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温乔,我劝你们动作最好再快一些。”陆宏抽出手里的长刀,转动刀柄,不屑道,“萧关的将士个个都希望手刃草原蛮子,更希望杀得是像你这样的大唐叛贼,若是真要打仗,我们不怕铁勒人。”

    其余将士随声附和,此起彼伏的口号声响彻了整条街道。张彦博转身带着将士,离开了酒楼。

    堂内静了一阵,柯布走到温乔身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朝小丰作了一个眼神,低声道:“他怎么办?”

    “让他在酒楼待着。”温乔拉起小丰,将他推到柜台边,对掌柜说道,“他应该跑不了吧。”

    掌柜刚才看到温乔的身手,见对方又是铁勒人,知道不好招惹,连声答道:“他住在酒楼,跑不了。”

    温乔和柯布缓步走到后院,良久,柯布才打趣道:“张彦博,是不是他老爹,或者一家人都是当兵的,怎么看我也不顺眼。”

    温乔苦涩一笑,无心回话。“掌柜说还有两个将士,一个在水井边,一个在米商铺子出了事情,明天去那里看看,还有什么线索。”

    次日清晨,温乔心里堆着事情,一大早就醒了过来,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碗酒,走到客房外,靠着栏杆喝了起来。银月照耀着暗淡的星辰,光影绰绰,天际尽头望不见长安的景致。玉兰走上楼梯,快步来到温乔身边,急切地喘着气息:“公子,小丰不见了,快去救救他吧。”

    温乔疑惑道:“他不是应该待在酒楼吗?又去了哪里?”

    玉兰犹豫片刻,咬牙道:“一定是去了梁音姐姐那里,姐姐要是知道事情败露,一定会杀他灭口的。”

    “梁音和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姐姐是凉州人,出身于书香之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当年凉州战乱,父母被河西道的逃兵杀害,乳母带着她流落到杭州,一路上还收留四名凉州的孤儿,我和小丰也在其中。姐姐教我琴艺书画,请了师父教小丰武艺,说着若不是当年唐军将士溃败投降,不至于让我们流离失所,让我们记着仇恨,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我这就和你过去。”温乔说完,看到柯布睡眼惺忪地从客房内走出来,头发没有打理,穿着薄薄的布衫,连外袍都没披上,随将他拉到身边,低声道,“你现在就去兵营找张彦博,让他带人去古琴铺子,是梁音让小丰杀了三名将士。”

    “用不着这么麻烦,我们把人抓到兵营不就好了。”

    “这里是大唐国境,我们的人下手,出了事情,怎么收场?”温乔推了一下柯布,厉声道,“张叔肯定派了探子监视我们,这事情我们几个人管不了,快去叫人。”

    柯布点点头,总算清醒了一些,从屋内拿起外袍披在身上,让两名铁勒武将跟着他,离开了酒楼。

    古琴铺子内,梁音依旧一身白色衣裙站在厅堂中,桌案上放着一把七弦琴,铜制香炉散着西域香料的味道,这次不是沉香,辛料的味道更加浓烈,晨曦透过窗棂在梁音身上打下一道惨白细长的倒影。

    小丰倒在石板地面上,胸膛的外衣上浸满了鲜血。玉兰跑了过去,扶起小丰,不停地叫喊着对方的名字。

    温乔望着小丰,又看向梁音,沉声道:“你与我的仇恨不必加之于别人身上。”

    “二十年前岗日西坡战败,无数将士从战场上潜逃到凉州,那些人见我们家里有些钱财,杀了我的父母和两位哥哥,他们身上穿得是河西道白虎图腾的衣服,告诉我当年的河西道将军是谁?”

    “是我的父亲。”

    “半年前刘三就开始纠缠玉兰,想要和她一起离开石河镇。可是玉兰和小丰从小一起长大,早已对小丰动了感情,断然拒绝了刘三。刘三就带着兵营里另外两名将士威胁玉兰,还不起五十两银子,就要她的性命。”梁音转过身来,缓声道,“这时候我得到消息你在铁勒草原养伤,一心想着回大唐国境,所以让小丰杀了人,将你引到石河镇,想着见一见我的仇人,为父母报仇。”

    温乔避开眼神,良久,才答道:“当年岗日西坡兵败,逃了不少将士,是我的父亲害死你的父母。”

    温乔说完眼前昏暗,跪倒在地上,嘴角留着鲜血,恍惚之间见小丰站起身,走了过来,一拳打在自己脸上,继而抽出腰际短刀,扔到地上,用刀刃抵着脖子。

    “我在香料里加了安息草,小丰说你武艺高强,我们便想到用着这个方法来对付你。”梁音来到温乔面前,半跪在地,眼眸冰冷,犹豫片刻,才说道,“小丰,动手!”

