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烧

    房间里依然无人回应。

    但池念却是确信了顾渺一定在里面,也不着急,一动不动地贴在门边耐心等着。

    卧室里的人好久都没再出声。

    起初,她以为顾渺还闹着脾气不愿意搭理,又或者正在起床收拾准备出门。

    她可以等。

    池念甚至还十分体贴地退后两步,没站在一敞开门就能看见的正前方,避免顾渺半醒未醒地觉得尴尬。

    但逐渐的,池念琢磨出了点不对劲。

    按理说,顾渺怎么也不该是那么幼稚的人,因为争吵、论证、观点不和而冷战这种事怎么想也不会出现在他身上。

    起床收拾就更......

    池念又靠回去,把整个人都挤在门框的夹角,一只耳朵紧紧贴在门上。

    且不时说间问题,主要是里面也没声啊。

    也不能说一点声没有,毕竟刚刚...

    池念脸色骤然一变,忽地生出几分不安,敲门的频率都变得急促不少,当当的声响也更是清脆响亮:“老师,老师!”

    “你不说话我就进去了。”

    池念看着表,站在门口,最后给他一分钟的时间。

    时间仿佛伴着痛苦的拖曳,每一刻都被无限拉长,池念一秒都无法多等,卡着点扣住了卧室的门把。

    好在顾渺没有锁门的习惯。

    这是池念第一次走进顾渺的卧室。

    昏黑的卧房里看不见一丝光,乍然进入黑暗的环境,池念眼前都是墨色朦胧的一团,根本分辨不出方向。

    她无奈只能转身将卧室门大敞开,借着走廊勉强透进来的光线视物。

    顾渺的卧室完全可以用凄凉二字形容。

    目测大几十平米的空间内,视线之中只有床、柜子和桌椅四样家具,除此之外便是大面积的留白,甚至还不如她暂住的客卧看起来有人气,就更难想象这是他生活使用了这么多年的地方。

    尚且不如个展示摆台丰富多彩。

    池念沉思默想地慢慢往里走,直到双眼适应过来,才看清床上微微隆起的一团。

    她十分确实那一定是个人形,蜷缩着的,裹在枪灰色的被褥间,像是座塌矮下来的小山。

    池念陡然慌了,再顾不上旁的什么,跑过去蹲在床侧,轻拍着唤他名字:“顾渺,顾渺......”

    ......

    顾渺躺在黑暗里,听到有人叫他。

    可他的眼皮很重,像被压着,抬都抬不起来。

    眼前是单调浓重的黑色,分明无法视物,但他却凭空觉得这个世界正在沉沦、颠倒,转得他大脑昏沉。

    他几乎将被子盖过了发顶,厚重的面料阻隔了外界的空气,让呼吸都变得艰难滞涩,闷得喘不过气。

    可他还是冷,冷得全身乏力,各处都泛着连绵的钝痛。

    没由来的,在这一刻,他又想到了池念。

    像一团腾腾燃烧的火,她身上昏黄的光晕总会从火苗间延伸开,笼成巨大的一团,将周身的所有事物都包裹在内。

    她仿佛永远不会熄灭,总是热烈的、温暖的、只一靠近,便会感受到她绒绒的热气,甚至能绵延到他身上。

    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竟在这一刻听到了池念的声音。

    可他的嗓子干的发涩,灼烫的呼吸依然不知疲倦地蹂躏着他脆弱的器官,像是要生生把他的喉口割裂开。

    冷热交织的矛盾让顾渺连反应都变得迟钝,一时竟想不出该如何回应外界急切的召唤。

    ......

    池念几乎是碰到顾渺的那一刻,就感觉到了他强烈的颤抖。

    她当即察觉到异常,生怕他再给自己闷出个好歹,也不管什么客气礼貌的绅士距离,伸手就往顾渺的被子里摸。

    她一条腿仍是立在地上撑着,另一条腿已然攀上床沿,用膝盖顶着,手脚并用地把他往出扒。

    她先是摸到顾渺露在外面的一点发尾尖尖。

    入手光滑柔软,却不蓬松,仔细摸起来还有些汗湿后的微微潮意。

    池念不敢再拖,抓着被角就往下带。

    生着病的人自是没什么力气,池念几乎没怎么与他博弈,就扯下他蒙在脸上的被子,露出他苍白的一张脸。

    顾渺身上的温度高的惊人,可脸上却不见半分红晕,紧闭着眼,表情确是冷淡平和。

    池念更害怕了,怕他烧晕过去,抚在他面颊上的指尖都在不住地颤抖,轻轻拍了两下,哑着嗓子低声唤他:“顾渺、顾渺......”

    顾渺这下确认了,反反复复挣扎了几个来回,终于费力睁开眼。

    最先入眼的就是池念焦急放大的一张脸。

    卧室里的光不算明亮,又被池念半挡着,只远远透过来一点,让他朦胧间更是看不真切。

    他能感受到池念的温度与气息,半拢着几乎罩在自己身上,将他包裹起来。

    辗转煎熬了大半个晚上,他终于有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哑着嗓子应了她一句:“嗯。”

    池念忽地就松了一口气。

    她在焦灼的气氛下早就顾不上自己的姿势,半跪着,欺身伏在顾渺床上。

    池念半身的重量都靠杵在床上那只手撑着,另一只手上攥着电话,急救号码输了一半,差点就要拨出去。

    见顾渺醒了,池念当即松手把手机一丢,把全部精力都投给他。

    蓦地空下一只手,池念能做的事就多了,先是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刚才拨乱的被角从顾渺脸侧扯出来叠平了,绕着颈窝一周细细密密地塞好,然后搭在他额顶,又测了一遍温度。

    因为高热,顾渺一双眼都干的发涩,细密的红丝环在瞳孔四周,却是一错不错地盯在池念身上。

    他们离得很近。

    近到顾渺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池念均匀温热的吐息,看见她眼里掩盖不住的关切。

    一股滚烫的情绪不受控地从他心里蒸腾而上,汹涌的灌涌进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池念算不出顾渺的心里活动。

    只能看到他睁开眼便一言不发,双眼通红,沁染着不知名的痛,怔愣地看着自己。

    池念被他看得心软,手上的动作都不自觉地放的更加轻柔,拨了拨顾渺脸侧潮湿的碎发,轻声道:“老师,你身上好烫,头疼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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