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

    张彦博和陆宏缓步走向厅堂,说道:“我们先去听听酒楼里的人怎么说,再做打算。”

    八名铁勒武将,东倒西歪地靠在墙边,手里抱着酒壶,眯起眼睛看着亮光的地方。张彦博道:“你们谁会说中原话?”

    武将互相耳语几句,笑声不止,还在闲聊着玩笑话。一个年长的男子站起身,踉跄着步子走到张彦博身前,说道:“将军,我会说一些。”

    “给我站好了回答问题!”张彦博一声怒斥,来回踱着步子说道,“毕加平时就是这么训练你们的吗?怪不得也只能躲在草原上逍遥自在。”

    男子到底是铁勒武将,有听得懂中原话,握紧右手想要反击,转念想到现在是在大唐境内,只得忍气吞声道:“昨天晚上我们是和刘三起了争执,但是没有杀他。半夜三更还听到上面打闹得厉害,没上去过。”

    其他铁勒人坐在后面,听得似懂非懂,说起楼上的动静,又是一阵拉拉扯扯的玩笑打闹,桌上的酒瓶子摔落在地的声音,也掩盖在嘈杂的人声之中。

    “你们听到什么动静了?”

    “摔东西,吵架,他们说话快,听不懂在吵什么。”男子肚子里窝着一团火,咧嘴笑道,“我们要是上去了,你们不是更要把我们当杀人犯了。”

    “你叫什么名字。”

    “涅通,铁勒武士。”

    “来人。”张彦博望着眼前的男子,叫喊道,“将八名铁勒人押入兵营地牢,涅通对唐军将领无礼,以军法处置,重责三十军棍,记得到兵营好好伺候一下我们的铁勒武士。”

    男子听到张彦博的话,跃身而起,奋力挣扎,却被一拥而上的唐军将士反扣手腕,几近挣脱,又上来两个,才牢牢地按倒在地上捆上绳索。

    涅通一边挣扎一边叫喊道:“张彦博,你敢打我。你就不怕毕加可汗闯入萧关杀了你吗?”

    “我们萧关的兵力确实比不过铁勒,不过这是在大唐的国境,犯了法就要接受惩罚。不是我对你们严厉,是毕加太纵容你们了,把你们都养成了一堆酒囊饭袋,我到要看看你们什么时候能清醒过来。”张彦博看着眼前的铁勒人全都被捆上绳索,东倒西歪地说着胡话,接着道,“毕加要是想来要人,就让他来吧,私闯萧关,在酒楼里混了一天一夜,还闹出人命,我到要看看他还有什么道理可以跟我说。”

    二楼暖阁内,放置着一张圆桌,床榻和梳妆柜子,镜子前坐着一位满面愁容的女子。女子二十岁上下,穿着艳红的衣衫,脸上敷着香粉,比不上容貌倾城,也算是面如堆花,身形窈窕,颇有几分姿色。

    房门被人推开,女子回身望去,看到一名中年将士和一位青年走进房内,来到她的身前。女子连忙整了整衣容,站起身来,盈盈拜礼道:“玉兰见过张将军。”

    “玉兰,你坐吧。你也知道刘三死在酒楼后院,你把昨晚的事情如实告诉我们,他是什么时候来找你的?”

    玉兰点了点头,坐回到矮凳上,开口道:“昨晚刘三戌时来到酒楼,我弹唱了几首曲子,喝了酒,约在子时离开。”

    “你们就是喝酒,听曲儿?”

    “我们发生了一些争执,刘三说好要带我一起离开石河镇,昨晚我问起这件事他又支支吾吾,不肯回答。本来他身边存了五十两银子,我们两个准备逃到凉州,兵荒马乱的也没人能找到我们。可他又把钱花在买马身上,赔了本。”

    “铁勒人开的石河马场?”

    玉兰用帕子拭去泪痕,点了点头,抽噎道:“你压了三十两银子买下马,再等江南道或者益州的富商出高价来买,这个差价就是你的钱,风险也是你的,将军也知道这些天将士封锁了小镇,少有客人来买马,要么低价卖出,要么耗着本钱,想是刘三那些钱都赔完了。”

    “他有没有跟你说过马场的事情。”

    “没有,生意上的事情小女子不懂,也不多问。”

    张彦博点了点头和陆宏走出暖阁,两人下着楼梯,陆宏问道:“将军,接下来怎么办?”

