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已矣

    从江州赶往南境,巡视的队伍在路上走了两个半月。一路上经过的州县,地方官们纷纷前来拜见李玉淑。他们不仅送上重礼还邀请她在自己所辖的州县停留,这些都被李玉淑拒绝了。

    “李尚宫大人,前方就快到随州了。咱们一路马不停蹄的奔波了两个多月就是人受的住马儿也受不住,是否能在随州稍作修整再上路赶往叶州?”随行的金吾卫来问李玉淑的意思。

    “随州......过了随州可是就到梧州?”

    “正是,到了梧州就到了大周和南梁的旧边境。”

    “队伍在随州停留两日稍作修整,到了梧州再进正式修整吧。”

    “大人,随州可是南境富饶之城,相反梧州处在边境比较贫苦,咱们为什么不在随州修整呢?”班芸芸哪里知道随州有李玉淑此生最不想面对的人。

    队伍靠近随州十里,只见早有随州的官员在等候着,明明李玉淑之前并未派人去报过信。

    “前方的队伍可是李尚宫大人代天子巡视的队伍?”迎接的人群中一名紫袍小将策马而来。

    “正是李尚宫大人的巡视队伍,请问兄台是何来历?为什么要拦我们的队伍?”为首的右金吾卫中郎将左越浪上去与来人打了个照面。

    “在下是随州军南梁节度使秦文斌将军麾下的将领,奉秦将军之命在这里迎接汾阳郡主入随州城。秦将军已经为郡主准备好下榻的别墅,请郡主随末将移驾随州城。”

    “李尚宫大人,南梁节度使秦文斌将军派人来迎接您,咱们可要跟随他们入城?”

    “秦将军一片盛情不可辜负,咱们就在随州修整吧。”李玉淑原本想着低调入随州避开秦文斌,没想到对方竟上赶着前来。南梁节度使掌一方军权不是普通官吏若是拒绝他的好意倒显得不知好歹,无奈之下李玉淑只能答应在随州停留。

    巡视的队伍在随州的别墅门口停下,李玉淑下了马车见别墅门口早就有几个衣着华丽的妇人在那里等候。

    “妾身杨氏奉将军之命前来迎接郡主尊驾,拜见汾阳郡主。”

    “沧园。”李玉淑看着门口的匾额念了出来。

    “这是秦将军为将军夫人修建的花园,花园边上就是秦府,如今夫人远在帝都未归,将军请郡主暂居此园修整。”

    “你又是谁?”李玉淑见那杨氏女年轻貌美,姿容风流婉约知她一定不是秦府普通的仆妇。

    “妾身是将军派来侍奉郡主的。天色已晚,郡主请里面休息。”

    李玉淑一行人跟着杨氏进了沧园。园中粉墙黛瓦,假山嶙峋,树木青葱,花草宜人,池塘如明镜般光洁。李玉淑一看就知是自己的长姐李青荷喜好的那种园林风格。

    “观这花园风格,秦将军还真是对我姐姐挺用心的。”

    “将军和夫人感情一直很好,这沧园是将军特意建来送给夫人的生辰礼物。这里的花草树木奇石都是将军派人从大周国各地搜罗来的,很是金贵。”李玉淑依稀记得年少的时候她与秦文斌说起以后想要一座属于自己一个人的花园,如今这一切都属于自己的姐姐李青荷。往事果然不能多想。

    “那你呢?将军对你可好?杨夫人应当是秦将军的爱妾吧,他也真是不讲究竟派你来侍奉我。这下我倒是担心是否会唐突了他的美妾。”杨氏通身打扮华丽富贵与且梳了少妇的发髻,李玉淑实在没办法将她当成一个下等仆妇。

    “请郡主恕罪,因将军夫人眼下不在随州,将军怕怠慢了郡主,故让妾身来侍奉郡主。”杨氏生的美丽又楚楚可怜。这恐怕不是派来侍奉而是派来炫耀,李玉淑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

    “这沧园既是我姐姐的园子我自然是住得,让你来侍奉本官就大可不必。杨夫人请回吧。本官不才手下有的是得力趁手的女官随侍,请转告秦将军他实在不必费这些额外的心思。”

    送走了杨氏,李玉淑竟真的在这沧园住下了。

    “原来南梁节度使秦文斌将军是大人您的姐夫,在宫里的时候竟从未听大人您提起过他们”作为江南大族出身的闺秀,班芸芸很喜欢沧园,一进来就不停夸赞园子的主人品味高雅。

    “有什么好提的。”也许是因为沧园的床铺实在精致柔软,一路颠簸以后李玉淑终于是睡了个好觉,第二天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了。

    “尚宫大人,昨日迎接我们的秦府妾氏杨夫人又来了?说是来替秦将军传话的,尚宫大人见是不见?”班芸芸进来时,李玉淑正让宫人给自己梳头。

    “请她进来吧。”

    “妾身参见郡主,今日妾身是替将军来传话的,将军他想见郡主一面。”

    “可以啊,不过本官一路颠簸身子疲乏得很,太医让本官好好修养一段时间,眼下就见秦将军恐怕不行。”

    “不知郡主想何时与将军见面?”

