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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公孙汲

    罢宴之后,顾绘素没急着回家,先去姑母那问了安。她姑母宜都郡君才刚服了药躺着将息,见她来了又挣扎着起来,细问了宴上情形。听说又促成了几家联姻,半日没言语。

    宜都郡君半日方沉吟道:“梁家老三梁冲与公孙家的第四女公子可是定下来了?”

    顾绘素回道:“想必是定下来了,梁信的夫人亲自替侄儿求娶的,公孙家也答应了。”

    宜都郡君点点头道:“梁信算起来只有三个嫡子,前面胡妻所生的梁略已经娶了郭家嫡女。那梁武外祖家也算河西的二等望族了,如今尚无功名,现在必然也不急着找,将来必定谋个好的。再就是现在这位柳夫人还有个小的,年龄不相当,庶子们是配不上公孙家嫡女的。所以宁可为侄儿求娶公孙家的老四,也是为志在必得。”

    顾绘素道:“公孙侍中家的二公子公孙敬和河阳乡主的事只怕就定了,太后亲自发的话。”

    宜都郡君道:“那也还罢了,宗室的女儿说是尊贵,但如今宗室式微。只是公孙家竟要和梁家结亲,这里面就用心思了。公孙尚到底是对太子不放心啊。”

    顾绘素也赞同:“听说前日陛下召见太子,好一顿教训,原本还顾着面子,屏退了侍人。到后来斥责之声都传出去了。”

    宜都郡君听了若有所思道:“到底是为什么事?”

    顾绘素道:“这事宫里的人也讳莫如深,似乎夹着什么‘五石之散’,又是什么亲近奸佞的。”

    宜都郡君却笑了:“如今这些年轻人也不知是怎么了,难道好好的美味佳肴不够吃,还是琼浆玉液不够饮?非要弄这些药石之物,一味胡闹,祸害好端端的身子。”

    对于这些年流行于雍都纨绔子弟间的药石,宜都郡君不大明白,顾绘素却知道,不禁脸上一红:“那药石,听了服了有奇异之功,能令男子……”

    宜都郡君见此情形,哪还有不明白的,冷冷一笑:“如今这些败家子,竟连储君也撺掇得如此不顾体面了吗?”

    顾绘素叹道:“我听闻如今的贵家子弟,十个里倒有五六个是这样的。”

    宜都郡君便半日无语,再开口时也不知是欢喜还是忧伤:“陛下是真生气了,太子少时聪睿,如今不知是怎么了,净做些荒唐事,陛下岂能不失望?不过这些事到底动摇不了太子的根基。你和郭家也走动走动,他们家和东宫亲近。”

    顾绘素听了姑母的话,心里却有些不明白。皇太子如今长到快而立之年了,当年那些事,虽然事如云烟,但总能留下痕迹。皇太子又怎会不知道?

    这天下的储君,未来的天子,还不知怎么恨她姑母,只怕连顾家也恨上了。

    可是怎么太子不堪,姑母反倒叹息起来?

    但是姑母的事,总有些当年隐事,她也不能问。又见她姑母言语上虽冷静,语气却是说不清的起伏。

    她忽然想到姑母与天子虽然多年不见,也许仍念着旧日君臣之谊,见他为子嗣忧虑,也为他担忧。

    可是关于姑母与已故皇后的恩怨以及如今的东宫的威胁,难道就不顾了吗?

