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

    李景宣道:“若是如此你为何要让曹方域去萧关,而不是直接将高陵的将士带到皇城?”

    李屹望着李景宣语措无词,无奈地转身,没有答话。

    李景宣道:“父亲已经赦免了温乔的罪行,刚才这些话你不能当着他的面说,他没想降罪于你,认个错这件事就过去了。或者你什么都不用说,我来帮你解释。”

    认错,认错,自从到了长安城,已经认了多少错,好像每天都在做错事一样。可是父亲哪一天用正眼看过我,听过我的想法。

    李屹不想和李景宣争辩,转念道:“李傅还在内室,一个人待着很久了。”

    李景宣跟着李屹来到卧房,李傅蜷着身子躺在地上,双手反绑,额头印着一大块红紫色淤青,嘴角沾着血迹,对旁人的叫喊声没有丝毫回应。

    李景宣见此情形,急忙走上前去,搭着李傅的颈脉,抬头责问道:“李屹,你对他做了什么?他还是一个孩子,李绪谋逆与他无关。”

    李屹扶着额头,来回走了几步,心神不宁道:“前几日他偷听我们谈话,才会让李绪知道,我今天会调用高陵的将士到长安。我想把这件事从他嘴里问出来,下手重了一些。”

    李景宣解开李傅手腕上的绳索,轻轻抱在怀中,将他放到床榻上,摊开被褥覆盖好,转身说道:“什么下手重了一些?他这样躺在地上,我还以为他死了。”

    李屹神色复杂地望着李傅,避开视线,冷言道:“景宣,你不要送他出去。李绪谋逆被关在大牢,他出了王府也会被侍卫押进死牢。还是让他待在府上,这两日我让仆役对他客气一些。这孩子怕是时日不多。”

    李景宣望着李屹,眼神会意,没有再说话。

    当夜,大明宫御书房内。李珣坐在桌案后,李景宣,李屹,大理寺少卿赵桐,刑部尚书何云,御史台侍御史颜霖站在堂下侍立。

    李珣看完奏折道:“李绪对所犯的罪行供认不讳,与外贼勾结,谋逆犯上,朕拟旨将其废为庶人,赐死与大理寺牢房,灭其三族,女眷没入后宫。许济来和张举,斩首示众,家人流放岭南。肖钧夷,免去其河西道大将军之职,就地治罪,在兵营之内斩首示众。

    李珣接着道:“温乔御敌有功擢升为河西道大将军,方乾和刘昭宁擢升为副将,即刻启程赶往河西道打下突厥王庭。突厥王子拓西,铁勒可汗毕加派遣将士护卫长安有功,等打下突厥之战,再赐封号赏赐。河西道副将秦延和三万将士,忠勇御敌,以身殉国,传旨吏部抚恤家属,处理后续事宜。大理寺衙役杨恺与突厥逆贼对抗,乃诚奉国,传旨大理寺,赡养其族亲,论功封赏。赵桐,杨恺的事情交给你亲自处理。”

    赵桐作礼道:“是,陛下。”

    李景宣踏前一步,想要说话,却被李屹拦了下来。李景宣轻轻推开李屹,执意道:“陛下,李绪与科罗勾结,事情败露之后均已据实认罪,恳请陛下赦免其妻儿,判罚流放之罪,留下他们的性命。”

    李屹接话道:“陛下,这些时日李傅一直在我府中,我对他很了解,此人少年伶俐,行事缜密,李昶崇尚武艺,在王府之中豢养武士,私斗取乐。这些幼子若是留下性命,日后必生事端,请陛下三思。”

    李珣沉思良久,答道:“朕同意李屹的说法,将齐王府内的男子尽数诛杀,不得留下活口。李屹,赵桐你二人替朕亲自惩办这件事,不得有误。”

    李景宣道:“陛下,还是……”

    李珣答道:“景宣,不要再说了,这件事交给李屹和赵桐,查验罪证的事情交给你,做得很好。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李屹,你不必再过问。若有违抗,朕罚你越级之嫌。”

    李珣接着道:“李屹,你私自调派高陵将士,让曹方域从关外放突厥和铁勒援军进入大唐,本来应该治你重罪。顾念情况紧急,有诸多不便,朕思量再三,先不罚你,益州兵符你还是拿着,突厥之战未结束之前仍守着长安,有什么事多与景宣商量,他位居东宫,是太子,朕将调遣将士的兵权交给他。你得到他的同意之后才能调兵。”

    李屹答道:“臣领旨。陛下,还要事情需要请奏。”

    李珣道:“说吧,什么事?”

