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温迟春见无处可躲,将慌乱中带皱的衣裙抚平端正起身,缓步从转角暗处出来。

    平静的眼神与酡红的面色异常割裂,但徐婉月什么腌臜手段没见一眼便看出了了其中的端倪。

    不动声色的问道:“姑娘何故在此?”

    听到这般问之后,挺正坚定的气场瞬时软了下去,如一株高挑生于枝顶的高洁玉兰忽而钻进了人的手心。

    只要不是那些加害她的人就好,恍惚中觉得这人有些脸熟……这不就是前世被高挂在城楼上还差点与焦巳成亲的徐家嫡女许婉月么。

    不对,也不是差点成亲,说不定在蓟州城一战胜利后确实是成亲了。

    不免联想到她正是被焦巳发现了,说什么是救了她一命,结果把她软禁后又被人带去蓟州城,最后也成了她的安息之地。

    纵然知道带她走的是另一批人但在她心里还是很抵触的,这一世还是尽量能远离便远离罢。

    脑海中思绪翻了几番,同时也被药效闹的不轻,看见“熟人”就脱口而出,“是你呀,我迷路了。”

    许婉月眯起眼睛打量眼前的人,沉思片刻,她确定没有见过此人,认定她是认错人了,看打扮确实是世家贵女,考虑到她情况特殊,便给她指了个方向。

    低沉着嗓音道:“出了这个苑,看见一处人高的假山石拐进那条路后有一处专为女眷休憩的便殿,不要走错了。”

    温迟春现在也确实情况复杂也不知这药效能达到的最高程度是怎样的,总之在外待得越久就越危险。

    趁着还足够清醒匆匆向人道了谢就离开了。

    心里念着人高的假山石,果不其然在路旁屹立着一块醒目的假山石,顺利拐进了一条铺着卵石的路径,没走多远,忽然花容失色的回头望。

    她腰间的花钱坠儿不见了。

    许是落哪了,但她去过许多处,哪儿都有可能掉落,没了法子只得起卦以字寻物谓之字占。

    方才为了证实那小宫女是否心怀不轨而用了小六壬占算的心悸疼痛尚且还能忍受,这种痛楚也恰好与体内燥动的药效达到一定的平稳让她得以清醒。

    现在再占一次,平衡被打破痛楚累加,热浪反扑在她体内拉锯撕扯,清绝的眉眼因痛苦而拧起。

    勾着那一丝理智转身走着回头路,幸好坠掉的不远,大约就在那人高的假山石处。

    拖着步子好像历经沧海桑田才挪到了假山石处,腿发软失了力想要靠在假山石上。

    却不想倏地有人从假山石另一方向转了过来,温迟春不慎收力将人抱了个满怀。

    晕晕乎乎间一股熟悉凛冽的淡淡松木香溺了她的思绪,心悸疼痛就像被喂了救命的神药一样得到了缓解,她不自主的收紧了胳膊,想要汲取这神秘的力量。

    怀里忽然撞进了一团柔软,接着被紧紧抱住的焦巳深邃幽长的眼眸里尽是错愕,感受到怀里过分的香软手不由失了力,连着花钱坠儿也掉进了雪地里。

    随即回过神,狠狠地将人从身上扒下来,语气生硬隐含着怒意冷斥,“放肆!”

    抱住了焦巳的温迟春直接上了头,燥热的药效翻天卷地的像是要将她燃蚀殆尽,只有刚刚抱住焦巳时才有感被安抚到。

    此刻她的思绪已然不清醒了,听到熟悉的冷斥声恍惚间分不清这世与前世,如平常那样故作委屈地回道:“阿巳好凶啊,不就是抱一抱还这样凶我。”

    焦巳就着路旁石柱内的烛火看着眼前怯懦委屈的人——是在小巷中扯他衣袖的女子。

    温迟春毫无分寸的话也使焦巳发觉了她的不对劲。

    约莫是喝醉了。

    自上次回府后就让润柳查了这女子的身份——温远之女温迟春,其自幼时体弱被送入青阳山将养两个月前突然下山回了京城,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在焦巳出神的片刻,温迟春有黏黏腻腻的贴了上去,柔软的双臂穿过他劲瘦有力的腰身紧紧缠住。

    如一个毫无依附的菟丝子碰上了一棵生命力旺盛的大树,一经沾染就不顾一切的绞住。

    焦巳脸都黑了,扯了一把温迟春的后领没有扯动,转而用温热的大掌抵住少女的双肩不让她再靠近。

    凉意被隔离温迟春幽怨的瞪了一眼将她与大冰块隔开的手,盯了片刻。

    她一个动作瞬息让焦巳浑身僵硬。

    少女忽然低头,一口就咬住了他的手腕上,趁他撒手的刹那,踮起脚双手弃他腰而去,勾揽他的脖颈。

    拉扯间焦巳不察头颅便被一把拉低,温迟春凑了上去,滚烫的脸擦着他冷峻的面庞。

    少女不自知的吐息无意勾惹抚弄着男人的耳垂,本就泛红的耳垂顷刻红透。

    一时间少女撒金长裙与男人绛紫色绣暗纹的官袍交叠遮掩在一起,而他头上的长翅官帽颤动不已。

    树木的阴影遮挡住了焦巳的脸,叫人看不真切他的面色。

    只见男人高大峻挺的身形往前进了一步,动作一带,将怀里的少女抵在了身后的假山石上。

    不知过了多久焦巳伸出手轻轻捧起少女酡红迷离的娇颜,中间手微不可查的顿了一下后直接贴上了少女嫩如凝脂般的粉腮。

    宫苑里的另一座便殿内,秦闻玉目光阴鸷的盯着跪在地上瑟缩发颤的宫女,“真是个废物,连一个女子都能弄丢了,大好的机会在你这儿断了。”