    别人或许不知,她却知道,姑母当日与诛灭卫氏的功臣们逼天子废后,是下了狠手的。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他们到底低估了天子对故皇后的感情,也或者低估了天子对于新的功臣派的忌惮——总之,天子立了已故皇后之子做了储君。

    也不知这其中细节如何,自此后,她的姑母、曾经与天子患难与共的东宫旧臣,就称病在家,不再入宫去,也不再参与任何宫廷斗争。

    顾绘素见姑母伤感,便欲以别的话开解,笑道:“郭家也难说,虽说一家子多是两千石的大员,但老一代的只有郭象位列九卿,却又被派到幽州去了,听说辽东那边不太平,东胡闹得厉害,一时半会的也回不来。郭誉这一支算是废了。郭图是外任,虽然主持一方,但毕竟不在京中。其余子弟虽也有职位,成器的却只有郭朗一个,如今放在太子身边,算是陛下为太子打算吧。”

    宜都郡君叹道:“是呀,这就对了。郭朗是郭家最贤能的子弟,被委派到东宫,其实是拿郭家来牵制公孙家。”

    “姑母的意思是……”顾绘素若有所思道。

    宜都郡君点点头:“你想公孙家原本就势大,公孙尚的嫡长孙女又是太子妃。若无别的大族牵制,将来只怕……”

    顾绘素见姑母顿住不说了,心里也明白,笑道:“当年卫氏的教训,殷鉴不远啊。”

    宜都郡君见侄女如此上道,便叹道:“你说你样样通透,可惜是个女子。若你父亲和你兄弟有你一半聪慧,我也就放心了。”

    顾绘素低了头不说话,这大约也是她心里的痛吧。顾氏几代单传,人丁单薄,男子固然品行高尚,心机却远不如家中女子。

    宜都郡君再开口时,却是撇开方才所言,接了前面的话:“父母为子女之计,唯恐不周全;帝王为社稷谋划,唯恐不能久远。于公于私,陛下都要为储君打算。为他平衡势力,为他谋划将来,为他打压功臣……”

    说到这里,宜都郡君唇角流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可是,无论怎样打算,都比不上为自己打算。为他千算万算,却也对他千防万防,帝王与储君,也莫过于此。何况对别人呢?帝王之术,本就用心深沉难测。如今外面的事你多用心留意。当年的事,我身处其中,根本没得选,如今因为故皇后的事,天子必然也……当真骑虎难下啊。其实就我一个也无所谓,可是身后还有你父亲和你兄弟。我们顾氏也不知怎么了,如今已是三代单传,你父亲、你兄弟都是独苗,真是折腾不起。”

    顾绘素见触了姑母愁肠,便柔声道:“姑母放心,当年的事也不是姑母一个人,好几家子都有份,先不说清平县主和邵家、韩懿和陛下身边近臣,先说公孙家就是首当其冲,他们怎么会坐以待毙?就是将来……不管怎么着吧,若想坐稳大位,一时之间总不能一网打尽吧。”

    “不一样,我和他们不同。”宜都郡君长叹一声,知道多说无益,便道:“顾谯如今怎么样?”

    顾绘素道:“他还算争气,听说上一次天子驾幸渭北学宫,考校诸生,顾谯着实不俗,天子还赞他博学广才呢。只是顾谯上次不知受了谁的影响,说要投笔从戎,效力军中。我正想着骁骑营那有个主簿的空缺,想到邵璟那里给他说个情。可是又担心这骁骑营固然是陛下亲信的骑兵营,可是却常征战在外。顾谯还年幼,还是过两年选个议郎,在郎官上历练两年,然后再定去向才好。姑母以为如何?”

    宜都郡君轻摇螓首,颇有些无奈道:“男儿本该多历练,建功立业才好。可是如今我们顾家……你也看见了……别说多了,就是你父亲能生出两个儿子来,我也就不拦着他。无奈就他一个,还是得稳妥些。你思虑得极周全,就这么办吧。”

    顾绘素又想起一事,道:“如今青州流贼猖獗,听说中郎将邵璟也请战。可陛下照旧命他去晋州,反而派了羽林左监梁略,号为讨逆将军,前往青州去剿贼。为了让邵璟安心去晋州,陛下命他假节持钺,有便宜从事、不请罚罪的权力。”

