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十一月份到下学期开学时间还是很长的，季落泉缩在家里，复习与自学都做得到位。
开始沐伊涵常来找她，也只有她来找她。
也是奇怪，同桌时彼此不适应对方，这样见的时间少了反倒关系更好了。
而且沐伊涵感觉到季落泉对自己纵容了很多，之前会不高兴的事明显更容忍了。
就像她之前对叶暮一样。
她对关系更好的朋友会更纵容。
沐伊涵很想问季落泉对叶暮的感情，但终究没去问，两人间的聊天内容更多的还是学习，沐伊涵还要留意不能提同学和学校。
话题就断了。
两人性格喜好都差得太多，根本没有什么可聊的，在学校还能谈谈学习，现在除了试卷题目就没别的可说的了。
之后，沐伊涵就不来了。
两人对彼此的关系心知肚明，她们的关系不会再更好了。
季落泉早就习惯了一个人。
季明在得知季落泉发病后紧张了一段时间，后来发现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懂事，班级又有个学生家里出了事，他忙不过来，就没再继续管她。
懂事自立的女儿一直是他可以专心工作的基础，如果女儿这边出了事情，他就会手忙脚乱很难协调好他的工作和家庭了。
很好笑，让一个父亲协调好工作和家庭关系的是他没了妻子后完全不管家庭里的人。
季落泉看看窗外西斜的太阳，放下笔，将中午的剩饭热起，拿起手机往外走去，停在楼下的熟食店前。
“小泉啊，还是老样子对吧。”
“嗯。”
季落泉熟练地付了钱，目光忽然落在店内的一处。
“在看那个滑板吗？一个小家伙偷买的，怕被家长发现就放我这了。”
“哦。”
她拎着熟食回家，拿出碟子装好菜，去盛饭。
干巴巴的剩饭，吃了几年早就吃腻的熟食。
她是不是应该学个做菜？
算了，只有她一个人吃，分量也把握不好，到时候剩几天变质了还要倒。
季明为了他的工作，住在了员工宿舍，吃的也是学校的食堂。
他除了给个生活费还真跟夏沫没什么区别。
就像她说的，她父母对她而言是死的，只不过夏沫不需要对她而言这个限定条件罢了。
她吃了一点，实在腻的没胃口，菜放入冰箱中，碗和中午的一起洗了。
再泡杯高钙奶粉。
这是夏沫的要求，她觉得这对身体好，季明定期会给她买。
也喝腻了……
干脆扔了算了。
不，不行，还是太浪费了。
季落泉看向书桌，走过去翻了一下，发现数学试卷写完了。
真是最差的学科用最大的努力做最无用功的事。
趁天还没黑，去书店再买套试卷吧。
她往外走去，来到小区内的书店。
“小泉，又来了啊！”书店的老板娘整理着书架上的书，“新的试卷也到了，你自己看看。”
“嗯。”
季落泉找了一套试卷，去收银台付款，抬头看见了挂在墙上的滑板，怔了一下。
“那是新进的滑板，现在你们小孩都爱玩这个。”
“哦。”
真是哪都能看见这个烦人的东西。
……
但你为什么要买一个呢？
季落泉看着手中的滑板，将它放了下来，试着滑了出去，开始有些不稳，不过很快就稳稳地滑了起来。
她听着滑轮在地面上滑过的声音，抬眼是昏黄的夕阳。
于是她开始每天晚上腾出一小时的时间滑滑板。
大多是绕小区一圈，路上接伴玩的小男孩很多。
只有她是独自一个人。
天气逐渐转冷，身上衣服多了。
也就不怕摔了。
她上网搜了一些教学视频，开始了一些难度较高的技巧。
真是好笑，明明你之前还说很危险不让别人玩来着。
确实是很危险的。
即使穿着厚衣服，身上依旧摔得青青紫紫的，但没什么关系。
疼习惯了就不疼了。
她脸上的绷带随着伤的好转被拆掉，是自己去诊所拆的。
但她拿着美工刀在胎记上划了一刀，让伤口继续存在，用创可贴贴住。
她看着镜子中的脸，发现依旧难看，抬手戳了戳脸颊上的肉。
怎么苏沫那么漂亮她除了眼睛就完全不像她呢？
她试着戴上口罩。
有些呼吸不畅，太难受了。
她又摘掉了。
或许减肥会好些？
不想运动就节食吧，正好省事了，反正饿的时候写试卷也感觉不到，省下一两餐也不会有什么事的。
她的体重掉的飞快。
然后她发现她脸上的肉还是存在，即使是瘦也瘦不了多少……
很郁闷，同时也很烦人。
她还是习惯晚上玩滑板。
一天她滑着滑着走了神，不自觉滑到了一处楼梯，停了一下，鼓足勇气直接冲了下去。
第一次就成功了，只是膝盖很痛。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这块地方成了她滑行的必经之地。
一天她滑得好好的，忽然眼前一黑，整个人从楼梯上栽了下去，失去意识前她感觉到了剧疼，脑子很清醒。
她晚上没吃饭低血糖了。
再醒来就是医院了，季明看着她醒过来，松了口气，似乎想说些什么，医生忽然来叫他。
“那个小家伙检测结果不太好。”
然后他走了。
护士来帮她检查了一下：“只是低血糖犯了加点皮外伤。你也是季老师的学生吧，怎么你们一个二个都这么麻烦你们老师，他这几天忙那个精神科的小家伙都累死了，你还把自己搞受伤了让他更忙，你家长呢？我联系他们来把你接出去，别麻烦老师了。”
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她季落泉是他季明的亲生女儿呢？
他是个好老师。
季落泉问了季明的去向，在精神科的一个病房外找到了他，他正在和一个医生说着什么，她听着墙角。
里面不出所料是他的学生，好像受了打击，无故失去了视觉和听觉，精神状态也不好，检测出来激素水平什么东西，总之是有精神上的疾病，虽然没有表现，但可能会轻生，需要人看着。
季落泉摸到了病房内，里面没开灯，很暗，只模糊看见一个少年身形的人坐在病床上。
她上前，坐在病床边通过窗外的光模模糊糊地看清了他。
是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年，头上和脸上都缠了绷带，右上半张脸被蒙住，左边眼睛暴露在外。
或许是光线太暗的原因，季落泉觉得他的眼里一点光都没有。
少年整个人身上都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感觉，一动也不动。
“有人对吧？不是季老师吧。”少年忽然开口，露出一个笑容，很假很僵硬，“能不能帮我个忙？”
该怎么回他呢？他好像既看不见又听不见。
季落泉想到了《假如给我三天光明》，她抬手，在少年手心上一笔一划地写字，少年手似乎缩了一下，但还是任她写着。
是、什、么？
“《假如给我三天光明》？”少年问道，笑容终于没那么僵了。
对。
“我很喜欢这本书的，我妈妈也喜欢。”
我、还、好。
季落泉在少年的声音里听到了一丝笑意。
他出乎意料的好心态呢……
你、要、做、什、么？
“我想，你带我去医院楼顶。”
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至少不能让这个有轻生迹象的人去。
但季落泉继续写了下去。
做、什、么？
“我想去看星星。”
你明明看不见的。
季落泉抬头，少年的声音雀跃，笑容也灿烂，露出两颗虎牙，很稚气很可爱，那种死气沉沉的感觉完全消失了。
好。
“哇，你胆子好大呀，真不怕我跳下去，他们都很害怕来着。”
季落泉看着笑容灿烂的少年，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扶下床。
我、觉、得、你、不、会。
我跳下去的可能性会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