    “常福,将人带下去,我不想看见她。”秦闻玉合上眸子复而睁开眼。

    “母妃,等至宴中场就要回宫了,先得去父皇那儿请个安,不……不是请安,父皇身体抱恙早已离开夜宴了,对,我要给母妃带礼物……”他自顾自的嘀咕,眼底隐有癫狂之色。

    在他踏出殿时脸上唇角微微勾起,桃花眼带着笑意,一席白色长袍将他衬得温润如玉。

    徐婉月这边很快就回竹林中向太子复命,“是一只野猫。”

    秦珏没有多想,继续向徐婉月派遣任务。

    温迟春被拉得一个踉跄,跌跌撞撞的跟着走在前面大步流星的人,哀怨的盯着男人的背影。

    狠心,太狠心了。

    为了让她清醒过来,焦巳不惜将自己的手埋入雪中冻得通红冰冷,再兜头盖住她的脸。

    直击灵魂的冰冷与寒意几乎将她瞬间冻清醒。

    她质问焦巳,结果他竟然让她要学会感恩,感恩他没有直接兜头盖她一脸雪!

    ……真是谢谢他了。

    “你要带我去哪儿?”温迟春不情不愿的跟着他,走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

    她没有选择,因为她的双手腕被丝带绑住了,丝带的头头正是被牵在了焦巳的手里。

    说是为了防她。

    真是笑话,她不可能这么饥不择食,直到焦巳沉默地亮出了被她咬了一口还带着牙印的手腕。

    要说起来,这丝带还是从她双髻上拆下来,原本双髻上两条飘飘如仙的丝带变成了一条,孤零零的。

    真是……晦气,早知如此便不绑丝带了。

    焦巳阴沉着脸走在前面,咬牙切齿地回答:“带你去解药。”

    这女子竟然将占他便宜的事情全忘了个干净,让他的怒气像是塞了一团棉花梗梗塞塞不得发泄。

    他出来时没有带润柳,独自出来的,将她一人留在此处变数颇多,太医院也相距甚远,

    且此处宫苑偏僻巡逻侍卫一般是一个时辰才会巡逻到这里。

    尚且不清楚温迟春的药效有多久,思来想去便只有一处合适。

    二人来到一处被树木矮灌遮掩住的一个临湖的亭子。

    很隐蔽……但风也很大,亭子正处于湖面的风口处。

    温迟春被吹得一个打了个寒颤,忽然福至心灵。

    不可置信的看着焦巳,只见对方少有喜怒的脸上微动,唇角微微勾起点头,温迟春怒了,“我药效已经散尽了,我不要在此吹冷风。”

    “现下只有这个方法能够解你所中的药,还是我去湖边砸下一块冰给你捧着,亦或是你想抱着别人以此解药?”说到后一句时,焦巳自己都未曾发觉语气中幽幽的凉意。

    “不过此刻这里除了你我约莫也不会再有第三人了。”

    温迟春悲怆,他温热的嘴怎能说出如此冰冷的话。

    一刻钟之后,温迟春酡红着的脸转白,风口果真不是白叫的,湖面上的风卷着寒意往亭子里送,忍了一下,还是没有忍住。

    “焦丞相!你看吧,我都说了药效已经没有,现在都已经过去一刻钟了,我并没有感觉到不正常的热。”温迟春幽幽地盯着伫立在一处假山后的焦巳,语气怨愤。

    此刻她并不好,太冷了,没有带上狐裘披风,如玉的小脸冻得煞白隐隐发青。

    “所以,我现在可以走了吗?”现在时辰已晚,不知夜宴散了没有,她离开这样久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焦巳见温迟春确是正常没有任何春.药发作的迹象,颔首点头。

    但焦巳并没有立马转身离开,而是等到温迟春从亭子中出来后走到了她的后面跟着。

    被强行寒风吹冻了整整一刻钟的温迟春心里生了怨,正想要转头让人别跟着她,却在瞬间眼前一黑。

    整个人被淡淡的松木气味裹住,带着体温的鹤氅将她与外界的寒冷隔绝开,就像给将要窒息的鱼儿送入了水中。

    行……吧,人倒是挺好的。

    “披着吧,我不想到时传出我有爱冻人的癖好,元庆的丞相可不能有着这种可怖的兴趣。”焦巳低沉的声音如沁了那冰封在湖底的湖水样寒,又夹杂着疲倦,平稳的音调淡淡的解释着。

    实在令人生不出任何旖旎。

    又焦巳在温迟春跟前不急不慢的带路,她很顺利的回到了大殿,歌舞升平一派祥和,并没有少了她一人而被有心人利用。

    鹤氅自是还回给了焦巳,回到大殿就马上披上了自己的披风,竹语也在片刻后回到了她身后。

    她垂下如被雪水浸透的眸子,嘴角轻轻扯起,眼角微勾带笑,只有眼睛冷淡冰凉。

    原本她在回山之前并无入局的心,但非要拉她入局,便是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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