    “这就是了,陛下是要抬举梁家,这青州贼并未成气候,只是总是剿而不灭、死灰复燃,难缠些罢了。破个青州贼犯不上非要派梁略去,这是现成的军功等他拿。”宜都郡君想了想又道:“但是把邵璟放在晋州,陛下更是花了心思的。如今天下各州豪族林立,兼并土地、家奴众多,还隐匿家产。一则税收锐减、国库日益空虚,二则豪族势大难制。不派个狠角色去,只怕制不服他们。晋州就是个出头鸟,陛下是想让邵璟去打开局面。邵璟要家世有家世,要战功有战功,又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如今有了假节持钺的特权,尽可放开手脚了。”

    顾绘素心思玲珑,便道:“陛下抬举梁家,难道是……”

    宜都郡君摇了摇头,道:“未可轻下结论,帝王心终究难测。不过据我看来,一时半会的还不至于。今日看来,那梁美人行事如何?”

    顾绘素道:“姑母当日就说她不错,如今看来果然如此。她也不显山不露水,不邀宠不生事,实在难得。姑母的意思是,让我多去拜会这位美人?”

    宜都郡君历经风雨,知道不到最后一刻不可轻易下注,道:“梁家、公孙家、郭家、宫里,一切照常就好,不可过分区分彼此。至于别的事,相时而动就好。”

    顾绘素顿时明白了,忙答应着,又道:“姑母且先休息,我先回去。明日一早还要到河间王妃和河阳乡主在京府邸去拜会,想必是为了河阳乡主要许婚公孙氏,要修习礼仪。”

    公孙家的身份可见一斑,郡王的女儿也算是高攀了。

    宜都郡君知道她忙,自己也乏了,便不留她,待她行至门口时,忽又问:“今日俊杰子弟良多,你可有称心的?”

    顾绘素不好意思地一笑,道:“今日从早到晚都在太后身边侍奉,哪有功夫留心那些?”

    宜都郡君不似先前肃然,一脸柔慈,温言笑道:“你都二十六了,孤身一人也有好些年,人生苦短,何苦如此?”

    顾绘素沉默半晌,方道:“劳姑母牵念,我并不觉得苦。”

    宜都郡君深自忧虑,犹然苦劝:“你如今不觉得,以后年老孤栖,无人问津时后悔就晚了。你是不是心里还念着邵璟?还是觉得公孙汲靠得住?”

    宜都郡君说的不客气,然顾绘素脸上仍安安静静的,笑道:“姑母想什么呢?那两个人岂是我可以高攀的?”

    宜都郡君却收敛了笑容,正色道:“倒不是可不可以高攀。邵璟是个桀骜不驯的,从来任情妄为,行事全凭一己之意,你即便勉强得到了,难免被伤到。公孙汲就更别说了,此人胸怀广阔,若得时机,有吐纳万物之志,他父亲和太子生母故皇后家的事还理不清,他又是众人瞩目的太子妃之父。这公孙汲是真正的身处权力漩涡中,你可要想清楚。”

    顾绘素只得回到床前,一边扶着姑母躺好,给她掖好被子,一边笑道:“好姑母,绘素再不懂事也不敢招惹这两个人啊。姑母放心好了,我谁也不嫁,就守着姑母好不好?”

    宜都郡君被她这样弄得哭笑不得,道:“你还是别来招惹我了,真不让人省心。快些回去吧,一会该宵禁了。”

    顾绘素答应着,拜别姑母,登车回了自己的住宅。

    自顾谯去了渭北学宫后,顾绘素就不常去丰乐坊中他父亲的宅邸中居住。多是独居在她婚后所住的居德坊,此处在丰乐坊以东,离宜都郡君所居住的崇贤坊也不远,不过片时便到了。

    她才进了门,早有侍女上前来迎接,一边帮她解了披帛,一边低声道:“公孙侍中在里面等着呢。不知为何,不似平日和气,倒像有些生气似的。”

    顾绘素也不奇怪,只问道:“何时来的?”

