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袭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又想到沙耶,记忆里挥之不去的还有她那扑闪的黑色睫毛,明亮的眼睛和上扬的嘴角。李屹叹了口气,走到门外将信纸交还给刚才送信的侍卫。随后走回桌案,最后看了一眼益州来的信纸,将它们折叠,撕毁,放到火上燃烧殆尽。

    一阵寒风吹进书房,南面的两扇窗户同时被吹开,熄灭了桌案上的灯火。李屹警觉地站直身体,后退几步,靠到木架边,伸手取下架子上的横刀,缓步向前走着,轻轻推上窗户。一个黑影猛然撞到自己的右臂,待会过神来,手里的刀已经不见了踪影。

    寒光闪烁之后,一把锋利的横刀正对着李屹的后背,持刀的黑影冷言道:“别出声音,我和你说几句话。”

    李屹举起双手,听出了声音,转过身来悠然道:“孙传尧,你让我把灯点起来,我一个人待在书房,没有点灯。反而会引起侍卫的怀疑。”

    孙传尧没有答话。

    李屹走到桌案边,拿起火折,点燃铜灯上的蜡烛,开口道:“我们又见面了。早知道你也到长安,梁州的时候跟着我们一起过来不就好了。”

    孙传尧道:“闭嘴!你们差点杀了杨峥。我是来传话的,你听我把话说完。贺真带着三百名将士已经到了长安。肖钧夷会放突厥将士从河西道而来与他们会和。你打通萧关到长安的路径,让温乔和阿吉带着援兵到长安来对付贺真。”

    李屹望着孙传尧右手拿着灵均,左手拿着自己的横刀,怒火难平,自己已经多久没有被人用刀刃对着威胁过了。夜鹰很快就会发现不对劲,要和他拖延时间,越久越好。

    李屹辩解道:“温乔和阿吉没有援兵。如果我猜得没错,他们是铁勒和突厥的将士,你想让我和李景宣一样犯下谋逆之罪吗?”

    孙传尧冷言道:“李屹,我就知道你是胆小鬼,只会考虑自己的利益。”

    李屹道:“你不必用这些话来激怒我,西境之战与我无关,我不会去管这档子闲事。”

    孙传尧道:“我没有激怒你,我说的是实话。”

    门外传出一阵响声,赵廷军带着侍卫站在廊道上,挥手让侍卫站在屋外,自己持着长刀,缓缓抽出刀刃,走到孙传尧身前。

    赵廷军穿着一件秋季的青褐色薄衫和浅色裈裤,他总是穿得很少,对衣着漫不经心,身上夹杂着浅浅的寒意和暖流,他根本就不怕寒冷,或者更愿意让寒冷侵袭全身。

    孙传尧抽出灵均,与赵廷军刀刃相撞,发出刺耳的响声。赵廷军压低身形,右脚缠着孙传尧的左膝,倾身用手肘撞击颈侧,将其放倒在地,挥起刀刃,左右斩击孙传尧的胸口。孙传尧持刀抵挡,招招挡下赵廷军的攻击,抓住对方手腕,赵廷军反转手腕,紧握孙传尧的手肘,按在地上,挽起刀势,砍向孙传尧的颈部,孙传尧以刀刃格挡,猛踹双腿,侧身翻滚退到墙边,半跪在地,稳稳将灵均横握,挡在身前。

    两人同时抢步前冲,孙传尧取出怀中短刀,扔向桌案打落烛台,脚踏矮柜,翻身来到横梁上,疾速移动脚步行至赵廷军头顶,腾跃而下,刀刃击中赵廷军的咽喉,留下一道带血的伤痕。

    赵廷军后退数步,抹去颈侧鲜血,心里清楚刚才一招,孙传尧没有下重手,出刀不杀人,这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

    赵廷军见败了阵势,无心恋战,向屋外使了眼色,两名侍卫将李燕亭带进书房,李燕亭见到孙传尧想跑过来,侍卫急忙抓着她的手臂,使其无法自行走动。

    “放开燕亭!”孙传尧眼中惊异,却已无法移动双手。李屹来到孙传尧的身后,握紧手腕抢下灵均,反扣其双手,用刀刃紧紧抵着孙传尧的脖子。

    李燕亭急切道:“三哥,有什么话好好说!先放了孙传尧!”

    孙传尧奋力挣扎,却无法摆脱李屹的双手,刀刃割进血脉,疼痛难忍。

    “别动!”李屹在孙传尧耳边,低语道,“我答应李景宣不杀李燕亭,可没说不把她交给皇上。孙传尧想想她要是落到我们父亲的手里,会有什么后果?告诉我,李季彦在哪里?”