    张彦博道:“去石河马场看看,场主高孜是铁勒人和毕加关系不差,若是他杀了刘三,我们免不了还是要和毕加去交涉一番。”

    清早,柯布靠在桌案边,黑发凌乱,手里紧紧拽着毛毯,嘴里不停地发出哎呦哎呦的叫喊声,缓解着疼痛,脑袋却还是疼得难以忍受,就像有把大木槌在敲打一般。牙帐的布帘被武将拉开,扫进一片晨光,温乔走了进来,穿着狼毛衣袍和干净的草原皮靴,样子还挺精神,相比之下自己可真真正正像个酒鬼似的,怪不得别人说长安人心眼多,他肯定是故意把人灌醉,好来嘲笑自己。

    “温乔,早饭吃了吗?”柯布撑着桌案站起身,光脚板踩到地毯上的酒瓶碎片,一阵钻心的疼痛,整个人扑通一声又摔倒在地上,最后是被温乔拉了起来,才站稳身体。

    “我吃过早饭了,你昨晚喝太多,醉得不省人事,现在感觉怎么样?”

    “脑袋疼,疼得厉害。”柯布左手拍打着脑袋,停下手,恍然道,“我昨天没说什么话吧。”

    “你唱了歌,还说要去杀科罗。”

    柯布垂下脑袋,想到自己还说了哪些话,轻轻推开温乔,捡起地上的毛毯,缓步走到床榻边,折叠平整,放到被褥上。

    “我是听到了一些,但不会对别人胡说,你别多想了。”

    “不会。”柯布勉强笑了起来,心里搁着事情,答道,“这地方那么乱,等会儿要好好打扫一下了。”

    帐外响起谈话和脚步声,继而又传来将士集结的号角声。温乔转身走出帐外,柯布穿上长靴,跟在温乔身后,也离开了牙帐。

    帐外寒风清冽,柯布抓了抓卷曲的黑发,努力适应刺目的光线。温乔在人群中很快找到了毕加,越过层层护卫,行了一个草原的礼数,问道:“可汗,这是要干什么?”

    “我挑了两千武将,到萧关问张彦博要人。”

    “张彦博扣押了铁勒人?”

    “八个亲卫,石河镇传消息回来,张彦博说他们杀了唐军的将士,想要在兵营处死他们。”毕加将满腹怒气都展现在语调上,粗声道,“铁勒武将不会轻易伤人,我看张彦博是没事挑事,难道我一个铁勒可汗还会怕他不成?”

    “张彦博常年驻守萧关,两军对峙若是起了冲突,再想平息下来可就晚了。可汗也说过不想经历兵荒马乱的战争,还是先沉住气息,想想应对的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除非我们的人去石河镇探探底细,救回八名武将。”毕加沉默片刻,望着温乔,说道,“温乔,你带着我的两个护卫去小镇怎么样?”

    “日后铁勒军队由你统领与唐军一起攻下突厥王庭,现在你去石河镇救回铁勒将士,正好可以笼络军心,也可以劝劝张彦博别把铁勒可汗不放在眼里。”

    温乔迟疑片刻,没有答话。

    “你放心,石河镇有我们的探子,若是救不会亲卫,张彦博又抓了你,我会亲自率军闯入萧关将你带回来。阿吉和韩阳不能去,他们留在草原很安全。”

    毕加到底不放心自己,温乔想着,以后若是燕亭和季彦逃到草原,还要看他的眼色,自己背着投敌叛国的罪名,景宣又被构陷,冤情想要说是说不清楚了。现在这种情况也不用把性命和名节看得那么重要,只能顺着毕加的心思,先去石河镇救人再说。

    温乔道:“我现在就动身。”

    柯布走上前来,说道:“我也去,我和温乔已经是朋友了,会说中原话,就算当一个帮手吧。你这里再出两名武将,正好可以保护我们”

    他到挺会自来熟,温乔望着柯布,没有拒绝,他身上有些武艺,心思也不多,至少比铁勒武将值得信任。

    “温乔,我在草原等你们的消息,记住只有五天的时间。”

    石河马场建着一座小型的庭院,后院连着一排马厩,养着草原而来的马匹。高孜和毕加有着亲缘关系,长年在石河镇做马匹买卖的生意,赚了不少钱。

    张彦博和陆宏来到厅堂,看到墙上挂着一副西域天神的暗红色画毯,西面墙壁凿开一个壁炉,柴堆微微燃着火焰,空气里弥漫着烟雾和炭火的气息,陆宏脱下外袍,扔到坐垫旁,说道:“铁勒人的生活,我们还真是过不习惯。”

    张彦博道:“我们问几句话就回去,要我说高孜杀了刘三还有可能,另外两名将士,他没有杀人的理由。”

    高孜走进堂内,身后跟着仆役,仆役为张彦博和陆宏倒了茶水,行礼之后,退出了厅堂。

    “我认识刘三,这家伙经常在我这里看马,不会轻易下手,一年前买过一次,襄州的商人买了去,赚了二十两银子,在我们这里已经很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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