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一声闷笑在寂静的房中响起,“你觉的是便是。”

    温迟春又一次睡着了,身上的滚烫并没有消减,但额上的清凉一直持续着,成为她渴求汲取的清泉。

    在模模糊糊间好像有人在给她把脉,然后没多久,嘴里被灌进了苦涩的汤药,浓厚的苦涩味让她条件反射的拒绝吞咽。

    喂药的人像是提前知道了一般,灌入药后将她后颈托起,触不及防将整整一口苦涩的要都咽了下去,眼角无意识析出眼泪。

    她恍惚间紧闭嘴唇以此反抗,但拗不过那人,她的嘴巴里又被塞入了一个异物,她条件反射的就要将异物吐掉,但是那异物甜丝丝的味道让她乖乖的含住了,是蜜饯。

    喂蜜饯时焦巳用了巧劲才将蜜饯成功喂进去,但他的手指也被带了进去,柔软的舌尖舔了一下,轰然,他脸上空白一片,心脏无比快速的跳动着,他将手指带出来,上面还留着涎水亮晶晶的。

    药物带着安眠的效果,温迟春没有再陷入迷迷糊糊的状态而是进入了深深的沉睡。

    再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旁支着下巴在案几边休息的焦巳,他似乎没有休息好,眼底带着青灰。

    嘴里甜苦交织的味道让她想要灌一大口水去清除,她掀开被子坐起来,头还带着隐约的晕劲还未消散,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约莫是感上了风寒。

    看了眼疲倦的男人,她心里终于起了一丝波澜又回归了平静,是焦巳在照顾她。

    一如上次赏梅她中药时这是这样体贴 ,若不是在大殿他露出了真面目,像是以为逐渐将要驯服了的恶兽却在她最脆弱时亮出了獠牙企图一击即中将她收入囊中,而她或许会再次被囚在小院。

    门外的走动声惊动温迟春,她这才打量着屋内,这不是乾元观他们进的屋,这里的桌椅都是金贵的紫檀木,一些恰到好处装饰摆件显示出其主人毒辣的眼光。

    不出意外这里就是焦巳的住处,至于是不是从前的丞相府她就不知了。

    倒水的声音将焦巳惊醒,他的发丝有些凌乱,鹰隼般的眼睛在此刻因为才从困顿中醒来而惺忪迷蒙,勾人的很,想狠狠的亲上去。

    但这个眼神却和秦蝉玉很像。

    她真是疯了,温迟春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率先出口解释,“我想喝水了。”

    像是掩饰什么似的,眼睛胡乱飘着就是不看焦巳,缓缓的喝着杯子里的水,很快杯子见底。

    焦巳深深看了她一眼就出了房门,片刻后端着药盅进来,“到时辰喝药了,现在感觉如何?”

    温迟春接过药盅,心底是拒绝的,嘴里似乎还残留着苦味,方才她喝水都觉得是苦味仿佛要失去味觉了。

    眼睛小心翼翼的看着焦巳,“我感觉挺好的,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喝药了。”

    娇俏的面容可怜兮兮的,焦巳冷下的面容才变得有些柔和,在他醒来的一瞬间,便看见温迟春的眼神不带一丝温度却又含着怜悯,她眼里常常带着的怜悯。

    但方才不同,她的眼里似是有情却又冰冷无情,睨视着众生,他甚至想不出词汇来描绘,只觉得与观里的神像有些相似。

    此刻,焦巳忽然觉得与她之间像是隔着一道越不过的天堑。

    不想也不敢再深思下去,所以他仓皇的离开了。

    这个认识让焦巳心里无端生出了慌乱和恐惧,但她娇气不想喝药的样子却又矛盾地将他的恐惧打散。

    “不行,大夫说要喝完药剂,这是最后一帖药,喝完它才能药到病除,听话。”焦巳语气间都是不容拒绝的强势。

    温迟春认命的端起药盅一饮而尽,喝完她像是被呛住弯腰干咳起来。

    嗓子里的异样终于缓下来,直起身就看见焦巳捏着一颗蜜饯递过来,温迟春没有扭捏直接接过含进口中。

    苦涩这才被压下去,她的舌尖卷着蜜饯汲取着它的甜味,满足的放松下来。

    粉腮鼓起来,焦巳眼神变深,仅此而已。

    此刻她的眼角被一只温热的指尖抚过,将她眼角因喝药而沁出的眼泪擦干净,她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

    若是他一直这样也不是不行。

    若只要制止焦巳经历她失去一个月记忆里的事情,是不是他就不会变得那样阴鸷,那一个月成为他改变的关键,毕竟他现在除了和她亲昵时显得有些有些狠戾,其他时候都很贴心。

    而且当时那个情况确实只有和焦巳亲昵才有破局的可能,她出神的想着。

    直至此刻她不得不承认,再来一次她仍旧对焦巳心生欢喜,一如前世那样,不顾一切代价即是顺应天命更是她私心所致将焦巳掳了去。

    即使后面她被囚禁,焦巳仍然对她好得一如既往,即使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阴鸷狠戾她也很喜欢。