    小丰握刀的手加重了力道,温乔咬牙用手肘撞开对方,翻身来到墙边,刀刃没有刺中胸膛,而是肩膀,鲜血浸透了衣袍,香料和疼痛的作用侵袭全身,让人难以呼吸和思考。温乔奋力挣扎,想要起身,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堂外闯进一群将士,张彦博和陆宏走到堂内,柯布也跟了过来,连忙扶起温乔,两名铁勒武将站在身旁,侍奉左右。

    张彦博道:“梁音,是你指使小丰杀害三名将士。”

    “是的。”梁音回答得很爽快。张彦博让将士将三人带离厅堂,梁音经过温乔身边的时候,冷冷扬起嘴角,撇过一眼,走出了厅堂。

    孩子呢?上次在梁音店铺里看到的那些孩子都去了哪里?温乔暗自想着,她早就做好了打算,既然能打听到自己在草原,让小丰杀害边关将士,张彦博想要关她,应该是关不住的。

    温乔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棵枯树下,周围是一片荒凉的草地。“温乔,你醒了,我们已经出了石河镇。”

    “那些被扣押的铁勒武士呢?”

    “在那儿呢?”柯布手指了指远处的几棵树,温乔回头望去见有不少武将在那里坐着闲聊。

    “你又受伤了?”

    “小伤,不碍事。”

    “还不碍事?”柯布皱着眉头,不悦道,“我们雇了辆马车一路把你运过来,行程放慢了很多,还不知道天黑之前能不能回牙帐。”

    温乔站起身说道:“那我们就连夜赶路,早些回去。”

    柯布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色,无奈道:“晚上在荒地赶路,连路口也分不清楚。”

    温乔道:“荒郊野地在外留宿,不是也很危险,要不听听那群铁勒人有什么打算?”

    柯布答道:“也好。”

    宣阳坊内有一家杂货铺,沿街而开,招牌侧挂在门扉旁,上面草草盖着一顶竹制斗笠。店铺内贩卖西域而来的金银首饰和工艺品,三面墙壁置着木架,柜台立在店铺中间。南北两面货架之间有一条走道,走道狭窄,一个人可以行走,若是两人相对而过,彼此都需要侧身相让。

    走道内光线昏暗,墙面上安置着一排烛火,火苗顺着风向倾斜燃烧,蜡油落在地面,鲜艳刺目,像血迹,更像火焰。走道尽头,通向一幢歪歪斜斜的老式酒楼。

    一楼大堂零散放着桌椅,桌椅上均坐着吃客,闲聊喝酒。二楼回廊有四个暖阁。东面阁子内,拓西,葛亮,蒋陵和孙传尧相对而坐。方桌上放着数不尽的酒瓶和四个银质酒杯。

    拓西靠在椅背上,说道:“贺真也来长安了?葛亮这消息确切吗?”

    葛亮道:“王庭内眼线来的消息,他带着三百名将士来到长安,我猜测他人在长安,但是这三百将士,至少有大半不会在城里。”

    拓西拿起酒杯,猛灌了一口,答道:“在不在城里都一样,现在长安城门是李绪的南衙禁军守着,对贺真来说出入长安,岂不是像出入突厥王庭一样随意。”

    葛亮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拓西放下酒杯道:“他们陷害李景宣还能想干什么?科罗让陆阙部将士在岗日群山待命,等待肖钧夷打开普拉善关隘,便可攻下河西道,与贺真会和,逼迫李珣退位。”

    两人用突厥方言流利交谈着,若是听不懂也就罢了,可是孙传尧能听懂突厥话,而且听得清清楚楚。燕亭和季彦住在通济坊,虽然还没被官府的人发现,可是长安城内的禁军值守越来越严密。孙传尧实在忍无可忍,拿起手里的酒杯,重重地砸到桌上,杯子里的酒水翻腾而出,漫过桌沿滴落到石砖地面上。

    孙传尧不悦道:“拓西,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把我们带到铁勒草原,我要见温乔和阿吉。”

    拓西道:“先别着急,长安的事情还没结束。”

    孙传尧站起身道:“结束什么?李景宣已经被你们害得父子反目成仇,你们还想干什么?杀了李燕亭和李季彦吗?拓西,你要是敢动手,我现在就杀了你。”

    孙传尧拿起灵均,葛亮见势连忙抓住他的手腕,孙传尧拽着手腕挣扎不止。拓西走上前来,复又抓着孙传尧的另一只手的手肘将其按到座位上,说道:“葛亮,你做到对面。我和孙传尧坐在一起,好让他冷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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