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是如此，哪怕我也是，区别在于我能够了解到这点，努力地避免，但即使如此，或许也无法带来改变。社会形成之时，分层已然出现，我无法否认，但我也是人，我有感情，哪怕自认为比常人要少，也会对从开始就接受一切都是既定的并将其当成天然的人感到不满，一旦适应，就是持续不断走向死亡，哪怕一直以来我所作的都是循着特定的道路在走，我始终没有感到自己走在不会被动摇的土地上。

    隔天下午，社团活动时间，我按照约定离开学校，去拜访学校介绍的工作地。

    快要来到冬季的街头，树叶黄得缓慢，午后四点的太阳晒得人暖洋洋的，穿过一大片绿黄交织的花园，我来到了一条宽敞的街道上。在这条街上，大多是政府办公用地，其中包括一些国家的使馆，因而造型各不相同，能完全融合在一片区域内，不禁让人感叹设计师的了不起。

    学校介绍的地方叫做“猎人协会”，没有介绍宣传册，根据老师所说，是负责名为“猎人”的职业相关事宜的地方。

    我知道猎人，在我的印象里，这个职业是雇佣兵的近义词，只是含义更广泛。人人都能成为雇佣兵，他们只会出现在战场上，没有任何特权，想做一个猎人，则需要通过严格的考试和审查，并且他们拥有的话语权堪比一个国家的上层人士。虽说如此，猎人数量稀少，据说在全世界都没有过千，是极为神秘的存在，我以前当然不认识，就连猎人协会在当地有分部也是第一次听说。

    据说协会一般不对外招募，但这次需要人手，比起社会上的人，学生的价格更便宜，也更好掌控吧。就算是能翻云覆雨的机构，也会有预算困扰呢。

    我按照老师画的地图，推开了街头的一扇门。其他门内大多有保安，要询问身份后才能入内，建筑内也干净明亮，这扇门后却不见人影，显得灰扑扑的，在不算大的椭圆形的空间天顶上有正儿八经的长管灯，白色大理石地砖上也无任何花纹，放伞的架子靠在门边，空空如也，角落里的植物几乎有枯萎的趋势，墙上滴答作响的钟表透露出此处有人办公，大体也平凡得不像话。

    前台旁就是楼梯，任何人都能直接上楼，我还是停留了一下，往台后看了一眼，抬头大声道：“有人吗？”

    我的声音在空间里回荡，身后只有窗户上方的两扇小玻璃窗落进光线，莫名有些渗人。

    真的不是来错了地方吧，我又确认了下地图。上面标着的号码和门边的门牌号一样。

    “打扰了。”我说着走上了楼。

    楼梯铺了灰色地毯，上面的毛粘成了团，一看就许久没人打理。扶手还算干净，我往上看去，三步并两步上了只容两人通过的楼梯，转过一个弯后就到了二楼。站在建筑外网上看，搂上是大片玻璃窗，不见里面，一间间办公室，都是大门紧闭，上面分别挂有职能牌，略过财务科、资料科和信息技术科，我站在人事科门前，抬起了手，正要敲门。

    “哈哈哈……”好像从哪儿传来了笑声。

    我的手已落在门上，几下后毫无反应，我拉住门推开。办公室里空无一人，文件散落得到处都是，在束起的窗帘中，唯一在运作的是碎纸机。

    “哈哈哈……”好像又有笑声响起。

    我扭动脚步，张望着脑袋，到了走廊的尽头。尽头的门没有全关，露出一丝几乎不可察的缝隙，声音就是穿过这里跑了出来。

    “当然会竭尽全力，”里面有人道：“放心，自然要给您满意的答复。”

    听上去是敷衍人的话，猎人协会是这样的地方么，还是说今天是休息日，实在叫人搞不明白。

    电话似乎放了，我停在门口，看到上面挂着“总务科”的牌子。想这等上几秒再敲门，门就在我眼前打开。

    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位金发碧眸的男性，他的发色过于灿烂，在进入阳光中时几乎在闪光，光圈带来一阵眩晕，要人屏住呼吸。

    “啊呀，”我听见他带着笑的声音，“是小偷女士吗？想要什么尽管都拿去吧。”

    “谁是小偷？”我立刻反驳。

    “不是吗？”对方定定地看着我，见我皱起眉头，随即一笑：“开玩笑的。是新来的实习生吧，我看过你的照片了，阿莱塔·阿巴萨小姐，请进。”

    知道这里确实是猎人协会的分部时，我还是感到了震惊。金发青年走进房间，开始倒茶，我以尽可能慢的速度跟了进去。

    这个房间是财务科的一倍大小，靠左是一张椭圆的桌子，右边则是方桌、会客用的沙发和书架一类，看来是分为了会议和办公两部分。

    “快请坐，”金发青年将茶碟放到沙发前的矮桌上，“阿莱塔，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我在沙发上正襟危坐，虽说知道自己绝对不会喝一口他递来的茶，还是端起茶杯放在膝上位置。

    “可以。”我说。

    他笑着看我，在对面坐下：“我是帕里斯通·希尔，如你所见，这里目前只有我一个人，所以你能来真是帮大忙了。”

    “说实话，我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哈哈哈，”帕里斯通笑得爽朗，“没办法，上一任负责人被查出倾吞资金，华丽得去到幕后，连清扫人员都决定回到乡下得家里，我刚接手，总部那边还没来得及任命新人。”

    他干脆而坦白地介绍了现在的状况。

    由于前任的情况，协会中有用的资料全被查封，所剩无一，什么都要从零开始。预算不可贷，也有猎人来看，但见到这样的惨状，都不想插手。

    “可能是因为我太年轻了，大家都觉得我不可信的样子，被派到这里，虽说在我意料之中，没想到开头还是如此呢。”帕里斯通笑道，话语里感觉像是暗含了其他事。

    他的确年轻，我想或许是二十出头。从他的语气听来，他像是被人为难了。

    “慢慢来就好吧？”在看不清情况的此时，我忍不住说了礼貌性安慰人的话。

    这话似乎给了他一些鼓励。

    “是呢，正如你所说。”帕里斯通随即看向我，微笑着说：“那么阿莱塔，你愿意成为我的人吗？”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