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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6 章

    宗灵身影消失,站立的地方同心剑掉落,人则化身万千利刃,泛着淡绿光芒,激射向鱼身魔将,仿佛延展的柳条,千丝万缕。

    魔将一把三叉戟挡在身前,舞得密不透风,“柳丝”被阻挡一瞬,随即突破屏障,穿透魔将,魔将身影当场消失。无数利刃不做稍停,如暴雨向山脚倾泻而去,其势誓要诛尽胆敢进犯东海的妖魔。

    山下顿时血雾四起,然而势如破竹的刃雨绕山驰了一半被挡住。方才消失的魔将竟然再次出现,引东海之水为山下正在集市、村镇肆虐的妖魔建起一道冲天屏障,水幕魔光流转,接通天地。柳叶似的飞刃前赴后继、霹雳哐当砸在水幕上,天地鸣动,却不能再进分毫。

    魔将脸上神情由担忧、严肃,转变为得意,哈哈大笑:“看你等,舍命一击,也不过如此!”约莫持续三刻钟,宗灵兵解自己所化刃雨纷纷坠落,在掉至地面前,带着无尽遗憾消散得无影无踪。

    因飞刃所救、才缓一口气的弟子与民众,再次绷紧脑弦,紧握手中剑器。

    碧海广场,君希情凝视宗灵消失的地方,神剑颓落、烟尘漫漫,目瞪口呆,不敢置信。不久前才发生的事,他似乎已经记不清。她走时是什么神情?生气还是淡然?还恨着他?亦或连恨也没有了?

    记忆中宗灵是娇蛮任性的,喜爱跟自己斗来斗去,人前却又情深和睦,后来变得疯魔,似乎很容易生气,火药桶般,总是一点就炸。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还记得那个海棠树下,天真浪漫的小女孩。那时,她成日围着自己,杏仁般可爱的眼中是满满的倾慕。

    为什么变了,变得让自己想要逃离?因为自己吗?

    蓦地,千头万绪似乎通了。

    自己总以潇洒倜傥的公子自居,却眷恋东海门给予的身份、地位、荣耀。

    把宗灵当妹妹,却又因为自己的贪欲,去招惹、勾搭她,让她为自己倾倒,享受女孩子最甜美、纯真的爱恋,而根本不想要去回报什么。

    招惹了她,后来又娶了她,可自己却仍觉得是自由的、是来去如风的,没有想过好好与她过日子、道侣双飞,不愿意为她舍下一片花丛。以为自己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是自己风姿无匹,是自己有本事,公子世无双。

    从未想过,自己伤害了别人,所造之业,与强盗蟊贼,别无二致。倘去了地府,孽镜之前,无一可逃。

    回望自己这一生,别人称自己一声公子,行的却都是龌龊脏污之事;别人夸自己一声君子,德与性,又哪一样有君子之贤、君子之明澈?

    自以为能登仙,分明早在尘世泥潭越陷越深,以修行炼心之名,沉溺于美色、名利,各种欲*望。而他所贪恋的那些:美人?到头来哪个不是红颜枯骨;名利,到头来哪样不是转眼即逝的烟云?此情此景,于当下的自己岂有一星半点益处?又有哪样是自己求道所必须、是自己不能放下的?禅师有道: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①而他,早已满身尘埃,俗人一个,欲海浮沉,还沾沾自喜。

    身蒙尘不可怕,可怕的是,心蒙尘而不自知。

    才醒悟,做人都没能活明白的自己,想成仙,无异天方夜谭。

    君希情提起剑,山下厮杀声又起,随风飘入耳中:“你让我离开?你是宗门之女没错,但是不是忘记了,我也是长老大弟子?他人都要称呼一声大师兄?”

    残垣碎瓦,满地烽火,百代繁华,随波逝。

    “这里是你的家,是不是忘了,这里也是我的家?”

    持剑而立,蓬头垢面却终见君子之辉,破败衣袍,反显风姿皓皓。

    君希情以血祭剑,其声朗朗:“既是凡躯凡心,再入轮回,何惧何妨?君希情愿兵解此身,以我之骨血,护东海万灵!日月为鉴,循我来时路,引我归之途,舍我千般念,觅我初时心!”

    他的身影如宗灵一般消失在耀目光华中,化作万千利刃,漫天而下,扑向山脚妖魔。加入所剩无几仍不肯放弃、不断撞击水幕的骨血之刃,接续宗灵之愿。一时硝烟里青芒大作,刃阵气势大盛,一鼓作气突破水幕,将挡在前头的魔将与他身后的妖魔刺透扎穿,碎成一团团血雾。

    刃阵以高屋建瓴之势扫荡山下战场,而后一刻不耽误,驰向西边聚集的黑云。妖魔也没有坐以待毙,层层叠叠结阵以挡。青芒扎入妖群,推进约莫十层停下,在山脚弟子与平民期待的目光中散成星点。

