娃娃,“到底还在矫情什么?还在不满意什么?还要阿辛怎么做?”李拈花质问镜中眉头拧成一团的自己。“旁人闲话算什么?难道风餐露宿的日子更好?现在什么事都不用管,可以一心修行,不是最好的吗?”

    不过是砍了手脚似乎也没影响;不过是哪里都帮不上忙、哪里都用不着自己,有她没她好似无区别;不过是寄生于他人、日复一日吃喝拉撒,一无是处,创造的唯一价值是给粪坑里的蛆增添食粮罢了。

    “别多想!”她拍拍自己的脸颊。

    无忧无虑、饭来张口衣来伸手,醒了吃吃了睡,还能随时做自己想做的事,是多少人梦寐以求而未必能求得的日子?

    她告诫自己,人要知足、要惜福,不知珍惜、不懂感恩,就会换来老天不留情面的捶打。

    敲门声响起,“花姑娘,夫人带了些有趣的小玩意回来,喊您去挑呢。”何辛屋里大婢女的声音。

    李拈花敛了思绪,应声:“就来。”

    从衣架上拿了斗篷披上,斗篷也是何辛特地叫人做的,用的她压箱底的貂皮,整块整块的,价值不菲。也真是人靠衣装,披上了顿扫她这几年在市井养出的俗气,当时就令何辛赞不绝口。

    出了门,戴上兜帽,李拈花跟在大婢女身后,往宗竹与何辛的院子去。上年她入府第二日,何辛就令人收拾了屋子,还要在主屋上首,显然奉她为最尊贵的上宾。屋中陈设都是最好的,若不是李拈花阻拦,她恨不得将自己屋里,最名贵的一对鱼跃龙门、化龙而腾的摆设搬过来。

    “承受不起。”是那会儿李拈花下意识说出的话。

    循着抄手游廊,穿过一个月洞门,玉树琼枝、银装素裹的庭院映入眼帘。

    昨夜忽来一场雪,妆成树梢千朵梅。

    又是一年冬落雪,雪枝下,两名婢女正在扫雪,轻言絮语入耳来:“方才小公子哭着跑回自己院子了,说是看中一个小玩意,夫人偏不给,定要等东院那位过来。哭得小脸都化了,天寒地冻的回头冻出疮来,夫人就知道心疼了。”小婢女叹,“哎,真不知夫人怎么想的。便是昔时姐妹,到底是外人,哪有紧着好东西往别人跟前送,倒叫自家人委屈的道理?”

    “可不是?别人就罢了,小公子几时受过这等委屈?要我说咱们夫人是重情重义、念着故人,是那女人不识礼数。别人待她好,她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你瞧她那副端着的模样,把自己架起来,就真以为自己是咱府里的主人了?也好意思受咱们的礼?给三分颜色便开染缸,说得是半点没错。咱们给她好脸色,那是顺夫人的意,她还真以为咱们把她当自个人,喜她、敬她呢。她也不照照镜子,哪里值得别人喜、别人敬了?”

    “说到这个,我就不明白。真有她那样脸皮厚比锅底的?有手有脚,却吃别人用别人的,什么也不干。咱们家主、夫人护着如此大片地方,日夜辛劳,她倒好,游手好闲、坐享其成。换做我,活得跟茅坑里的蛆虫似的,我都羞惭得待不下去。”

    “你瞧她哪里有羞惭的样子?她那种人,没脸没皮,不会不好意思的。”

    李拈花绞紧手指,却没有发作,只是脚不小心踩到一截掉落在廊下的枯枝,传出咯吱声。身侧一言不发的大婢女,适时干咳一声,呵斥:“地扫完了?在这儿胡咧咧什么,还不退下?”

    两名小婢女慌忙福身,提着扫帚跑开。

    “小丫头,不懂事嚼舌根,您别放在心上。”说罢,大婢女摆出“请”的手势,“走吧。”

    过去,在山上,老祖宗治家严谨,小仙娥是不允许背后嚼舌根的,倘被知晓,立时赶下山,别无二话;便是后来下山在江师父的道观,女孩们也被要求相亲相爱如姐妹,倘谁背后挑事,出言不逊,也是要受罚挨荆条的。

    两名小婢女刚好在她通过时来扫雪?又或者,她们嚼舌根时,自己刚好跟随大婢女经过?李拈花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因为她知晓,背后说这般话、有这般疑问的,远不止她二人。

    人呢,要学会糊涂。

    到了主院门前,大婢女躬身一福:“我还要替她二人,向姑娘讨个谅解,她二人有口无心,请您不要与她们计较。不仅她们说的那些胡话,便是坊市里的胡言乱语,姑娘也只管左耳进右耳出,不要就当了真。”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李拈花稍顿,“只是,坊间又传了什么话,回头,我还得向姐姐请教。”

    大婢女微微一怔,随即退去。

    坊间又兴了什么话头,她倒不是真需要请教大婢女才能知道。每回坊间有了新传言,小婢女们,要么小厮或者嬷嬷,都能适时传给她。

    只是何辛仍旧是副大大咧咧的模样,从未在她面前提起一星半点,她也便装作不知。

    这日,终于传到她跟前。

    临近年关,何辛拉着她上集市采买,巳牌时分两人登车。尚未在集市上逛过几个摊子,府上有人来报说他们辖下某座村子有妖怪袭扰,宗竹已经赶去,叫何辛也尽快前往。

    “我与你一起去。”向来心心念念想帮点忙的李拈花,此回又怎肯干等?

    “不用。”何辛拒绝得很干脆,“还不知情形如何,不能叫你冒险。”她将她拉到最近一家茶坊,“你就在这儿等我回来,或是我让人先送你回家?”

    “不定就是冒险,我虽然没了灵力,但你知道,我有符箓,能帮上忙的。”她拍拍自己的腰包。

    “哪里用得着,你那几张符箓?”何辛脱口而出。

    李拈花抿了抿唇。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话刺耳,何辛缓了语气:“多半没什么大事,你不用担心,我去去就回。你就在这儿喝会儿茶,不想喝了就逛会儿给府上添点东西,不想逛回府也成,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我叫马车在外头等着。”

    “如今,我在你们眼中,就只能做这些了是吗?”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因为急切,何辛不由拔高声音,随即压下,“阿花,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门主、夫人在上,我是决计不会让你遇到半点危险的。所以,在这儿喝茶好吗?其他,我们回头再说。”说罢,她边往外走边招呼茶博士,“给这边上两壶好茶!”

    因为不想她遇险,所以乖乖待着吧。“平平安安就是我们对你,最大的期望”,何辛倒没有当面对她说过,但她不止一次在她眼里看到这样的希冀,夹杂不理解。

    她理解她的不理解:为什么不肯安分待着?明明帮不上什么忙;为什么老是要折腾?万事不用操心的日子不好吗?

    当吉祥娃娃的日子不好吗?她也不止一次反问自己。

    任谁都会羡慕她被人供养的日子吧?任谁都会说她这还不满足,是不识好歹吧?

    连她都怀疑,是否自己真错了?既要又要,索求太多?

    透过窗棂可以望见,何辛跨上报信人牵来的马,带着随从疾驰而去,马蹄后,扬起一溜尘土。

    此地界的人敬她,尊称她一声“何夫人”,而不是“宗夫人”。她不再是跟在自己身边的何丫头,她是合格的“何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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