    侍女回道:“得有好一会了,大约得半个时辰。”

    顾绘素就猜到公孙汲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来等着她,便只简单的揩了面洗了手,连衣服也没换就到起居室中。

    因为公孙汲是常来的,顾绘素身边的侍女早就替女主人做主备好了酒食,服侍他一边小酌,一边等着她回来。

    见顾绘素回来,公孙汲也并不起身执客礼。按说他身份尊贵,顾绘素也该先向他行礼,可是她也没有,显然两人素日极是熟悉默契的。

    侍女们都是十分周到的,忙要在公孙汲对面再设一食案。

    顾绘素制止侍女们,道:“不必了,你们先去吧,把前日太后赏的那梅酒慢火煨了,拿来请公孙侍中品鉴。”

    侍女们便都退下,顾绘素瞧了公孙汲一眼,只见他也不看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仍是目不斜视地自斟自饮。她便一笑,进了卧室,换了家常衣服才出来,极自然地坐在他身边,亲自为他执壶倒酒。

    “侍中今日侍驾也劳乏了,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公孙汲听她主动搭讪,依旧不阴不阳道:“怎么劳乏了就不能来你这里?难道劳乏了就该离你远远的,免得劳动你?”

    顾绘素目光向他脸上一飘,随即垂下眸子,笑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公孙汲将空酒杯重重地在食案上一顿,道:“那你什么意思?”

    顾绘素此时全然不像在外面的滴水不漏,也不似在姑母面前的聪慧知机,仿佛卸下各种身份枷锁,毫无防备般的露出小儿女的姿态,将身子靠在他肩上,温言道:“我又不会服侍人,怕你在这里被怠慢呀。”

    公孙汲却并不买账,语气不善道:“你怠慢我的还少吗?”

    顾绘素也不答言,只继续斟满了酒,自饮了一杯。又给公孙汲满上一杯,双手捧着送到他唇边,笑道:“妾愚鲁,不知哪里得罪了郎君,若有不当处,郎君看素日情分上,容让我几分才是。”

    她这样一口一个“郎君”的叫着,令公孙汲心里一阵酥软。他本是铆足了劲要找茬的,此时听了她说这软话,又见这样一个人前淑慎端慧的人,在这沉静的黄昏时候,卸了百般玲珑,目光流转中,又是温婉又是娇媚的样子,满脸的愠色顿时消解。

    他便就她手中饮了酒,又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叹息道:“你今天为何在太后面前拒婚?你可知我费了好大劲儿才使人了无痕迹地在太后面前风示。你倒好,一口就拒绝了,辜负了我的苦心。”

    顾绘素自然早知道他为何生气,这时候却假作才知道的样子,浅浅一笑:“我当郎君是为了什么生气,原来是这么点小事,也值当的。”

    “婚姻大事,难道是小事?”公孙汲怏怏不乐。

    顾绘素却依然故我,半是玩笑,半是敷衍道:“难道堂堂两千石的中垒校尉,雄才大略、一时人杰的公孙侍中还缺女人吗?”

    素日喜怒深藏的公孙汲这次是真带出了些引而不发的愠怒:“顾绘素,你有没有心?我丧偶多年,起初确实是为了挑挑拣拣,后来之所以不续弦,你难道不知道为了谁?就是后院那几个姬妾,自从有了你,我都渐渐疏远了,只要你应一声,我立刻遣送了她们。”

    顾绘素笑容淡淡,道:“可别。那些女人仰仗你而存活,侍奉你多年,为了我一个就都打发了,实在太薄情。我可不愿令你落个无情无义的名声,这种缺德事我也不干。”

    顾绘素当然是素有谋略的,可是公孙汲何等见识,自然知道她说的都是托词。

    可他还是耐着性子温言道:“遣散她们,我自然会好好安排。该给资财给资财,该打发嫁人就嫁人,实在有了子女的不愿意走,若是你不愿意,我绝不碰她们就是了。总不会断了她们生路。”

    好话说尽,可顾绘素还是不曾应允,只是叹息着摇头:“你我之间总要个结果,可是不是现在,再等等吧。”

    “你果真是让我等等,还是用这种法子推脱?”公孙汲又是恼恨又是失落:“绘素,难道我们从前恩爱时的誓言都是假的?还是你对我从来没有真心?”