    “不如十日之后再见吧,请你转告姐夫,十日之后我自会派人去请他。”

    杨氏听了李玉淑的话就回去秦府传话。果然,自那之后秦文斌的人再也没有踏足沧园。李玉淑好好休息了几天终于养足了精神。那日,李玉淑闲的百无聊赖在沧园的水阁中寻了本闲书来看。正看书看的投入之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李玉淑面前。李玉淑抬头一看,不是秦文斌又是谁?

    “你不肯见我,所以只有我亲自来找你了。”

    “姐夫说的哪里的话,真的是因为一路上舟车劳顿不想蓬头垢面的跟你见面。”

    “可是我却很想见你。玉淑,多年不见你过得好吗?”

    “我过得挺好啊,宫里的生活锦衣玉食我又是宫里的最高尚宫,可以说没有什么事不顺心的。我看秦将军这些年过得应当也很不错,一方节度使权倾南境,娇妻美妾,日子好不自在。”

    “我很想你。”

    “莫不是趁着青荷姐姐不在家,秦将军是要来跟我叙旧情?我们的事早就是陈年往事哪里还值得一提。”李玉淑轻轻一笑,并不理会秦文斌莫名其妙的表白。

    “也是,莫说你以前远在深宫,如今你有了薛崇训这位情郎更是要将我放下了。”

    “你派人跟踪我。”

    “从你到了江州,我的人就一路相随为的就是要在你到南境时将你截下。堂堂内宫大尚宫与朝廷重臣私通,真是一桩人间艳事。我与你青梅竹马只知你性子端庄稳重竟不知还有这风流的一面。不过有一点你倒是可以放心,薛崇训的妻子来自吴州孙氏非高门贵女倒不会搅了你们的好事。”提到薛崇训,秦文斌脸色十分难看。哪怕过去那么多年,知道李玉淑喜欢上了别人他依旧会心酸吃醋。

    “也罢,你知道我和薛崇训的事便知道吧。今日秦将军前来总不会是闲的跑来斥责我不守女德妇道吧。你是青荷姐姐的丈夫,我的私事还轮不到秦将军你来管束。”

    “玉淑,你年纪不小了何不让圣上给你选个合适的夫婿,干嘛要和这种风流文官有瓜葛?我派人将你留在随州,是想向你打听一点事情。”

    “让我猜猜是什么事情。现下我虽然远离朝堂却也知道前不久宰相们向圣上上书建议圣上将东宫人选定下。你想向我打听两位公主一位皇子圣上心里更属意哪个。”

    “玉淑果然聪慧。你在圣上身边多年她的心思如果你都不知道那这世上就没人会知道。”

    “秦将军还真是好谋划,如此未雨绸缪,早早的就想给秦家选定立场。你的祖父秦相爷和皇太后可是一直中意小皇子的。”

    “祖父当年想让圣上选世家子弟立为皇夫,可圣上还不是选了韩琦。咱们这位圣上看着好脾气却一直都有自己的主意考量。你可否告诉我在这些公主皇子中圣上究竟更中意哪一个?”

    “是光儿。”

    “光儿?大公主李瑶?”

    “没错。无论是秦相、太后还是韩家都中意衡儿,可他们不知道圣上其实更中意光儿。”

    “明白了,多谢李尚宫大人坦诚相告。往后就请你好好在这沧园休息,你不想见我,我也不会再前来打扰。如果有什么需要可派人告知我府中的杨氏,她会为你打点好一切。”

    “谢谢姐夫,让姐夫费心了。”

    听到这一声姐夫,秦文斌心中苦涩,他这一生终究只能在这个位置上,永远再也无法靠近她。往事已矣,何必再有不应该的奢望。

    李玉淑在随州停留了一个月。期间,随州的贵妇们纷纷送上拜帖想要前来拜见。这一次李玉淑一反常态的接见了这些贵妇。薛崇训的夫人出身吴州孙氏。和所有书香门第出来的女子一样,孙夫人娴静端庄传统。她对待李玉淑毕恭毕敬却不像其他贵妇那般谄媚嘴脸左右逢源。李玉淑见了这些贵妇一次便推脱身子不爽闭门谢客。

    一个月后,巡视的队伍离开随州,终于踏上了赶往叶州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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