    “那是?”何辛疑问,两拨刃阵来得突然又莫名。

    “会不会是君师兄与宗师姐?”宗竹担忧地望向碧海广场方向。

    但他们现在顾不上别人,他们祈祷无尽利刃能将来犯的妖魔一举诛杀,怎奈结果不尽人意。数不清的妖物从万丈高空掉落、不知几许魔物散作黑雾消失后,黑云再次凝聚,意味着他们必须打起精神来,迎接新一轮攻击。

    事实上,他们已经坚持几个昼夜未能阖眼,平民已在精疲力竭的边缘,仙门弟子也没好到哪里去,而他们没有援兵。大战发生前,不是没有发出过支援请求,但各门皆有妖魔来袭的迹象,自顾不暇,甚至临仙山的状况恐怕还要更严峻。

    此战妖魔倾巢而出,欲毕其功于一役,各门都只能靠自己。

    眺望比之先前,阴沉更甚的天际,人们感到了喘不过气的压力,犹如泰山压顶。纵然失败尚未来临,却似已在下一刻等待。

    “还能怎么办?”几乎每个人都在心里发问。

    就在众人屏息以待、妖魔蓄势待发之时,碧海广场传来两阵清越激昂的龙吟,叫人精神为之一振。循声望去,赫见一青一赤两道光柱直刺苍穹,荡开周围妖氛,清灵的气息以碧海广场为中心,向山下扩散。

    光柱中,两把剑腾空,化作青红龙影,交缠着飞向黑云。鳞片熠熠生辉,龙须随风摆动,龙目炯炯如炬,双龙势不可挡,冲入黑云,在其中翻飞腾跃。长躯蜿蜒曲折,时隐时现,却叫妖魔触之成灰,几无抵抗之力,转瞬之间,尽被绞杀。

    双龙在天上盘旋多时,吟啸响彻天地,待妖魔之气散尽,雾蒙昏暗的天空敞亮起来,待金乌再现,才在众人注视下消失。

    如血的夕阳下,遍地凄凉的东海劫后余生。

    后来人们得知,宗灵与君希情在大战中兵解自身,舍命相护。

    有人说,是他们情比金坚、同心同德,启动了神剑。

    有人说,并非是他们钟情彼此、心意相通,而是他们共护东海、同为生灵之心,达成同心同德,成功启动神剑。

    此界激战方休,另一处战火方兴。

    ***

    朝日山以南有座海岛,仅以一片陆桥与内陆相连。岛上聚居不少逃避妖魔之祸而来的人,本以为此处乃极南之地,可得一隅安宁,不想尽管比北方陷入灾祸的时间要晚,但到底被妖魔寻着。

    这日一早,卓岚与往常一样卖完鱼回去途中,拐道往望沙山中一趟,去看她认识了数年的好友:一名几乎从不在人前露面的大哥哥。

    从她记事起,就听父母与周围的大家伙说,不可靠近望沙山,山上闹鬼,但凡敢上山的,回来莫不受到惊吓,好几日似丢了魂。

    她偏不信邪,拣着一个好日子,趁父母不注意偷跑上山,专挑那闹鬼的地方去。不意当真被鬼打墙困住,眼见日头下山,起了山雾,自己仍旧绕不出去,又闻兽吼鸮鸣,吓得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后来父母带人找上山,才寻了她去。

    事后,父母亲告诉她,原也寻不得,只是邻家婶子一急之下,弃了她的小名,改唤大名,不知怎的,满山浓雾瞬间消散,显出她的身影来。

    “正泪眼婆娑,哭得跟花脸猫似的。”父母没少笑话她,她却生出自己与望沙山有不解之缘的感觉。

    那之后她经常瞒了家人往山上跑,而且她发现怪异处:倘小伙伴被她磨得不耐烦,跟她一起去,他们就会被鬼打墙或者山雾困住,迷失,再被鬼影或夜鸮赶出来。但若她一人去,所见便是一座平平无奇的山。

    小孩子就是这样,若拦着遮掩着会愈加好奇,若敞开让他们探究,反而很快就失去兴趣。她也不例外,很快兴味乏乏,如果不是遇见大哥哥。

    说遇见不确切,应该说偷看见。自此,她几乎日日去望沙山,她还知道大哥哥不讨厌她——尽管她从不被允许进入大哥哥所在的山洞,但她可以坐在洞外给他讲述自己所见趣事。山南海北地胡扯,大哥哥也会静静地听,这鼓励了她。

    “大哥哥,我今日学了新招,演练给你看?”卓岚起手拈诀,一道蓝色大阵在她脚下慢慢浮现。“婶子说,再过些日子,我就可以学最后一道阵法,叫什么,镇灵大阵。婶子说镇灵大阵会让人悲伤,为什么呢?”

    大哥哥当然不会回答,但她不在意。

    洞中飞出一道光,催开了她身前一朵含苞花,卓岚高兴蹦起来:“大哥哥是在哄我开心吗?”

    “阿岚!”邻家婶子寻上来。

    还有件怪事,父母知晓她喜欢往望沙山跑后,每当要找她,都会来这里寻,可他们从不亲自来,每回都是请动邻家婶子。

    不等她开口,婶子急急拉了她:“要出事了,快回家!”

    话音落,天际风云啸聚,海上起了浪潮,一派水阔云低天暗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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