    没有真心——那就是结交他,为了他公孙家的势力了。

    顾绘素也听出来他话里的意味,然她也不急着辩解,只低头依在他怀中,不知在想什么,沉默许久才称着公孙汲的字道:“伯善,我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女人,既然追随了你,就是真心待你。”

    公孙汲却放开了她,又自饮了数杯,半日方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年长你许多,所以才不愿意?”

    顾绘素听了,便抬头瞧着他的脸,他未足四十,且并不显年纪,倒像三十五六岁的样子。虽不是众人仰慕的那种美男子,却也剑眉朗目,身姿端正伟岸,颇有些渊渟岳峙的慷慨豪迈。若论通身气象,自非年轻男子可比。何况就他那样的身份和德能,比她身份高贵且未出阁的年轻女子自然也配得。

    而且她也是二嫁之身,这也罢了——时人嫁娶重出身,除非是与未初嫁女各种条件皆平分秋色的情况,否则于二嫁与否倒并不格外看重。最致命的是,公孙氏乃是与郭氏、邵氏、黄氏、虞氏等家并称于世的世家豪族,且是近些年来权势最大、子孙最兴旺的那一族。

    他家的男子除家主公孙尚及二子公孙汲、公孙懋为重臣股肱、一时俊杰外,其余兄弟子侄,担任郡守的有,甚至还有担任三辅掌官右扶风的,更有郎官若干。

    可是顾家,只是最平凡、单薄的士大夫家,名义上或许比寒门所出的新贵要高,实则连新贵也望尘莫及。又怎能去与公孙家这样声名与实权兼重的望族相提并论?

    她父亲不过是个县令,家中的事全仰仗姑母当年为天子立下的那点功劳。

    她自知二人身份不符,能得他这样相待,也是感戴铭心的。

    于是她伸手捧着他的脸,笑道:“你在我眼中,比之那些无知少年子弟不知胜过多少。”

    公孙汲不过片刻心中动容,随即瞥了她一眼,蓦地问了一句:“那比之年少有为的邵璟呢?”

    顾绘素听了便不再同他周旋,坐直了身子,许久不言语。

    两个人静默了许久,她才黯然道:“我对邵璟,那也不过是无知少年事罢了。已经这样久了,你还记得?”

    公孙汲一边饮酒,一边审视她的脸,意味不明的笑了:“我可以忘了,你能吗?就是今日,你们也曾单独见面了吧。”

    顾绘素也不恼,端正身子,正色道:“今日不过是偶然相遇,何况你知道我平日同各世家也都有些往来,就是各家子弟,也结识了几个。我和邵璟,也仅止于此。你若信,我们便长长久久,你若不信,也由你。只是,从今往后,你不必再来了。”

    公孙汲说不清自己是信还是不信,然同她多年相处,深知她的性子是言出必践的,到底又舍不得她,沉默许久,终于吐出两个字:“我信!”

    顾绘素却冷冷一笑:“若是……”

    一语未了,只见公孙汲手臂一挥,已将她一把推倒,随即他侵身而来:“你给我老老实实的!没什么若是!”

    公孙汲的身上有些时候是有些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霸气的,顾绘素也不是不识时务的,伸手攀上他的颈项,一时瞧着他,目光缠绵如春水。

    公孙汲就不明白了,世上怎么有这样的女子——忽然冷静漠然到不近人情,忽然又妩媚多情,令人沉迷。

    门外有轻轻的脚步声,夹着春夜的微风而来。那是煮好了青梅酒的两名侍女正奉酒向此间走来。才到门外,却被公孙汲身边那两个一向贴身护卫的家仆给拦下了。

    侍女们自然会意,不觉相视而笑,转身离去。

    夜风如微澜,安静而又柔和,轻如落花,软似白云,不留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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