    孙传尧望着李燕亭,李燕亭穿着灰蓝色衣裙,长发间系着的紫藤发带,松散地垂落下来,颦眉急切,神色慌乱,内心自责不已,闭上眼睛没有答话。

    李屹反转刀身,挥出刀柄撞击孙传尧的头部,复又用刀背撞击其背部,斩落两刀。

    孙传尧躺在地上,咽喉流淌着鲜血,手脚挣扎,一时难以起身。

    李燕亭急忙挣脱两名侍卫的挟持,迎上前来,抱着孙传尧,将其紧紧揽在怀里,脸色惨白,愤怒道:“三哥,你要打连着我一起打吧!到时候,贤妃娘娘问起来,燕亭去哪里了?你就说被你打死了!”

    李屹听着李燕亭的话,举刀的手到底还是落了下来,将灵均扔到赵廷军手里,咬牙道:“不相干的人都给我退出去!”

    侍卫走出房外,将屋门关了起来。

    赵廷军在房内走了几步,将自己的横刀还入刀鞘,搁置在木架上,手里晃着灵均,冷言道:“李屹,这小子来王府干什么?”

    “谁知道他想干什么,跑到我面前胡言乱语,差点还想将我杀了。”李屹从地上捡起烧灼大半的烛台,放到桌案上,甩亮火折,点燃灯芯,摇头冷笑道,“我今天点了多少次蜡烛?看看这事情被孙传尧搅和成什么样子!”

    赵廷军紧握着手中刀柄,往日弑兄之仇没有报,心里忍着怒气,有些按捺不住,答道:“明知道是死路还想闯进来,看来是命太贱,不想活了。”

    李屹转身问道:“燕亭,你怎么也跑到这里来了?南衙禁军到处都在找你们,你这不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吗?”

    李燕亭道:“孙传尧将我们从皇宫里救出来,我也应该来救他。”

    孙传尧倒在李燕亭的怀里,低声道:“燕亭,你快点回去,他们想找李季彦,到皇上那里请功,这个狗贼连自己的弟弟都不放过。”

    李屹站在桌案前,对孙传尧的话恍若未闻,放下火折,沉声道:“燕亭,是谁要杀你和李季彦?”

    李燕亭道:“那些杀手蒙着脸,不知道是谁,不过我敢肯定是李绪的人。皇上和阿娘怎么样?”

    李屹道:“皇上以为叶皇后也参与到谋逆之案,没有对她说出实情,说是你们离开长安去上林苑散心。他以为你们是被那些逆党救走的,私下派南北禁军在到处找你们,以后行事要多加小心。”

    李燕亭急切道:“温乔和阿吉怎么办?你能不能从萧关放他们进来。”

    “不行,萧关是西北草原进入关中的要道,我相信温乔和阿吉,但是不相信拓西,不能为了救李景宣冒这么大的风险。谁知道拓西心里算得是什么计谋,我已经被葛亮和沙耶骗过一次,不会再相信他们的说辞。”

    李燕亭抿着嘴,思索片刻,说道:“那么,你让孙传尧和我一起离开。”

    李屹望着李燕亭和孙传尧,扬起嘴角冷笑道:“燕亭,你不要被他那副可怜的样子所迷惑,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这小子能给你什么东西?他是被朝廷通缉的案犯!再说明明是他先闯进王府,拿刀威胁我,身上还欠着夜鹰一笔血债。告诉我,如果他动手杀了李季彦,你会怎么办?”

    李燕亭紧紧抓着孙传尧的手臂,用身体护着他,没有答话。

    李屹见李燕亭横了心要与自己作对,不想多惹麻烦,看了看赵廷军,无奈道:“夜鹰,你将这两个人给我送到外面去,别让我再看到他们。顺便让这小子知道一下王府的正门在哪里。”

    赵廷军应道:“是。”

    李燕亭将孙传尧的手臂绕在肩膀上,将他扶了起来,跟着赵廷军走出书房。赵廷军带着两人穿过长长的走廊,在拐角处停下脚步,抬手指着正南面,不耐烦道:“正门在南面,下次再翻墙进来,没这么好的运气让你活着出去。”

    孙传尧望着赵廷军,脖子上的鲜血流淌而下,避开眼神,没有答话。

    赵廷军说完走出回廊,顺着石子路绕到假山后面,院落内错落栽种着雪松树和梨花海棠,雪松的针叶不断划过手臂和脸颊,孙传尧不敢过多倚靠李燕亭,费力自己走着,脚下踉跄,蹭落不少海棠的叶子和花瓣。

    赵廷军在木门边停下脚步,推开门扉,柔和的月光映照着冰冷眼眸和挺直高耸的鼻梁,微微动着嘴唇,冷言道;“你们可以走了。”

    赵廷军说完,抓着孙传尧的手臂,接着道:“李燕亭,你先走。我和他说几句话。”

    李燕亭望着赵廷军,争辩道:“三哥说过,让我们一起走的。”

    “燕亭,你先走吧。”孙传尧站直身体,不经意向后退了几步,温言道,“我和他说几句话,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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