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池念一愣，手掌下意识的往回一缩，才瞧见顾渺的眉心猛地就蹙上了。
她没想躲，就是还没适应，下意识的反应总归比迟钝的大脑快了半步。
池念知道他现在身上难受，比平常粘人也算是情理之中，索性就任由他握着，保持着双膝并拢拘谨地蹲在床头边。
她总是不太习惯这样的姿势，没坚持一会儿腿就麻了，膝盖间的折角越来越小，紧接着就听“哗啦”一声，有什么东西从她的口袋里尽数掉出来。
两个人的视线都被这一声吸引过去，池念低头一看，是刚才自己在楼下抓的那一把退烧贴。
“看我这脑子。”她一拍脑门，后知后觉才想起来这事。
说白了，她一开始就没指望顾渺能同意去医院的建议，索性做了两手准备，下楼的时候抓了把退烧贴在兜里，结果左右没出十分钟，就让她给忘得一干二净。
卧室的地板不脏，每天都有保洁上门打扫，每一块地板格都被擦得锃光瓦亮，连点灰都见不着。
池念索性也就没往起捡，就着它们都铺散开，正好方便她挑个眼熟的拿出来用。
其实除了形状大小，各个品牌的药剂里也都是大差不差的配方，但她还是选了个自己熟悉用过的，求一个心里踏实。
退烧贴片的外面封裹着一层塑料包装，池念一只手的行动不便，试了好半天都没给撕开，无奈只能求助造成这个困难的罪魁祸首帮忙。
“老师。”她捏着塑封的一个边角，举到顾渺方便拿的位置：“帮一下。”
顾渺闻言眼珠一转，睨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当即嫌恶的移开目光，拒不配合：“我不贴这个。”
“.....？”池念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躺得不动如风的人，见他神色如常，却一点想动的意思也没有，当即反问道：“贴这个怎么了？”
“小孩子才贴这个。”
“大人也可以贴啊。”
“不贴。”
......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生生打了几个来回都没有个结果，倒是给池念气得额角直突突。
他还是个病人，池念咬着后槽牙控制着自己想给他一拳的冲动，苍白的劝慰：不跟他计较…
个屁！
池念撸了把袖子就准备用强的，最终还是在看见他那副气息奄奄的模样时不忍心，耐着性子将那片退烧贴的使用说明从头到尾又读了一次。
“喏，你看。”池念一目十行地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内容，拿食指抵住关键信息，重新放到顾渺视线正中，掷地有声道：“这都写着呢，成人用。”
顾渺脑袋一偏，看都没看一眼，摆明了就是不干。
得寸进尺了是吧。
“行。”
池念实在觉得他这个气闹的没有缘由，耐心告罄，也不跟他较劲，随手把退烧贴往桌子上一丢，一屁股坐到地上。
顾渺知道自己不应该，但生病的人总是矫情，更何况才刚得到偏爱，但凡有一点惹他难受的地方都得说出个一二。
从前，他每次生病的时候总被人用物理降温的由头想方设法的按上去，他懒得与旁人多费口舌，生生挨着从这小小的一方体积内源源不断地向外散冷气，虽然可以稍微减轻一点头痛的症状，但时间长了就把手脚都带得冰了，冷热交织的感觉裹在一起更是难受。
所以他就仗着生病，仗着池念不舍得，偏要和她顶撞起来。
可他又一点都不占理。池念一下不说话了，就更觉得心虚，只能用余光偷偷窥了一眼池念的面色，不敢相信她竟然这么轻易就能松口。
“反正最后退不了烧住院的人也不是我，到时候趁有护士大夫的管你，也用不上我，我正好腾出时间把家搬了。”
她自顾自的一边把满地的退烧片收拢成一团，一边说着荒凉话，尾音都还没落稳，顾渺一双眼就猛地瞠圆了，气势汹汹地盯过来，显得脸上的精气神儿都足了不少。
随即就像一只忽然卸了气的河豚，摊开右手道：“给我。”
池念想笑也不敢笑，紧绷着脸，装作满不情愿地把塑料袋拿起来重新递过去。
拆开后的工程她一个人就能完成，池念撕了凝胶一侧的透明薄膜，对着顾渺扭向对侧仍不愿意配合的一颗头比了比大小，恳求道：“答都答应了，配合一点嘛老师。”
她发现顾渺还是更吃这一套。
只要她细声软语的提出请求，就连完成的效率都能提高不少。
他闭着眼，虽然仍不情愿，但还是听话地把头扭过来，方便池念贴得稳稳当当。
捋开了他额顶的头发，池念把退烧贴粘好了，正好也到了时间，取了他夹好的体温计出来，迟疑道：“三十九度一.....？”
温度计上的数字让池念的眉头都锁起来，斟酌半刻，才决定道：“先吃点东西吧，然后吃了药看看能不能降下来，不行的话我们还是要去趟医院的。”
……
好在顾渺平时虽然不愿出门社交，但健身跑步的良好习惯也一直保持，吃过药又被池念督促着结结实实睡了一整天，体温终于降回正常的范围值内。
另一边罗棠听说顾渺病了，更是心疼的不行，直接给池念都额外连批了几天假期，生怕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闹出什么问题。
前前后后养了近一周，顾渺的病才算是彻底好利索。
假期的最后一天，两个人打算趁着天气还不算太冷，把种在院子里的第一批菜苗收拾一遍。
几天不见，柔韧的生命并没有被赫赫来袭的寒流击垮，矮生的小番茄结了果，红绿相间的果实像灯盏一般悬在翠绿的枝上，枝干被果实的重量坠弯了腰，顺着养殖箱的横栏垂下来。
池念离得老远就看见个影，惊喜地扯起顾渺的袖子，边指边往前蹭了两步，道：“老师你看，咱们家种的菜好像结果了。”
花园的小路有一部分是石砖拼接，她磕磕绊绊地在上面跑也跑不快，走也走不稳，离得近了才发现，在她撒手不管的这段时日里，不只是番茄，当初撒下去的各类菜种尽数长起来，现如今挤在小小的养殖箱里，愣是显得地方都不太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