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酒

    掌柜拍着小丰的肩膀,答道:“他会说话,手脚也勤快,我们这儿乡下地方不懂礼数,客官别和他计较。”

    “晚上我能见见玉兰吗?”温乔从怀里掏出一些碎银,对面柯布拿起筷子挡着脸,已经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温乔也随他去笑,到石河镇来救人,样子装得像一些,也没什么。

    掌柜看着银子,眉开眼笑道:“可以,可以,玉兰今天晚上没客人,她弹曲唱歌可是我们酒楼,不对是石河镇最好的了,客官眼光可真好。”

    小丰端着盘子,望了温乔一眼,转身向厨房走去。

    玉兰的暖阁二楼南面,窗户内莹莹亮着烛火,温乔靠在走廊栏杆上吹着夜晚的寒风,翻来覆去想得还是这么一句话,要是昭宁在就好了。两个人一起去酒楼女子的暖阁总比一个人去好,要不是为了救人,何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这事情传到长安,会成什么样子,想是不敢去想了。

    燕亭,皇上要是能放过燕亭,还是应该在长安找个好人家,不该跟自己到草原来才好。

    温乔转身轻轻推门走进了暖阁,玉兰手里抱着琵琶坐在床榻边,头发盘着时新的侧髻,用红绳子系着,长发垂落肩头,发髻上还插着一根金簪子,略略低着头,脸颊被烛火照得暗红透亮,带着一些泪痕。

    玉兰抱着琵琶站起身,行了个礼,开口道:“客官是要听曲儿还是喝酒?”

    “我就问你几句话,关于刘三的事情。”玉兰抬起头,神色警惕,浅浅动着嘴唇,没有答话。

    温乔听到门外的动静,抽出腰际短刀,旋身靠到门边,做了一个手势,让玉兰先别说话。温乔向外推开门,看见小丰端着茶壶和两个杯子站在门外,手里仍旧紧紧握着短刀,问道:“小丰,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掌柜让我拿一壶茱萸暖枣茶,给玉兰姑娘。”

    “知道了,你拿进来吧。”

    小丰走进暖阁,将茶托放到桌上,刻意放慢速度,衣袖里藏着亮闪闪的东西,望了望玉兰没有说话。

    玉兰开口道:“小丰,我没事,你先出去吧。”

    小丰这才点了点头,瞥了温乔一眼,走出暖阁,关上房门。温乔站在窗边,看到床榻上罩着银色罗帐,左边垂着一根折梅锦带,纱帐半掩,隐隐可以看到折叠的被褥和软枕。北面的桌案上放着一把七弦琴,擦拭得很干净,温乔开口道:“玉兰,你会弹琵琶,也会弹七弦琴?”

    玉兰答道:“二十年前凉州战乱,父母离开人世,我独自一个流落到杭州,卖身学了些技艺,后来又被院主转卖到边关,就在这家石河酒楼卖唱赚些钱。”

    温乔惊异道:“二十年前岗日西坡,你是战乱的孤儿?”

    玉兰点了点头,凉凉地笑了一声,说道:“也怪时运不济,身在战乱的时候,好在学了一手琴艺,身上有些存银,不至于流落街头。”

    温乔道:“二十年前的岗日西坡之战,连累了太多无辜的百姓。”

    玉兰望着温乔欲言又止,低低拨着琴弦,答道:“酒楼掌柜对我很好,生活安定,不辛苦。”

    “刘三怎么回事?”

    “说是要带我离开石河镇,自己到被人害了,还没找出凶手。那天晚上他子时便离开酒楼,我也不知道后来的事情。”

    温乔道:“谁看到他离开了?”

    玉兰道:“小丰,酒楼里仆役少,一般都是由他看着门。”

    温乔站起身,答道:“玉兰姑娘,今晚多有打扰,我先告辞了。”

    玉兰道:“公子,可是你还没喝茶呢。”

    温乔摇摇头,行礼之后,转身走出了房间。

    酒楼后院东面是敞开式的灶房,西面是一个杂物间,旁边放置着两张木桌,温乔走过去,拂去桌面上的灰尘,桌上放着一些西域香料,做菜的料酒,还有一堆条状的黄色草药,温乔拿了起来,放到鼻下嗅着味道,将草药放回到台面上。

    柯布手里摆弄着弯刀,走上前来,说道:“怎么样,有线索了吗?”

    温乔道:“你知道小丰在哪里吗?”

    柯布用刀鞘往厅堂指了指,答道:“刚才还看到在大堂擦桌子。”

    柯布道:“你知道是谁杀了刘三?”

