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两个人今天就是为了收拾它们来的。

    池念半蹲着，拿手拢了拢密密匝匝长成一团的、苍翠光泽的奶白菜叶，仰起脑袋问：“这样是不是就算成熟了？”

    奶白菜一共种了五颗，如今每一株都长得茁壮结实，虽然个头不大，但圆形的叶片每一片都长得厚实细嫩，看着都诱人。

    “嗯。”顾渺站在她身侧，对照着养殖手册上面的描述观察过植株形态，又拨起叶片，捏了捏短白的叶柄，确认道：“可以摘了。”

    池念视线跟着往过一飘，注意到他手里带过来的几样东西。

    顾渺跟着她过来的时候顺手从门口拿了个小筐，半透的箱体上有个半弧形的提手，池念不走心地扫了一眼，见里面不过零散放了些小铲、镊子、手套一类的种植工具，虽然当时感叹了一句他的良苦用心，但很快就兴致缺缺忘到一边去了。

    这会儿她才发现，原来顾渺还偷偷埋了个笔记本在下面。

    池念两只手并拢了往前一伸，顾渺当即读懂她的意思，把那笔记本递进她手里。

    巴掌大的记事本是牛皮面的，深棕色的皮料纹理上模糊地印着几道划痕，纸页松松垮垮地堆叠着，边角上也有人为折抵的痕迹，看起来像是被人常常翻阅。

    池念打开来，五行并下地读了几句。

    本册上记录了两个人种下所有品类的蔬菜，秋葵、番茄、白菜……更甚至最后池念随手一丢，洒下的几粒薄荷种。

    每一株、每一类，从破土、出芽、直到结果，大到成长周期，小到每一次浇水、施肥的时间与重量，都被详细的记在这小小的一个本里。

    池念一页一页看的悍然，手底下的动作倒是迅速，很快就翻到了被她手指掖住的这一篇。

    “5.奶白菜”

    顾渺按顺序给它们各自标了序号，用苍劲有力的字体赫然书写下它的名字。

    这一类的排版与池念之前看过的几种并没有太大不同。左侧的纸张记录了这株植物的分类与特征，接着是播种的日期、发芽的时间、成长的速率……

    如果非说有些特别的地方……

    池念指着植物名称旁用红色墨水笔标注的一个小一问道：“老师，这个是？”

    随着她的动作，顾渺伏低身体，凑过来看：“我在网上查了每一种植物的生长周期，大致估计了一下，这颗苗应该是最早成熟的一批。”

    “按照成熟的顺序标码，方3便于推测后期收获采摘的时间？”

    池念看着顾渺赞同的稍一颔首。

    合理！

    她暗暗在心里夸赞了他的智慧，继而接着往下读。

    她一边往后翻，一边又问了顾渺几个问题，直到把他简略的小标记都学懂了，更觉得他这个笔记做的有趣。

    而另一边，眼看着生生被一个普普通通的笔记本就吸引了池念的注意力，行文的著作者，显然没有因为自己作品被人关注而感到快乐和欣喜。

    顾渺以为池念翻两页就会没了兴趣。

    毕竟当初池念洒完种之后就撒手不管了，他拿着几盒子连苗都长不出的植物束手无策，胡乱看了不少资料，凑凑合合地才算把它们都养起来。

    栽培育苗，不同文献里采用的实验环境不同，得到了结论也多少有些差距，他东抄一句，西画一笔，笔记中的结构根本没有个规范，被他涂得乱七八糟，连字迹都潦草得紧。

    他再怎么看，自己这么大个人，也不该被一本笔记比下去。

    但现实总是残酷的，池念现在珍重地双手一起捧着那个轻薄的本册，本是叫来和她一起体验丰收的快乐的人倒是被冷落个彻底。

    顾渺又在一旁等了会儿，见池念依然一点搭理自己的意思也没有，决心不再坐以待毙，又往前走了半步，往池念身上一贴，视线越过肩膀，也跟着她念。

    池念悠悠地只感觉一片温热罩住背侧凛冽的风，就知道他这是又黏在自己身上了。

    自从那天顾渺可怜兮兮诉过衷肠，他这几日的表现活像个吸人精气的男妖怪，但凡离开人一会儿都不行，池念走到哪儿都得给他留个地方呆。

    起初的几天池念还有点不适应，但时间长了，总结出来只能用三个字安慰自己，憋久了。

    或许太久没谈过恋爱的人忽然接触了新鲜事物...是这样的吧。

    他越凑越近，半张脸几乎都贴在池念身上，温热的呼吸平稳而又节奏地抚在她耳畔，吹得她心都渐渐乱成了一团。

    池念往旁边退了半步，将将移出被他干扰的范围，头都没抬地埋在本子里。

    不出半分钟，那人就跟着她又凑过来。

    纸页上的文字是永恒的、持久的、不会变化的，但在顾渺孜孜不倦地干扰下，池念的阅读却越来越费力，直到凑在一起都念不出含义。

    “好啦。”池念把手里的笔记本一阖，还到顾渺手里，终于随了他的心意，“我不看了，既然故渺老师已经将知识的船桨涉猎到了蔬菜种植领域，那就全听你安排了。”

    顾渺唇角一勾，一副被满足的模样，池念心思一转，想着自己的吹捧果然受用。

    顾渺接过去看都没看，就把那本子重新塞到框篮的最下层，甚至还把刚摆出来的工具又捡了几样铺在上面，生怕池念一高兴再重新把它捡回来。

    池念看着他的小动作没忍心点破，静静地立在一边，看他又在筐子边翻了几翻，接着捏着一团白花花的东西转过来看着她道：“伸手。”

    “什么？”池念领悟不到他的意思，但还是听话的递了一只手过去。

    顾渺把手掌里捏着的东西分开又抖了两下，池念才发现他抓得是一双一次性手套。

    PE原料手套不分型号，全都做的宽宽大大，他竖起一套就结结实实地罩在池念手上。

    “换只手。”一边穿完，顾渺又从前往后的给池念拽平整，两根手指轻松一捏，把另外一边也抖散了。

    “我自己来吧。”池念脸腾就热了，怎么也没想到顾渺是要帮她穿手套，背着手就开始往后缩。

    早都这么大个人了，刚才算是不知情，现在怎么也不好意思让别人给她穿衣戴物的。

    顾渺却像是根本没意识到她的困扰，见她突然态度一转就不配合起来，眉心一簇，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她马上就闪出他可控范围内的另一只腕子，道：“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