    李屹道:“李绪已经伏法,他的亲信与随从,若是连罪诛杀,涉及人数众多,日后互相揭发,必会引发冤假错案。请陛下赦免这些人的罪行,方可安定朝堂,全力对抗突厥之战。这件事交给太子殿下颁布赦令,较为合适。”

    李屹微微颔首道:“景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臣领旨谢恩。” 李景宣迟疑片刻,双膝跪地道:“陛下,谋逆之罪,十恶之首,自古以来牵连人数众多,处罚甚为严苛。恳请陛下让儿臣调阅十四年前柳皇后与李源谋逆之案的卷宗,核定罪证,再做定夺。”

    李珣神色肃然道:“赵桐,何云,颜霖,你们三个人先退下,按朕的旨意查办李绪的案子。”

    三人作礼之后,退出书房。

    李珣站起身走到桌案前,不悦道:“景宣,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不再提这件事情。李绪陷害你与突厥人勾结,是朕错怪你了。日后,朕会悉心教导你如何处理政务,你我父子二人坦诚相待,别再给谋逆之人找到机会,离间我们的关系。至于柳氏与李源谋逆,十四年过去了,当年是朕亲自审定的案件,你现在重新提起来,是想当着朕的面,重新翻案吗?”

    李景宣答道:“景宣不敢,当年此案有诸多疑点,幽州兵营叛乱,若是调用大军的兵符在兴庆宫之内,大哥为什么不即刻派兵进入皇城,而是要等到兵符被钱弘南发现,才从幽州发兵到长安。”

    李珣道:“够了!不要再说了。此案十四年前已经尘埃落定,若是你顾念兄弟之情,等你当上皇帝,再恢复其皇太子封号,更改谥号,这些都是你的事情,朕管不了那么多。现在朕现在还坐着皇位,你不要对朕再提起这个案子,否则以牵连罪论处。皇宫里的人都知道,幼时你与李源关系匪浅。其他的事情都可以与朕商议,若你再提及此事,朕酌情会考虑太子之位是不是应该换一个人了。”

    李景宣跪在地上,没有站起来,也不敢答话。以他的性情而言,似是以太子之位相逼,也要查清楚这桩旧案。

    李珣脸色铁青,双手不停颤抖着,良久才忍下怒气,沉声道:“你们都退下。李屹,你将李景宣送回东宫。”

    李屹应声答道:“是。”

    李屹将李景宣扶了起来,拉出了御书房。

    两人回到东宫丽正殿,侍女递上糕点和茶水,李屹看着青釉瓷盘里装着三种颜色的方形甜糕,点缀着红枣和核桃等佐料,精巧雅致。

    这些甜糕看着眼熟,大概小时候阿娘也让自己吃过,味道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李屹对侍女道:“这里有酒吗?什么酒就都可以,给我拿一瓶过来。”

    侍女颔首退下。不久,双手端着一个细长的青釉酒瓶和一只白瓷酒杯,放到李屹身旁的矮桌,行礼退出殿外。

    李屹拿起一块黑色的甜糕放到嘴里,甜得过分,也没什么特别的味道。随即拿起酒瓶,往杯里斟满酒水,一饮而尽。

    李景宣从御书房内出来就再也没说过话,他和李源关系好到什么程度,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若是夜鹰被皇上构陷谋逆,自己必然掀翻了皇宫也要将他救出来。这件事自己听来心情也是堵着一口气,说不出话。何况李景宣,伴君如伴虎,手里权势再多,有时候也只能顺势而为。

    丽正殿内静了好一阵子,李景宣才开口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什么?”李屹答道,“若是你说诛杀齐王子嗣的事情,这件事父亲已经下了旨意,我也不会改变决定,皇权争夺本来就是染着鲜血才能赢下来的,别忘了他杀害凉州三万将士,还想加害温乔,李燕亭和李季彦,别想太多,事情本来就应该是这样。”

    李景宣道:“我是问你,为什么让我来发布赦令,诛杀族亲让你去执行,李绪的余党杀不干净,他们随时随地都会来找你寻仇。”

    李屹喝下更多酒水,浅笑道:“这你不用担心,突厥之战打完,我就回益州,益州将士守着王府,不怕出事情。这次我卖个人情给你,日后你做了皇帝,别对楚王府的人下手别太狠就可以了。”

    李景宣道:“你知道若是他们守住南境,我不会对他们下手,只会叙议封功,给予丰厚的赏赐。

    这句话里蕴含着太多意思,他在努力适应做好一位君王,不过能不能坐上皇位又是另一回事。

    李景宣沉默不语,良久,摇头轻叹道:“李傅年幼,这些天一直待在王府,难道你对他真得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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