    温乔道:“刘三遇害那晚是小丰守着酒楼大门,若是有外人出入,他肯定会发现,我看他和玉兰的关系不一般,身上还藏着短刀。”

    柯布恍然道:“对了,他是酒店的仆役,就算去到玉兰的房间,刘三也不会对他有所防备,杀他很容易。”

    温乔和柯布走进大堂,看见小丰正在整理桌椅,掌柜在柜台上拨弄着算盘,没有外人。温乔朝柯布望了一眼,抽出腰际横刀,径直走向小丰,小丰眼快抽出衣袖里的短刀,挥向温乔。温乔以刀鞘相抵,左脚踢拽对方小腿,紧紧抓着小丰的手腕,将其按倒在桌上。

    小丰一边叫喊,一边挣扎道:“你为什么抓我?”

    温乔道:“你为什么杀害兵营的三名将士?”

    小丰辩解道:“我没杀他们。”

    “没动手是吗?”温乔将小丰拉了起来,靠到墙上,用刀刃抵着对方,说道:“后院的麻黄是哪里来的?麻黄可以治疗咳喘,也可以诱发心疼猝死,对心厥症的人来说可是一剂毒药。接下来,你用玉兰罗帐上的锦带勒死刘三,埋在后院,反正楼下还有铁勒人,官府再怎么怀疑都怀疑不到你身上。”

    小丰愣了片刻,辩解道:“那些麻黄是掌柜治病的药,不信你问问他。”

    掌柜听到两人提到他的名字,这才微微颤颤地从柜台后面露出头来,说道:“客官,我这些日子咳喘复发,确实去药铺买了一些麻黄。”

    “那天晚上我在大堂给铁勒人倒酒,侍候他们还来不及,没去过后院,那些铁勒人都可以替我作证。”小丰推开温乔,整了整衣袍,撇着嘴唇,不悦道,“我没杀人。”

    柯布走上前来,低语道:“温乔,是不是找错人了。”

    与此同时,街道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火把的亮光将黑夜映照得分外刺眼,几名将士破门而入,将大堂围得水泄不通,张彦博和陆宏带着将士走了进来,迎面看到了温乔和柯布。

    张彦博迟疑片刻,认准了温乔的模样,怒斥道:“温乔,果然是你,你这是一身什么打扮?到石河镇来干什么!”

    温乔沉下气息道:“张叔,我这次来是想将毕加手下的武将带回铁勒。”

    张彦博轻蔑地哼了一声:“死小子,你果然当了叛臣,难道忘了你爹平日是怎么教导你的吗?你的家人被皇上流放在外,你反到在草原过着舒服日子。现在就和我回兵营,去长安认罪。”

    “张叔,我不能回去。”

    “别叫我张叔,老将军也没有你这等不孝的逆子。”

    “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们铁勒武将没有杀害边关将士,若是你们再不放人,毕加便会率领将士闯入萧关来救人,萧关五万将士无法抵挡铁勒的进攻,还是尽快放人吧。”

    “挡不住,我们也会浴血奋战到最后一刻,不会像你一样成为投递叛国的贼子。”张彦博狠狠拍着桌子,跌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字字沉痛道,“到时候,你就拿着我的人头去向毕加请功吧。”

    温乔一手握着刀柄,一手紧紧捏着拳头,没有答话。

    柯布望着温乔的神色,走上前来,和解道:“张将军,我们知道石河镇死了三名将士,现在还没找到凶手,但是真得和铁勒武将没有关系嘛。刘三那天晚上确实和铁勒人在同一家酒楼,可是你想想就算起了争执,将他杀害,何必将其埋在后院,第二天还待在酒楼等你们来抓捕,不是应该趁早逃离萧关,逃到草原上,躲得远远的才对。”

    “你们是想故意挑起战争。”陆宏走上前来,反驳道,“我们从来没有断过和你们的商贸交易,可是毕加暗藏祸心,杀害兵营将士,想着打到关内来,侵犯大唐边境。”

    “那就不会让我们几个到石河镇来救人,我和温乔身上都有些武艺,但是要抵过兵营内几万将士,不是自寻死路吗?”柯布索性坐到桌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悠悠说道,“不过,你们可别真得来杀我们,毕加不在乎我,到是很看重温乔,他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这仗说打就打起来了。”

    张彦博看着温乔,已经怒火难消,再看到柯布坐在椅子上,脚踩着木横条儿,一副自由散漫的样子,站起身来,怒斥道,“一群草原蛮子,八名铁勒武将是杀害刘三的嫌犯,我们不会放人。”

    温乔道:“我们若是找出杀害边关将士的凶手,你们能不能放了铁勒武将?”

    张彦博道:“你已经抓到凶手了?”

    温乔侧身看了一眼,小丰坐在墙边,身子蜷曲靠着墙壁,眉骨和嘴角上带着伤口,缓缓向下留着鲜血,眼神傲慢又带着隐隐的惶恐,接话道;“现在还没有,我们会尽快找到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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