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苑很大,找起人来也不容易。

    “她们要来了,我们去这边。”温迟春听见侧面有响动,拉着秦蝉玉七拐八拐,来到一处湖边。

    湖边假山后几抹粉黛身影堵住了前面的路,“跑?怎么不跑了。”

    杜如画从人群身后出来,缓步走前怒目仰对着秦蝉玉,手高扬将将落下。

    牵着秦蝉玉的手没有撒开,温迟春眉目凛然,不知哪来的力气将人硬生生扯着错开一步。

    但杜如画扑空的手余力甩向温迟春,一切都发生在刹那,温迟春脸侧留下了一道被指甲滑过的浅浅血痕。

    “在玩些什么呢?”一道缓和舒雅却充满力量的声音穿透整个湖岸。

    众人立刻噤声下来,纷纷让出一条道来,尽头是一道着装华贵发髻上带着金钗玉坠的卫国公夫人,她身后站着气喘吁吁的小厮和一众夫人。

    若是承善来看便认得出是晌午来观里找衍云的人。

    贵女们参差不齐的问安行礼,连嚣张跋扈的杜如画也脸色骤变,垂下头乖乖行礼。

    一旁有个侍女在卫国公夫人耳边低声将所发生的事一一述说。

    当听见温迟春的脸被划伤后,卫国公夫人一向端庄的表情变得难看。

    但仅仅只是一瞬的变化,听完她保持优雅的微笑,她一向与太师夫人不对付,“太师夫人,便是这样教养女儿的吗?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身后的一众夫人们也交头接耳起来,目光不无有看好戏的和喜灾乐祸的。

    太师夫人脸色难看,走到杜如画跟前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借着宽大的衣袖用力拧着她的胳膊。

    “画儿,还不和小公主道歉!”太师夫人勉强维持笑容,将杜如画拉到秦蝉玉面前。

    杜如画五官痛得扭曲,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对不起。”

    秦蝉玉根本不看她,“你不需要对我道歉。”

    “对不起,是我的不对。”杜如画转身对温迟春道歉。

    温迟春定着她看了片刻,随后勾起嘴角轻巧地回道:“原谅你了。”

    周围的人都等着看好戏,但是没想到收场这么快。

    衣袖被轻微扯动,秦蝉玉不太满意温迟春这样轻易的原谅她。

    温迟春回握住不安分的手,反正她等一会有得受的了,她叹了口气摇摇头。

    眼见气氛平和下来,没有热闹可看的众人逐渐散开各自游玩。

    秦蝉玉忽然肚子不舒服去如厕了,温迟春准备去湖边的小榭里休息片刻。

    卫国公夫人则是嘱咐小厮连忙去请大夫过来,而自己步子焦急走到温迟春旁边,“衍云道长,您没事吧,我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上次的事是我没有眼力见冒犯了大师。”

    上回闻了紫苏蜜桃饮子吐了后,回想起路上遇见的那个道士的话留了个心眼子,秘密请了大夫,结果真的是已经怀孕三个月了。

    但事情还是走漏了风声,因为心里一直埋着怀疑的种子,昨日她喝了一口送去她房里的参汤,觉得味道有些不对,就找了大夫查看。

    果不其然,在参汤里面查出了马钱子,马钱子会让怀孕的人流产,她早知卫国公府不如表面的平静但没想到有人胆子这样大。

    前一段时间她也暗中调查府中有异动的人,但是一无所获。

    “我也不是什么大师,夫人叫我衍云便可。”温迟春不在意上回的事,反正上回也得到了梅花酥饼作为出言提醒的回报。

    “喝茶。”卫国公夫人亲手沏了一壶茶,“衍云道长,不知你可知我儿在哪里,要害我的人是谁。”

    温迟春笑而不语,轻抿一口茶水,顶好的茶,她对茶的认识不够广,没有品出是什么。

    “挺好的茶,有幸喝到夫人泡的茶。”

    茶杯咔哒一声放在石桌上,纤细的指尖沾了茶水,在桌子上划了几笔,便起身离开。

    “多谢夫人款待,我还要去找小公主,就不多留了。”