    她想找回那一个月记忆,想阻止焦巳经历前世所经历。

    她一再犹豫,她不知道焦巳心里有没有别的月光,虽然前世有他与徐婉月和秦蝉玉的流言,但她从未见过焦巳和她们有正正的纠葛。

    每每休沐焦巳都是守在她身边,给她讲各种故事志异几乎没有留任何时间给别人。

    送完药焦巳没有过多逗留,离开时解释,她身上的衣裳是侍女换的,避免她胡思乱想。

    温迟春看着已经被换过中衣,他其实可以不用解释的,这样他们之间的关系会更加暧昧不清,正好如了他意。

    送完药后焦巳再也没有来过,温迟春躺坐在床上休憩,她手里虚握着散下来的铜钱,目光涣散嘴唇苍白竟比风寒时更要可怖,她想占失去了记忆究竟是什么。

    但实在不明确,毫无头绪。

    以她的天赋解出来的卦里就只有火,漫天的大火,在何时在何地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这毕竟是前世的记忆。

    她心口剧烈的痛着,像是什么规则给她降下的惩罚,她触及了不可踏入的地方,这只是小小的惩罚。

    越发肯定了期间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并且与火有联系,也同样影响着后来所发生的事。

    直觉告诉她这件事必须瞒着焦巳,所以心口再怎么痛也决定不靠近焦巳,最后撑不住她晕了过去。

    “如何?”焦巳的声音在床沿响起。

    润竹把着温迟春的脉,疑惑的摇摇头,这脉象很奇怪,明明是很健康有力的脉象,但现在她却很痛,手一直捂着心口,像是心绞痛,但脉象是再正常不过,并无心疾。

    他谨慎的开口,“像是有心疾,但是脉象稳健有力,属下无能没有看出来是何病症。”

    焦巳面色静得可怕,几乎马上吩咐,“不惜代价找到欧阳神医。”

    他握上温迟春紧紧揪着被子的手,“会没事的,坚持到欧阳神医来。”

    他怀疑是有人在大殿上做了手脚,仔细的将那日回忆了一遍,却发现并无异样,难道是乾元观暗中做了什么手脚?

    有条有理的分析着可能性,没有发现温迟春在他握上手时痛苦的脸色缓了下来。

    温迟春醒来时发现有一双目光紧紧盯着她,定然是焦巳的,看见焦巳带着红血丝的眼睛有些恍然。

    “还痛吗?”他的声音很沙哑,粗砺得让人的耳朵发颤。

    温迟春心提了起来,有些紧张,害怕他发现了什么,“没事,就是方才我的心突然痛了起来,现在我很好已经不碍事了,小问题。”

    “方才?不是,已经过去一夜了。”他似乎有些恼怒温迟春对自己身体情况的轻视,“你痛了整整大半个夜,是小问题?”

    他带着恼意的目光紧紧锁着温迟春。

    她心虚极了,嗫嚅的搪塞过去,“我也不知道怎么这样了。”

    焦巳没有再说话,他已经去找欧阳神医了,很快就会治愈,这样想着他的面色才缓和下来。

    这日之后,焦巳天天陪着她,小心翼翼的似乎温迟春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不得不说焦巳真的将她养的很好,今日焦巳没有来,她便对着铜镜照了许久终于确定她圆润了,脸上肉都多了。

    焦巳在从乾元观回来的第二日就被任职御史,太子在得知焦巳还活着时便让前御史“告老还乡”,一时间朝廷没有合适人选,直到焦巳真正回来名正言顺。

    焦巳还未上任便告假了几日,太子体恤准了,在温迟春无大碍后他便要去上任。

    连着几日温迟春都没有等着焦巳,她要回元都观,要搞清楚承善究竟想要干什么,但是连焦巳面都没有见到。

    想知道这件事,也不是不能占卦,但是她更想承善亲口告诉她。

    今天她决意不等焦巳了要是碰见了就亲自告诉他,要是没碰见这几日照顾她的侍女会告诉他。

    这几日她没有出她所住的院落,纯粹是懒得出,今日她出去了外面华美的令她咂舌。

    外院中央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湖,昂贵的湖石放置在湖边叠石得宜造的假山得体,繁花锦簇,精巧极了,院落不小却又精致华美。

    向外远眺甚至可以看见皇宫里的摘星楼屹立在远方。

    忽然,她眼角闪过一道身影消失在亭廊的转角,身影有些熟悉但不确定,脚下顺从心意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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