    卫国公夫人看着桌子上的一个“周”字沉下脸,侧妃周氏,最是唯唯诺诺父亲是个可有可无的五品文官,母族式微,是她最看不上的。

    但仅一个“周”字,回答了两个问题,她气得浑身发抖,撑着桌子的手泛白,所以她才六岁大的儿子失踪也是她干的。

    “小心枕边人。”温迟春似是忘记了,又回头贴近卫国公夫人的耳侧轻声提醒。

    卫国公夫人温婉的表情维持不住了,如醍醐灌顶般心底的疑惑依数解开。

    她就说区区一个周氏也敢对她下手,原来是有郑旬的帮助,罔她嫁给郑旬六载,不说恩爱非常但也相敬如宾,竟不顾多年的夫妻情分。

    *

    意料之中,杜如画和她母亲离开之后就出意外了,别苑常年养在后苑的狗突然发疯了闯进内苑恰好碰见了杜如画母女。

    杜如画母亲一看见疯狗乱窜慌了神,下意识将杜如画推了出去,接着传来一声尖叫。

    侍人循着叫声赶来,控制住疯狗,但杜如画被咬了右手整个人也摔进了灌木里,滚金边的莲纹留仙裙又脏又乱,发簪东倒西歪,失望又难过的看着自己母亲。

    远远的看了眼后温迟春便知道她伤的不重但是要修养一段时间,收回目光便顺着丫鬟指的路去找秦蝉玉。

    温迟春想要再次感叹一下别苑的规模,她走了许久没有看见人,路倒是越走越偏了,原先还可以零零星星的看见几个人但最后连一个人都没有了。

    林木阴翳她背后有些凉意,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呜咽的声音,温迟春汗毛登时立起。

    她小心的掩住身形步步靠近,入目的画面让她瞠目,贝齿无意识的咬住下唇,又探出头看了眼。

    只见巨大的松树后有一对相拥在一起的女子,一个稍微高一点一个矮一些,然后她们脑袋忽然凑近嘴唇蓦地贴在一起,并带着不堪入耳的声音钻入温迟春的脑中。

    还……还可以这样吗?

    长发掩住她发红发烫的耳朵,伴着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嘭嘭心跳声。

    她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今日秦蝉玉与她相处的情形。

    这样绝对不行!

    “啊!”不知从哪来的一只手从她背后轻拍了一下,惊得温迟春连忙回头,就好像做了什么错事害怕被发现一样。

    “阿蝉!?你,你怎么在这里?”温迟春有些心虚,趁着空隙回头看了眼,发现已经没有人了这才放下心。

    秦蝉玉顺着温迟春飘过去的视线疑惑了凑过去看了眼,发现并没有东西,“怎么了?”

    “没,没什么。”温迟春干笑着,不留痕迹的稍稍退后了一些。

    却没有留心秦蝉玉因为她的远离而晦暗不明的面色。

    想要拉着温迟春的手收回,“等了你许久没有看见你回来,所以我来这里找你,那现在我们走吧。”

    “据说别院还有异植园,有着天南海北见所未见过的花草树木,咱们去看看吧。”

    秦蝉玉看着温迟春兀自走在跟前的背影,不紧不慢的缀在身后,似乎像在与自己较劲始终让自己的影子将温迟春整个裹住。

    夜幕悄然侵来,别院盏盏灯火依次亮起,昏黄烛火与夜色中绰绰人影相融。

    远处戏台子上已经咿咿呀呀的传来唱戏婉转的啼唱,余音缭绕不绝。

    晚间的吃食是被放置在苑里的各个休憩亭廊里,随时有侍人换下被贵女夫人们动过的吃食。

    温迟春玩得尽兴,但是却在高兴之后有着怅然的悲伤,不愧是朱门酒肉丰腴,连猫狗也养得膘肥体壮。

    夜露逐渐变重,贵女夫人们都依次回安排好的厢房休息。

    温迟春与秦蝉玉的厢房是相邻的两间。

    “那个,我到了。”连看都没有看秦蝉玉,温迟春急急忙忙的进厢房,阖起房门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温迟春小心翼翼的将耳朵贴墙试图听出一些动静,但是隔壁很安静像是没有住人一般。

    自从不慎发现那两名抱在一起的贵女后,温迟春和秦蝉玉待在一起怎么待怎么觉得怪异。

    躺在床上也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只要她一闭眼脑中就像走马灯一样一直是那两名贵女抱在一起后亲吻。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不得已念起了心经,不愧是祖师爷传下来的她念着念着已是睡意模糊昏昏欲睡了。

    “笃笃——笃”温迟春已经要与周公打起招呼了,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谁呀?”

    “是我。”是秦蝉玉,登时温迟春昏昏的睡意散得一干二净。

    透过门缝漏出一张粉嫩的小脸,脸上带着努力掩盖却没有掩盖住的一丝警惕,“阿蝉你来干什么,是有什么要事吗?”

    却见秦蝉玉垂下眼帘,声音带着委屈,“我的床塌了,睡不了了。”

    小公主极美的脸上带着小心翼翼,偷摸瞥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这一刻,温迟春的负罪感攀爬到了巅峰,小公主这么可怜兮兮的,她还揣测她居心不良,她真的该一头跳进湖里清洗清洗她被污染的心。

    “我帮你去叫人吧。”温迟春提出办法。

    “我喊过了,可能是夜深都睡着了。”秦蝉玉摇头巴巴的望着秦蝉玉,“还是说阿春嫌弃我,不愿收留我住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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